「不要殺我,不要。」滴著血的刺刀逼近自己的時候,酒井麻衣下意識的舉起雙手,用熟練的關東腔中國話喊了起來。「不要殺我,我是救護兵,我能給你們包扎傷口。」酒井麻衣眼瞅著那把刺刀離著自己越來越近,不由得緊緊閉上了眼楮,嘴里卻沒有停止呼喊。
「你是日本人?」抖的篩糠一樣的酒井麻衣被張展手下的一個士兵拖到了過來,正和張展低語著的唐城有些意外的看著這個穿著日軍軍裝卻死活不肯睜眼的女人。看那身日軍軍裝就知道這不是中國人,可她卻喊著一口的東北腔,唐城會寫日語,但對于日軍的部隊兵種編制卻不是很了解,他不明白這個看著比自己還小的女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而且還穿著日軍的軍裝。
也許是因為听到了自己母語的緣故,瑟瑟發抖的酒井麻衣終于睜開了眼楮,只是快速的掃了唐城和張展一眼,立馬又把眼楮緊緊的閉上。「你是日本人?」唐城好脾氣的又問了一句,這次說的還是日語,身邊的張展卻有些不耐煩了,直接調轉槍口,把手中的輕機槍快頂在酒井麻衣的身上用力一頂。
「啊」被張展用輕機槍頂了個跟頭的酒井麻衣終于開口說話,「我是日本人,我叫酒井麻衣,是一名急救兵,我能給你們包扎傷口,我能解決一些輕傷,求求你,別殺我。」渾身沾滿了泥土和血跡的酒井麻衣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向面目猙獰的張展哀求著,雖然不敢哭出聲,但眼淚和鼻涕早已經讓這個日本少女狼狽之極。
「張哥,先等等。」唐城在張展拉動槍機之前阻止了他,事實上如果他們能真的奪來那些藥品,他們這些人也沒有了解這些藥品的人,也就是說他們需要一個懂得藥理和救護的人才行,否則他們身上的傷勢會繼續惡化下去。唐城慢慢的蹲坐在酒井麻衣身前,模出一支香煙點著抽了起來,「如果你真的能給我們治療傷口,我保證你能繼續活著,可如果你還想著其它心思,我身邊的這個人會讓你活不如死。」
張展顯然是已經明白了唐城的意思,等酒井麻衣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時候,張展卡啦一下拉動了機槍的槍機,擺出一副陰冷的表情,駭的酒井麻衣一個後倒仰面摔翻在唐城身前。唐城沒好氣的把濺到自己臉上的泥點拂去,跟眼底藏著笑的張展對視了一眼,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求求你,不要讓他殺我,我能給你們治傷,真的,是真的。」唐城轉身要走,卻被撲過來的酒井麻衣抱住了一條腿動憚不得。和唐城一眼,酒井麻衣也是個軍史白痴,她並不了解國軍的軍職分類,唐城和張展軍裝衣領上的少尉上士標示在她看來都差不多,所以她起初下意識的把年長的張展當成了發號施令的人。等唐城阻止了張展開槍之後,酒井麻衣這才明白發號施令的卻是說這個會說日語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
既然知道了誰才是發號施令的人,酒井麻衣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活命的機會,當即撲過來抱住了唐城的一條腿開始苦苦哀求起來,在她看來,這個年輕人顯然要比旁邊那個端著機槍的凶漢要好說話。被酒井麻衣抱住大腿的唐城有些惱火的奮力掙扎了幾下,可酒井麻衣對自己的這根救命稻草實在不敢放手,唐城實際也不敢太用力掙扎,倒不是他憐香惜玉怕傷了酒井麻衣,而是他的這條軍褲已經傷痕累累,太使力會讓他這條軍褲徹底完蛋的。
「你先放手,我說過了,只要你給我們的人治傷,他就不會殺你。」唐城有些惱火的對著酒井麻衣喊道,可後者卻依舊不撒手,反而有越抱越緊的勢頭。最後還是張展看不過眼上來幫了手,要不然唐城的這條軍褲真的會被酒井麻衣撕扯成布條。逃月兌酒井麻衣拉扯的唐城有些驚魂未定的遠遠離開,在他19年的人生記憶里,好像還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人。
「張哥,這個日本女人會說中國話,你帶她去給受傷的弟兄治傷,找個心細的人看著她。」酒井麻衣剛才的反應已經把唐城徹底給嚇著了,本應該細細審問酒井麻衣的,可唐城現在卻改變了主意。只要這個日本女人老實待著,審問她的機會多得是,犯不上現在浪費時間和精力。
唐城的連續伏擊和偷襲計劃全都得以實施,只是戰事卻有點已經不受控制,追擊他們的日軍已經被打散,坡地上的這些日軍傷兵已經落進他們的控制中,可在坡地下面那些押著中國百姓打掃戰場的日本兵卻還在反抗。張展手下的人想要仗著強火力沖下去和他們近戰,卻不得不考慮那些被日本兵擋在身前的老百姓,雙方一個在坡地上一個子在坡地下開始僵持起來,面對坡地下日軍的精準槍法,張展手下的人已經出現了傷亡。
唐城慢慢的爬過去,用望遠鏡仔細看了一遍,這才把九斤叫了過來。「去跟張展說,我們要撤退了,再打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把那些日軍的傷兵全都干掉,帶上能帶走的武器彈藥藥品和那個日本女救護兵準備離開。」九斤雖然不明白唐城的下一步計劃,但還是點頭應著離開去找張展傳遞消息,
從心底地里唐城覺得自己並不應該同情這些侵略者,他們都是罪有應得;但是在他面對這些被傷患折磨得不住**的傷員時,他又難以親自下手。可他不會忘記失去羅伯特和劉山羊的血仇,自己下不了手還有張展他們,唐城知道張展他們那些人一定不會手軟。
看著那些帝國的傷兵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酒井麻衣已經開始由此而麻木了,見識過戰後的南京城,酒井麻衣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到。這是中國人的怒火,是能夠毀掉一切的怒火,軍部的那些人還為拿下南京沾沾自喜,殊不知他們在南京城里所做的一切一旦被中國人知道,那種怒火和報復絕對不會是日本所能承受得起的。
唐城他們沒能帶走全部的武器彈藥和藥品,武器只能優先帶走機槍和擲彈筒,藥品在酒井麻衣的幫助下也只能帶走現下急需用的。「挖坑,再給日軍來一次大爆炸,把那些帶不走的藥品也埋進去,咱們帶不走也不能留給日軍。」沒有理會張展的勸阻,唐城下令把帶不走的戰利品全都埋在了一起。三顆掛上弦的手榴彈暫時充當引信,從子彈中拆卸出的火藥被分成了小包和手榴彈綁在一起,旁邊還有幾十顆帶不走的日式手雷,唐城再次為日軍準備了一份大禮。
在蒙城外圍陣地使用過手榴彈設置的詭雷之後,唐城就對這種對敵方式尤為上心,可惜他手上沒有地雷或是足夠多的炸藥,否則他是準備干掉坡地下的全部日軍,「走吧,再不走可能日軍的援軍就要來了。」回身看了一眼著遍地尸體的坡地,唐城被九斤背在背上向坡地另一側的林子走去。
熟悉地形並不是唐城他們唯一的依仗,那些被唐城藏起來的馬匹才是他們最大的依仗,要不是唐城離開北山的時候堅決沒有扔掉這些馬匹,他們絕對不可能如此快的移動位置,也絕對不可能以劣勢兵力成功伏擊稻田中隊。這場伏擊偷襲戰讓唐城再次對謝波那本筆記里的記述有了新的領會,能夠左右戰局的不僅僅是戰術布置,武器和人員配置也很重要。
「我叫酒井麻衣,是大阪人,7個月前被派來中國當了救護兵,那些受傷被你們殺死的士兵都是和我一個學校的,我們都是東京醫科大學的學生。」坐在馬車上的酒井麻衣為唐城檢查著傷口,兩人一問一答聊的倒是順利,讓九斤覺得這不是在審問,反而像是兩個朋友在閑談聊天。
听了酒井麻衣的話,心里一直覺得有些怪異的唐城這才明白了原因所在,怪不得自己老是覺得只憑3幾個人就成功干掉差不多2日軍有些不對頭,原來這些日軍只是一群日本學生,真正屬于日軍作戰部隊士兵的只有一個小隊。稻田中隊本就是一支醫療救護隊,整個中隊除了幾個軍官是真正的軍人,剩下的都是像水原永山和酒井麻衣這樣的學生,他們都是被戰爭演講鼓動進軍隊的。
「要我說這樣才好,干掉他們的救護兵,他們那些傷兵就沒辦法得到救治,沒法得到救治就沒法再上戰場,咱們這也是在為抗戰出力,管他是不是軍人,只要穿上了軍裝就該死,反正我覺得咱們殺的沒錯。」見唐城的神色有些默然,張展還以為唐城是有些不忍殺了那些日本學生,急忙過來勸解,殊不知唐城根本不是不忍心,他是在想著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