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于航去公司，艾葉約見鄒容。愨鵡曉
地點距離天縱集團不遠。
這里有融城最大的圖書市場。
「這是我給言言準備買的書，從小學到高中的全部課程，請你轉交給他。」
艾葉購買的書很多，五大捆，在路邊整整齊齊的堆著。
鄒容打開車後備廂，把書放了進去。
然後兩人一起坐在露天咖啡館。
艾葉問他，「你忙得過來嗎？又要工作又要照顧鄒唐和言言？需要我的地方請你一定要說，金錢和物質上，我都不會推辭，言言本來就是我的責任，現在卻推到了你身上，抱歉。但凡我有辦法，我不會讓你陷入困境。」
「真正陷入困境的，是你。」
「我無所謂了，我已經想開了。」
「真的想開了？」
艾葉笑了笑，「什麼都瞞不過你。」
她轉動著手中杯子，聲音黯淡無力，「鄒容，我沒辦法，言言不要我了，他要鄒唐，我不可能強行要求他回到我身邊，那樣只會斷了我和他的姐弟情分。我希望他過得好，無論和誰在一起，一定要活得開心快樂。我在心里勸自己，我把他和鄒唐當作孩子，我是大人了，跟他們計較不來，他們不懂事。呵，其實這是我的自我安慰。我羨慕鄒唐，羨慕她能夠輕而易舉得到言言的全部信任和依賴，我不能再呆在這里多一天的時間，我怕我無法忍受這樣的日子，所以我必須離開，離言言遠一些，離那些糾纏我和言言的過去遠一些，我要重新開始一種新的生活了，不為任何人而活，只為我自己……」
鄒容按住她轉動杯子的手，她的手冰冷無溫，還在微微顫抖。
她的內心，遠比她的表情要激烈澎湃。
「我應該替鄒唐向你說對不起。」他說。
艾葉感受著他手心傳來的溫暖，「不，不怪她，怪我。誰讓言言醒來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她呢？這不是意外，是命中注定，也是鄒唐該有的回報，在療養院的時候她曾經陪伴了言言那麼久。」
「過些日子，我會視言言的智力恢復情況，可以的話我會送他們兩人去大學。」
「拜托你了。錢的話……」
鄒容打斷她，「到時再說，你一定要給的話，事後一次性結清，現在不要急著給我，我也沒空統計具體的數據。你知道的，我和于航一樣，不缺錢。你姑且把我當作土豪看待，金錢多如糞土，這樣你就不會有壓力了。」
艾葉被他逗笑了，「謝謝你。」
用手給她暖了會兒，鄒容讓服務員送來開水，讓她捧著。
他又問，「那你要去丹西市生活？」
艾葉答，「嗯。可能要去很長一段時間，除非工作調動或者特殊情況，一般不會回來了。」
「萬一言言有事需要你……」
「那絕對要通知我！他是我弟弟，我對他，有義不容辭的責任。只要他需要我，我就回來！」
「好的。」鄒容看看腕表，「希望你在那里過得開心一些，放下以前的事情。如果有時間，我會過去看望你。」
艾葉深感意外，「看望我？」
「是啊，不行嗎？」
「當然行。」
他會過去看她，是她的榮幸。
她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待遇。
她笑著看他，「你有事就去忙，我在這里再坐會兒。」
他拿起外套起身，穿上，走到她身邊，她坐在高腳椅上，他所站的地方矮一個台階，這樣，她幾乎與他平視，他靠得有點近，微微俯身，抱了一下她的肩膀，「顧艾葉，希望我們很快能再見面。」
他的臉貼著她的，一溫一涼，讓她驀然一怔。
他退開一些，看著她受驚的臉龐，兩人的呼吸繚繞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喘息，那麼大聲那麼急促。
鼻尖相觸，唇只差了那麼一毫米的距離，他說，「我走了。」
肩上，他的手離開，她的身體，像靈魂出竅一樣，要飄起來的感覺，很不真實。
直到，一杯熱水潑到她臉上。
她猛地驚醒。
于星辰怒不可遏地站在對面，手里端著一個空玻璃杯，里面的水，全部澆在了她臉上。
艾葉感覺臉上刺痛，然後是火辣辣的炙烤般的疼痛，水順著她的頭發，濕了她的頸項，她的衣服。
她穿的是毛衫，濕了水，很重。
風一吹，冷得要命。
「顧艾葉，你真讓我惡心！」于星辰冷冷睨著她，一口銀牙要咬碎一樣狠。
艾葉擰了擰身上的水，「于星辰，你瘋了吧？」
于星辰直接問，「你跟鄒容發展到哪一步了？」
「如你說看到的。」她一定是看到了，所以才會做出這樣類似潑婦的行為。
「前幾天主動跑到香港跟我哥打得火熱，在房間里跟他糾纏不清，毫不在意別人的感受，像個蕩.婦一樣！我都替你害臊替你臉紅！我還以為你真要跟我哥正經的過日子，哈，轉眼間就撲到了鄒容懷里，我是該夸你左右逢源，還是該罵你勾三搭四腳踩兩條船？拜托你有點羞恥心，你胃口有多大，想要通吃？你不怕撐死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顧艾葉，我等著看你能囂張多久！」
艾葉有口難辯，她淡淡地說，「我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
于星辰正處于盛怒之中，哪里听得進去，「我哥真可憐，因為你去找他，他開心得忘乎所以，我從來沒有見他那麼開心那麼滿足過。誰知道，事實真相是，你在玩弄他的感情！這是我剛才拍下的照片，我現在就傳給他。我倒要看看，他知道你的真面目之後，你還怎麼把戲演下去！」
「傳吧，現在就傳。」艾葉倒是無所謂，「我會向他解釋，我也相信他會信我。」
于星辰手一滯，「顧艾葉，你是入戲太深還是自信膨脹？」
「你說看到的並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鄒容，以後怎樣我不敢保證，但現階段，我和他只是朋友。剛才他抱我，是為道別。我這樣的解釋，你不信，你哥會信。因為他比你理智！你愛鄒容，愛得已失去了自我，你的自信在哪兒？我所認識的于星辰，不是這樣嫉妒到發狂的女人。你跑來我這里撒野，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去把握鄒容的心，讓他愛上你，讓他眼里只有你！」
艾葉說完，于星辰已經陷入了僵硬之中，顯然，她在反思。
艾葉沒有再管她，下班時間快到了，她要去見于航。
然後一起到藍雲歌那里。
她在于星辰跟前說得理直氣壯，其實，她不確定于航會不會相信她。
衣服是濕的，很狼狽，這樣上去，不太好。
她考慮再三，沒有上去。
只是走到地庫，站在于航車前等著。
等了一個小時他才出現，是和于星辰一起。艾葉靠在柱子上休息，耳朵里塞著耳機听音樂，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直到車子開走，她才意識到她錯過了什麼。
她給于航撥了電話，他接起，「顧艾葉，下午你自己過去吧，我有事。」
就這樣掛掉了。
艾葉有些懊惱，他不去干嘛不早說？
難道真是于星辰發的照片讓他改變了主意？
她獨身一人走到街上，想著要不要再跟他打個電話說一說。
搭公車來到別墅，已是晚上。
像以前許多日子一樣，加班到夜里，歸來。
藍雲歌見到她先是一愣，後笑著打開大門，「你總是喜歡這麼晚回來。」
艾葉扶著她一起進屋，「嗯，一開始是忙，後來是躲著你不想見你，現在回來，是想你了，媽媽。」
「晚上別走了。」
「不走，原本就是想陪你一晚的。抱歉沒有讓于航一起來，說好了的，他臨時有事。」
「沒事，你來是一樣的，我已經習慣沒有他的日子了。」曾經做了一段日子的夢，現在夢醒了，艾葉走了，他也跟著走了……她一個都留不住！
「听阿姨說，你身體還行，我就沒有經常過來。」
「你呢，你的身體怎麼樣？看你這麼憔悴。」
艾葉無奈地說，「我工作忙，心情也不好，總是胖不了。」
她低頭看到了桌上的那張卡，還是藍雲歌以前給她的那張。
一直放在這里？
藍雲歌指了指，「艾葉，這一百萬你拿去平時用。別跟媽推辭了，媽只有你一個女兒，以前總是在錢上束縛你，一方面是媽的私心，一方面也是怕你在學校里大手大腳花錢會學壞了，媽也是窮著過來的，所以以為你也可以。也許是媽考慮欠周全，原諒媽，好嗎？這錢你無論如何要拿去，別讓媽于心不安。還有，以後啊，若是我走了，我身後的財產也都是你的。」
「媽——」艾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媽還這麼年輕，不要考慮那些！」
「年輕？媽已經白發蒼蒼了，你看這頭發……」
藍雲歌的白發，根本不像她這個年齡該有的。
她是心老。
「不老，媽一點都不老，你會活得長長久久。」艾葉不假思索的說，「財產的事，以後不要把我算在內，我不要那些錢，那是于航的，他才是唯一的兒子。」
「他是我兒子不假，可法律上他是秦傾的兒子。他能夠把公司打理好，是我對他最大的期望。你呢，始終是個女人，並不是媽對你的能力不信任，是媽知道，一個女人管理一個大公司有多麼艱難，媽曾經逼著自己做過很多不願意做的不光彩事情，你跟媽不一樣，你過于善良，天性仁慈，心中顧忌太多，處事不夠果斷。你不適合管理公司。所以媽把家業留給你，管理公司的事情就交給了航航，我原本打算是你們相親相愛，可以不分彼此。即或是將來離婚，媽也能保證你能分到一大半，若是把家業留給航航，我擔心，男人的狠心，會讓你吃虧。」
一個男人，愛不愛你，對你的態度是天壤之別。
這個，艾葉深有體會。
以前于航對她懷恨在心，對她真的夠狠。
現在，他對她另眼相看，不管出于何種緣由，他對她真的很好，好到，讓她有種被他呵護和捧在手心的感覺。
若他以後不喜歡她了，他們之間，還會回到從前嗎？
一定會！
女人善變，男人又何嘗不是？
這世間，除了父母之愛，還有什麼愛是無條件，且亙古不變的呢？
艾葉擔心的，不是于航狠心對她不利，而是，他對公司會有什麼樣的行動。
「你不把家業留給他，是不是也擔心他會為秦傾報復你，而對公司不利？」艾葉問出心中考慮。
「是的。他也親口承認過。所以我不敢把權力全部移交給他，他需要有人在背後牽掣他，不能讓他為所欲為。」
「于航不是那樣沖動不顧後果的人。」
「但就怕萬一。媽不得不防。現在有我，以後，就要靠你！」
她話里意思，艾葉听得明白。
董事里面的股份里，藍雲歌握有百分之二十，是最大的股東。
她有權贈予任何人，包括艾葉。
艾葉不想有這一天的到來，讓她和于航站在對立面。
艾葉收了那張銀行卡，作為女兒的身份。
今晚和藍雲歌一席話，讓她覺得不虛此行，不為金錢和利益，而是，她知道，藍雲歌對她，情深彌篤。
只是摻雜了太多其他的東西，讓她們隔閡甚多。
撥開雲霧，才發現，她不失為一位合格的母親。
失去了言言，她獲得了另一份親情。
有失有得，這就是因果機緣吧。
晚上，于航發來短信，「到家了嗎？」
她回復，「不回。」
他沒再發來。
第二天，艾葉並沒有離開，藍雲歌體檢，一些項目家庭醫生無法在家里檢測，必須去醫院做，艾葉陪同。
回程途中，經過一家有名的素食府。
正是飯點，艾葉便提議一起進去吃飯，隨行的有兩位阿姨，大家熱熱鬧鬧的，藍雲歌心情很好。
她久不出門，今天又是艾葉親自陪著，她自然是笑臉不斷。
先電話訂了桌子和菜品，趁著還有點時間，艾葉便陪她一起逛街，藍雲歌給艾葉買了六套衣服和三套禮服，鞋子也添了三雙，還有一個包。
艾葉送了她一條祖母綠的項鏈，正好配她新買的玫紅上衣，很大膽的搭配，也很美。
艾葉第一次送人如此貴重的物品，她刷了那張銀行卡。藍雲歌很欣慰，暗地里落了淚。
素食府里人很多，座無虛席。
「藍董，您這邊走。」經理帶著服務員親自出來迎接。
藍雲歌揮揮手，「你們去忙，不用特意招待我。我今兒個有人陪著。」她拍了拍身邊艾葉攙扶的手。
經理跟她似乎很熟，一眼就看出了艾葉的不同之處。
穿著高貴，氣質端莊。
又跟藍雲歌親昵的挽著手。
「這位是？」他笑看艾葉。
藍雲歌不無炫耀的說，「我養女，也是我兒媳。」
艾葉震了下。
她的身份從未被藍雲歌公開過。
這樣說，真的沒關系嗎？
坐在位置上，艾葉還有點心神不安，「媽……」
藍雲歌安慰她說，「他不會亂講，而且就算說了出去，又有什麼關系？你本來就是。」
「于總！您來了！」
經理的聲音再次響起。
艾葉回頭，于航和幾個人一起走進來。
他穿著藏青色的西服，眉目如畫，含笑的面容讓人如沐春風。
他左邊的人是秦傾，秦傾左邊是于星辰，再然後，是秦重。
秦重也來了？
呵，今天真是熱鬧。
他們的位置在二樓臨欄，艾葉和藍雲歌四人在一樓靠窗。低頭，抬頭，就能彼此看個一清二楚。
傳菜的時候經理又過來，對藍雲歌說，「于總也來了，就在那里。」
他特意比了比。
藍雲歌點頭。
等于航他們上菜時，經理也過了去，應該是說了同樣的話。
艾葉覺得頭頂在冒火。
這餐飯，注定要吃得千滋百味，艾葉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藍雲歌心細注意到了，「怎麼了？」
「我跟于星辰鬧得有點僵。」
「哦。」藍雲歌頓了下道，「那要不要換個位置？」
「不用，是她看我不順眼，不是我。」她狡黠一笑，「反正我吃得下，她吃不下她自己換，我不換。」
藍雲歌意味深長地笑她，「你難得在我面前這麼調皮任性。」
「就這一次行嗎？」
「行，我巴不得你以後都這樣。」藍雲歌給她夾菜，「你呀，以前就是太嚴肅了，弄得我都不敢跟你開玩笑，每次都是正正經經的，像個小大人，我也就把你當成大人看待了。」
頭上的一團火越來越烈，要燒出一個洞來了，艾葉借著撩頭發的動作模了模頭，「媽，于航在看我嗎？」
「怎麼，你也跟他鬧僵了？」
「呵呵，有點小誤會。」艾葉用胳膊肘撞了撞旁邊的阿姨，「于航有看我嗎？」
「有，一直在看！」
藍雲歌別了一下眼，「的確。」
艾葉，「……」
桌上的手機響了兩聲，艾葉點開，是于航的短信，「上來！」
命令式的。
艾葉嗤笑，回他一條，「你過來。」
她剛發過去，就听到身邊阿姨叫了下，「站起來了，啊，不會是要過來吧？」
果真。
不出十秒，他就站在了艾葉跟前。
艾葉身上穿的是一套迪奧裙裝，外面是一件小西裝。她的手提包也是迪奧，鱷魚貂毛，二十五萬。
于航看了會兒說，「很漂亮。」咬牙切齒。
她不收他送的貴重衣服，所以他只給她買一些普通的品牌，這樣她就不會拒絕。
藍雲歌送的，她就敢收得心安理得？
昨天她與鄒容親吻的照片已經夠讓他鬧心了，她還來給她添堵……
「謝謝。」艾葉頭也不抬。
藍雲歌看他們這架勢，一時也開不了口。
「起來！」于航踢了她凳子一腳，「長輩在，不上去問個好嗎？」
艾葉這才看向他，反唇相譏，「你向媽媽問好了嗎？」
「你好。」他干巴巴的說了兩個字。
艾葉用餐布擦擦嘴角，站起來。
越過他，向樓上走去。
于航大步走來，掐住她的腰，艾葉甩開他，「你放開我，我會走，不就是上去說句你好嗎，我會！」
想也知道，她絕對敢上去說兩個字就下來。
這個女人執拗的時候他根本沒有一點辦法。
他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牆上，「你還跟我吼？你有理了？」
他們在通往二層的樓梯上，前面後面都有人經過。
他們姿勢曖昧的貼著，說話聲音那麼大。
人們想不看到他們都難。
于航平時不會這樣沒分寸，可是，這時候，他真是有點失控了。
她盯著她那張小嘴，只要她敢再說出一個字，他就……
誘人的小嘴泛著清香，微微蠕動，「沒睡好？」
他眼下有點青。
于航表情一愕。
艾葉伸手撫了撫他的臉，「因為我？」
他冷哼，「少臭美。」
艾葉指了指自己，「你看我眼。」
他看了半晌，「怎麼了？」很好，很漂亮，還畫了眼妝。
她故意把眼楮眨了幾眨，很媚，「好看嗎？」
「不好。」眼妝對眼楮不好。
「哦，我也沒睡好，是因為你。」所以才畫了個眼妝。
憤怒，煙消雲散。
于航的表情耐人尋味之余，多了幾筆濃情，「顧艾葉……」
他俯，艾葉東躲西臧，「啊，流氓，別在這兒……唔……」
藍雲歌在樓下，正好看得到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到他們旁若無人的吻在一起，她明白，他們兩個，比她想的，關系要好得多。
她勾起唇角笑了。
樓上的位置，看不到樓梯，也沒辦法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但看藍雲歌的笑容，秦傾已經能夠猜到了。
她雙手緊握，指甲幾乎要刺破手心。
于航吻得難分難舍，還是被艾葉給推開了，執著地指了指眼，「真的不好看？」
于航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好看，但是以後不要化妝，果妝也不行。你果臉最好看，果身我最愛。」
她得到了滿意的答復，轉身上樓。
卻被于航拉住，他想了下說，「不用了，你去好好吃飯，吃完等著我，我把他們送走來找你。」
這兩天事兒多，更新晚，抱歉了。今天我盡力，若是無法加更的話，明天一定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