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刺殺父皇?」赫連恪猛地從圈椅上站起來,應小檀卻是全身虛軟地向後靠去。(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
她閉著眼點點頭,兩手早在不知覺中攥成了一個拳頭。
「王爺……你……宮宴上讓人多加防備,別真釀成後患。」應小檀歪著腦袋,靠在圈椅背上的花楞間,突出來的雕花平時最讓她頭痛,此刻,卻成了應小檀的依靠。
赫連恪沉吟一陣,才發覺少女的反常。應小檀歪著腦袋,背對著赫連恪,光暈下映照的秀顏,恍惚間有兩道淚痕。
他探過身去看,應小檀果真在哭。
「怎麼了?痛得厲害?」宮宴上的事情,可以一會兒再去布置,眼前的人,方是要緊。長臂一伸,赫連恪毫無預兆地把應小檀打橫抱起,安置在了羅漢床上。「你在這里歇著,本王去傳太醫,暫時也不必回府。等宮宴散了,本王還要替你好好邀功請賞。」
應小檀不顧小臂的傷口,一把抓住了赫連恪的袖口,「不用了!」
赫連恪腳步頓下,半側過了身。
「不用邀功請賞,別讓人知道……知道是我說的。」應小檀眼角還有掛著淚珠,她用手背狠狠地蹭了下去。
赫連恪蹙一蹙眉,旋即又展開了,他輕輕一笑,「你放心,事情傳不出去,就算要記恨,這筆賬也算不到你頭上。」
應小檀松開握著赫連恪袖口的手,他誤會了,誤會了也好。
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我這里,沒事了。王爺去忙您的吧。」
赫連恪反而不肯走,退了幾步,挨著應小檀坐下,「也沒事,本王讓福來祿把四弟請來好了,你們見過,不算外人。內宿衛調動,如今正歸他負責呢。」
「這麼大的事,不告訴太子嗎?」
「告訴太子?」赫連恪眉梢微揚,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反倒要壞事了。」
應小檀沒听懂他最後一句,究竟是指太子無能還是別有用心。但單單透露這樣一句,已足矣讓應小檀點到為止,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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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漸落下,四王走了已經有一陣子。
應小檀迷迷糊糊地從似夢非夢的處境中醒來,赫連恪已經任她枕著大腿,睡了有約莫一個時辰的光景。
揉著惺忪睡眼,赫連恪的面孔在她眼前清晰起來。
「王爺怎麼還在這?天都黑了,不必去前面宮宴嗎?」
赫連恪無奈地搖頭,「父皇看戲看迷了,說要再點一折,就這麼生生耽擱下了。」
有這樣做皇帝的嗎?
應小檀在心里嘲弄地笑,面上卻是波瀾不驚。
醒了醒神,她昂起頭,忽然問道︰「我听說,宮里有個岳昭儀?」
赫連恪站起身來活動著腿腳,應小檀雖不沉,這樣被她生生壓了一個時辰,腿面上還是難免發麻。若非看在她這樣……忠心耿耿的份上,赫連恪這樣為自己的體貼作解釋。
「是有,你們魏人的公主嘛,叫父皇寵上天了。」長輩的事情,豈有做兒子置喙的份兒?偏偏薩奚人混不講究,饒是在宮里,赫連恪也全不忌嘴。
應小檀不知他哪來這樣大的膽子,撇撇嘴,接著道︰「那……王爺有沒有法子,替我和昭儀引見引見?」
赫連恪回過臉來看她,應小檀生怕露了餡兒,忙添上解釋,「過去的金枝玉葉,我還從未見過呢……想來美艷非常。我們……都是漢人,也許能有話聊。」
「倒是巧了,我听母妃說,岳昭儀編了什麼舞今天要獻給父皇,一整天都沒在外頭露面。除了跳舞,想來她也不會再在宮宴上設席,你沒法面聖,叫她替本王看顧你一下未嘗不可。」
跳舞?
應小檀的心猛跳了幾下,難不成定福公主早有計謀了?
若是十全十美的計謀,那豈不是被她攪了局?
猛地里生了愧疚,應小檀忽然急躁起來,「王爺什麼時候帶我去見昭儀呢?」
「急什麼?」赫連恪煞著眼看她,「又不是九天仙女,還能跑了不成。好歹給你找身衣裳換,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說到這里,赫連恪自己滯了話鋒,「本王好像和那個昭儀有過一面之緣,度她身量,應該和你差不了許多……得了,也免得給母妃平添麻煩了。本王去找個斗篷,你披上,跟本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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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岳定福並不住在正經的後宮內眷的宮殿里,她還住在過去身為公主所住的南三所里。
與人共享的院落,在皇帝的恩寵下,開闢成了一偌大的院落。應小檀人未至,先听到了一陣陣弦歌之聲。
說來奇了,赫連恪身為成年男子,出入內宮竟無人阻攔。
他大大咧咧地領著應小檀邁了進去,守門的內侍連問都不問一聲。
薩奚人就是這樣渾不知禮,叔嫂間不加避諱,這徒有名分的「母子」,也沒有什麼講究……興許,定福公主的沖動是對的。
應小檀在心里責備自己。
是她太年輕狷狂,膽敢指摘公主。
「岳昭儀呢?」院子里不見人,赫連恪拉過了一個小宮娥月兌口質問。
應小檀仔細地打量,伺候岳定福的宮女還是前朝舊人,她們都穿著清一色的翠襖靛裙,口齒清晰地說著大魏官話,沒有半點薩奚口音。
宮娥們利益規矩都嚴謹極了,見到赫連恪,詫異歸詫異,卻在第一刻襝衽拜了下去。
「小王是父皇三子恪,前來請托昭儀一樁要事。」不知是不是被這文縐縐的氣息所感染,赫連恪講話也板正起來。
小宮娥忙補道︰「三王爺萬福,奴婢這就去為您通傳。」
內堂里的歌聲霎然斷了,片刻後,小宮娥出門相請。
一道屏風隔開了岳昭儀與赫連恪,應小檀一邊跟著下拜行禮,一邊感慨于真正皇室的循規蹈矩。
赫連恪不以為然,開門見山,「小王的昭訓應氏身體抱恙,听聞昭儀娘娘不必列席宮宴,暫請您代為照拂。」
應小檀心里打鼓似的響,生怕公主又來一刀刺在她心窩上……
這回她一定不躲。
應小檀咬著牙,腮幫子都泛出一陣酸痛來。她險些就把公主的事情告訴了赫連恪,那可真真兒是欺君叛國,公主饒不了她,她自己也忍耐不下去。
岳定福在里頭沉吟了一陣,出聲倒是溫和,「久聞昭訓之名,還未曾得見……」
她說得很猶豫,甚至還透著些心虛。
「既然是王爺有所請托,本宮自然當盡綿薄之力了。」
赫連恪沒察覺兩個女人間的心事,灑月兌地道了聲謝,「昭訓衣冠失儀,還請娘娘包涵,倘使方便,希望娘娘再賜她一身得體的衣裳。」
「本宮知道了,請王爺寬心。」
一切順利得出乎意料,赫連恪側首,朝應小檀一笑,「那你且在這里稍歇,不要給昭儀娘娘添亂……等宴席撤了,本王讓福來祿來此地接你。」
「是。」
赫連恪一走,插扇屏風就立刻被宮人挪開。
岳定福不可置信地盯著應小檀,溫吞半晌,方問道︰「你還來做什麼?」
應小檀斂裙插拜下去,不顧一身血污,向岳定福行了稽首大禮,「妾身先前言行失狀,請公主恕罪。公主如有所托,妾身……但不敢辭!」
她說得極為鄭重,反倒讓岳定福一愣,「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沒什麼意思。」應小檀訕訕的,把自己編造給赫連恪的假話一口氣告訴了岳定福,「是妾身莽撞了,沒料到公主也許籌謀已久,箭在弦上……公主若要以身殉國,妾身……妾身生死相隨。」
她轉了心思,岳定福卻也回了理智,」不,你不莽撞,我沒有籌謀已久,也根本無弦搭箭。昨天才從賊皇帝口里得到的信兒,今日竟然就妄圖……」
岳定福冷冷地笑,「賊皇帝固然寵我,防備確實不曾少過,每次來侍衛不少帶,就算……的時候,都不肯叫人下去。」
她恥辱地扭過頭,不願將這些話往深里說去。
但已經人事的應小檀,又豈能不明白岳定福心里的煎熬。
她不知該說什麼。
岳定福撫了撫裙幅上的雲海紋,露出沉靜優雅的笑容,「你不畏死來見我,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今天無狀之人不是你,是本宮。你放心,忍下那一口氣,就再沒有忍不下的第二口,第三口……」
應小檀欽佩又憐惜地仰望著岳定福,那目光投在岳定福的心里,竟是一陣溫暖,「你倒是個實誠的姑娘……本宮記得你叫應小檀?」
「是。」
「真好听的名字。」岳定福半面艷妝都遮在陰影中,「終歸都是一死,你說得沒錯,本宮得好好籌劃,如何讓賊皇帝,死得更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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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宮宴。
岳昭儀一曲舞畢,帝大悅。
幾番贊譽之下,素來寡言內斂的岳昭儀竟然主動開了腔,「原本臣妾……很是緊張的。」
清音妙語,宛若鶯啼。
「多虧適才結實了三王府的昭訓應氏,經她開解,受益匪淺。」縴弱的身骨跪伏在金磚地案之上,唯有揚起的笑臉,小心翼翼地叩響了人的心門。「臣妾想為應昭訓,在皇上面前邀一番功。」
「哦?恪兒府上的那個漢人嗎?朕今日本就有意宣見她,愛妃既也有此美言,就召她上前吧。」
「可惜不巧。」岳昭儀泰然自若地接過了皇帝的話,「應氏為了陪臣妾練舞,扭傷腳腕,恐怕無緣面聖了……正因此,臣妾內心又是愧疚,又是感激,想為昭訓應氏,請封良娣。」
哀哀怯怯的美人相求,皇帝豈有不從。
不過是兒子府上的一個美妾罷了,不豎為正妃,怎麼抬舉,也不過憑男人的喜好而已。
皇帝將征詢的目光望向赫連恪,赫連恪忙放下手中酒盞,站起身來,向殿上人一揖,「但听父皇旨意。」
看樣子不會不同意。
皇帝舒心一笑,拍了拍龍椅的金龍扶手,「愛妃所求,朕自然不會拂你的面子,就將應氏晉為良娣吧……」
猶豫的神色從眼里一閃而過,皇帝從龍椅上起身,竟親自踏下玉階,扶起了殿中的岳定福,「愛妃舞姿曼妙,也理當封賞。朕賜你一封號為曼,擢升為妃,如此可好?」
岳定福歡喜不迭地拜了下去,殿內一時附和道喜之聲層出不窮,人人臉上都配合地洋溢出了笑容。
唯有皇後與太子,冷靜地對視一眼,毫無喜色。
作者有話要說︰給大家拜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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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馬年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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