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颯琉玉無所謂地揮揮手,「都下去吧,朕的愛妃累了,朕要陪著愛妃回宮休息!」身旁的美人回眸一笑。
郭乾當下一楞,但抬頭看向景颯琉玉,還是一副享受溫玉在懷的神情,絲毫沒有察覺出什麼的意思,心也跟著稍下放松,呼——長舒一口氣,大概是他多慮了,「他」只是隨便說說的吧,景颯琉玉那個荒婬無度的昏君怎麼會看出他的不是呢?隨即開口,「吾皇萬歲!」
「國相為我殷國也算是盡心盡力,乃殷國一大功臣啊,朕他日定會好好獎賞你,希望國相還要一如既往地效忠于朕,替朕分憂。」難得琉玉也會說些台面上的話,言罷便朝殿下跪著的郭乾使了個贊許的眼色,摟著美人退朝。
郭乾等人志得意滿。
羅信剛經身邊的羅子良提醒,心里有了個大概的譜,還想叫住景颯琉玉細究郭乾私調「東門」的人的大罪時,卻被羅子良一個眼色示意,呼之欲出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只是憤怒的眼神看向郭乾,正好郭乾此刻回頭,四目相對,郭乾得意地邁出大殿,身後跟著一群官員。
剛出朝門,羅信便迫不及待地推開羅子良的手,焦憤地質問,「你剛才干嗎不讓我揭穿郭乾的狐狸尾巴?」
羅子良面無表情,「將軍覺得郭乾的勢力如何?」
「你這不是廢話嗎?!郭乾如今位及國相,權傾朝野,除了當今皇上,再沒有人能控制得了他,今日在朝堂之上,我好不容易听出他將私自調用「東門」的人的秘密不小心泄露,而且是在朝堂之上,眾官員面前!你怎麼還要阻止我向皇上進諫呢?若是我當時與他對質,他一定會現出原形!」
羅子良一身儒雅打扮,笑看雲淡風輕,「將軍你乃一介武將,不懂習文弄墨,連你都听出郭乾話里的端倪了,你認為皇上沒有听出來嗎?」
「你說,皇上早就知道這事?」
「恐怕不只這事,我想皇上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多的多。前幾日我們派出去監視國相府的人曾說︰看見昭國的使臣進入國相的府中,並抬著好些大箱子,他們究竟想干什麼?恐怕是密謀一些事情,而那幾個大箱子便是昭國送給郭乾的禮物。今日一早,昭國使臣一走,郭乾便迫不及待地將調兵之事放到朝堂上討論,我想,他們密謀的事情十之**是與調兵突襲桀襄兩國之事有關。」
羅信听得一楞楞的,這究竟怎麼一回事,繼續眨巴著眼楮听他說下去。
「桀襄兩國士兵中毒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還只是道听途說,至于外界傳言所中之毒來自于殷國,更是無從考究,而接連的戰役,使得昭國也不再具備興戰的條件,龍昶亦是何等厲害的角色,他不會冒這個風險去試探桀襄兩國將士究竟是不是中毒了,所以,他要找個替死鬼。」
「而我殷國就成了他利用的對象。」羅信恍然大悟,難怪一直郭乾都在為昭國說話,還在皇上面前力薦調兵攻打桀襄兩國,也許是和昭國達成某種協議,那個老狐狸是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心里還在做著他當皇帝的春秋大夢呢。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皇上好像知道郭乾的所作所為,但是又放任其所為的樣子,剛才在殿上,甚至還有意替他隱瞞過去,「他」心里到底想什麼呢?」羅子良的眉頭微擰。
「子良,你為什麼那麼肯定那個小皇上知道郭乾的所作所為?要知道這些年他可縱容郭乾犯下不少滔天大罪,鬧得殷國雞犬不寧!那時候攝政王輔政時,從來都是民心所向,殷國上下一條心的,如今,唉……怨聲載道啊……」他的眼不由得暗淡了,想他羅信自命不凡到極點,唯一敬佩的就是那個陰險狡詐的景颯琉情。
羅子良抬頭仰望頭頂的一片天,才悠悠道,「因為,我相信攝政王的眼光!」既然他相信「他」會是一個好皇帝,那麼羅信也相信。
紅帳內,睡夢中,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地環繞在她的周圍,那個曾讓她心醉,心傷的懷抱,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渾渾噩噩下,她睜開惺忪的雙眼,打量著眼前的一切,眼前有一張矮榻,書桌,金黃色的色彩——是昭國皇帝的寢宮!她為什麼會在這?記得昨晚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離開他,然後獨自去御書房跟他辭別,不料卻不小心中了愫蕊香……
「小姐,你醒了?前個晚上皇上吩咐小姐醒後,讓奴婢伺候您洗漱——」從門外走進一個眉目清秀的丫頭。
「前個晚上?我睡了兩天?」憐傾擰起秀眉。
「嗯,小姐睡的可香了,皇上來看過小姐好些次呢,但是見小姐都睡著,每次都在床邊坐上些時辰說些悄悄話,說實話,奴婢還真沒見著皇上對哪位娘娘這麼專注過。」名叫芳兒的小丫頭臉上洋溢著笑容,眼楮細細打量著床上的憐傾——還真是一個美人兒呢,不似宮里那些個娘娘一番柔弱無骨,妖媚嬌艷的樣子,這位小姐冥冥中有股吸引人的高傲和冷漠,就像昭國天山的雪蓮一般,不然風塵,輕靈月兌俗。
「事實如果真的如眼楮所見,那該多好……」憐傾听言,喃喃道。
「小姐,洗漱嗎?也許皇上一會會來看望小姐。」芳兒又問。
「他來了又怎樣?」她幽幽道。
「皇上來看望妹妹,自然是重視妹妹的緊——」一道悅耳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隨即入眼的是一身鵝黃色襯托下的嬌艷,帶著三分笑意,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奴婢叩見皇後——」芳兒急忙下跪作揖。
「起來吧,我听說妹妹近日身體虛弱,便自作主張端來雞湯給妹妹補補身子,芳兒你先下去吧,我與妹妹還有話要說。」青格爾笑意殷殷,轉頭吩咐身邊的芳兒。
小丫頭似乎想說什麼,但是觸及皇後那雙不容抗拒的眼神,怯怯地開門出去。
青格爾揮揮手,示意身邊的貼身侍女碧玉將雞湯放下出去。
昏暗的房間內僅剩下兩個人,沉寂片刻,「憐兒不覺得有什麼話和皇後說。」
青格爾隨即展顏,「你不是想走嗎?我可以幫你!」預料中的事,上官憐傾的目光果然驚訝地轉向自己,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道,「皇上已經派了重兵「照顧」這間屋子,恐怕妹妹想走,並不容易。」
「為什麼要幫我?」傳說中昭國皇帝和皇後不是伉儷情深嗎?可是看她談起龍昶亦時凜冽眼神似乎並不如外界所傳言。
青格爾緩緩站起身,手握茶杯,面上一片平靜,「妹妹想听故事嗎?曾經有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他們彼此深深相愛,少年發誓非卿不娶,女子也是非他不嫁,可是……」
一炷香的時間慢慢過去,房間再次恢復平靜,憐兒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子,早已淚流滿面。
「你就是那名女子?那那名男子是……」
「他是龍昶亦同父異母的兄弟——景吉,我的景吉……」眼淚情不自禁地滑落。
憐兒的眼神黯淡了,他是君王,君王!藏著多少逼依無奈。
「憐兒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離開龍昶亦!我要讓他痛苦!」青格爾突然轉而握住她的衣袖,作勢要跪下。
「你起來!」憐兒不容分說便揪住她下移的身子,幽幽開口,「你說,你要讓亦嘗嘗失去最愛的痛楚,所以幫助我離開?!其實即便你不這麼做,我也會離開他,只是恐怕你高估了我的作用,我在他心里的地位並不如你想象的那麼重要。」憐傾自嘲的笑笑。
「你說,你會離開?」青格爾的眼中放射著光芒,質疑的眼眸時時打量她。
「你不信?」憐傾二話不說,端起她手邊的雞湯。
「不要喝!」青格爾心中猛的跳動,緊張地打開她手中的雞湯碗,但是還是遲了一步。
她仰首一飲而盡,「姐姐的雞湯很好喝,姐姐你現在相信了嗎?」痛楚的笑顏在她臉上綿延開,致命的嬌艷。
「姐姐放心了?這世上再不會有上官憐傾這個人了!」憐傾說畢,嘴角不自覺露出血絲,淡淡道,「看來這藥效很強,憐兒不會很痛苦……」
青格爾趕忙扶住她下墜的身體,眉頭凝結成一團,叫囂道,「為什麼?你明知道雞湯有毒,還要喝下去?」
「你至少知道自己愛的人是誰,為了他,你可以嫁給龍昶亦;為了他,你可以違背自己的善良,在雞湯里下毒,為了讓龍昶亦失去身邊重要的人,讓他也嘗嘗痛苦的滋味……可是,他是沒有心的,沒有心的……因為他是君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無可奈何的,求你原諒他,不要恨他!」胸口傳來痛苦的絞痛,她仿佛立刻就會窒息,揪緊了心口。
「憐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把對他的恨加注在你身上!我這就去找太醫,你等著……」她手足無措地轉身出去喚人。
「不要……不要恨亦,因為他是皇帝!」她用盡力氣拽住她的衣袖搖頭,氣若游絲,「況且我已經有答案了,呵呵……」她又笑了,笑得是那麼開心。
「憐兒……你不要說話了……」她本善良,又是誰把她逼得如此。
「少主說,人之將死,心里想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內心真正喜歡的人,我終于明白了……」她不斷笑,一口鮮血奪口而出,仰望這天空,目光放空,喃喃自語,「原來你才是第一個跟我說,要我成為你的妻的人……」嘴角噙著笑意,雙眼緩緩閉上……
「 ——」一陣巨響,龍昶亦氣勢洶洶地破門而入,上官楚闕緊隨其後,龍昶亦的眼里散發死亡的氣息,目光落到地上那個熟悉的人,那個千方百計想要留下的人,他失態了——他大吼著撲上去,將她摟在懷里,「憐兒對不起,對不起!傳御醫,快傳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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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芳兒小心地替床上安靜睡去的美人擦拭額頭,心里幽幽長嘆,「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能讓當今皇上發狂,也能讓平日里永遠談笑風生的上官左相冷起臉……」當日她覺得不對勁,出了門後便急急地趕去向皇上稟告,皇上正和上官左相等人在與書房商談國事,一听說皇後端著雞湯去了憐兒小姐住處,便放下一堆官員,叫上憐兒小姐的「哥哥」上官楚相匆忙趕到,可是當他們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憐兒小姐平躺的身體和那觸目驚心的血跡,皇上象發了瘋似的歇斯底里地叫喊,那還是他們那個溫柔如風的皇帝嗎?
一道熾熱的目光席卷而來,芳兒識趣的退下,這幾日除了皇上不眠不休的準時來看憐兒小姐還有誰呢?
「憐兒,朕又來看你了,憐兒真的很安靜呢……」龍昶亦傾身上前在她的額頭上留下印記,輕輕的說話,仿佛怕吵醒她一樣,「郭乾在朕得重金誘惑下,已經慫恿琉玉籌措出兵攻打桀襄了,這只是一個試探,殷國的士兵很快就可以探得桀襄兩軍是不是真的中毒,等到他們打得難舍難分,兩敗俱傷的時候,我軍再出擊……這天下終究還是朕的,你一覺醒來,便會成為這全天下的皇後!」
床上的人沒有絲毫的反應,但是他並不介意,「太醫說,你只是暫時昏迷,不會有事的,相信朕!朕跟你保證過,等你一覺睡醒,一切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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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燕宮)
昭國皇宮怨氣最深的莫過于落燕宮,那是接納每朝犯事的妃子的冷宮,前任王皇後也曾被禁錮在此處,于是這里暗下里被宮里的太監和侍女們稱為「冤門」。
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蓬亂的頭發稍稍抬起,一雙木訥的眼楮怔怔地望進他的,嘴唇抽動了一下,「她怎麼樣?」
龍昶亦平靜的聲音一如往常,「她睡得很熟很美,但是朕不會讓她一直睡下去的。」
「她沒死?」呆滯的眼神閃過一絲波動。
「她會醒的。」堅定而確信。
「呵呵……」地上髒亂的人突然狂妄的大笑,許久許久,一直到她笑累了,才憤恨地開口,「她竟然沒死?!這樣的毒她竟然沒死?!哈哈……龍昶亦,你狠!但是你真的愛過她嗎?」
「這不用你操心。」龍昶亦俊眉蹙起,雙手後附,轉身步出落燕宮,轉而對身邊落燕宮的侍從道,「好好照顧皇後,她還是皇後!」
「卑職遵旨。」
「你還是不肯殺了我,卻要折磨我。上官憐傾——我們還是敗了,這個男人太可怕了,你以為你死了就能解月兌嗎?我一開始就錯了,錯的一敗涂地……是啊,我怎麼可能逗得過他?不過是一枚棋子,一枚棋子……」落燕宮的上空傳來悚人的狂笑聲。
「你給她下的什麼毒?」黑暗中一道來自地獄的聲音問道。
她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她知道他絕不是龍昶亦,他的聲音鬼魅的很,仿佛在哪听過……他竟然能在皇宮來來去自如也定不是普通人。
「鶴頂紅。」她本不用告訴他,可是他的語氣竟然讓人無從拒絕。
「果然如此……」黑暗中的身影嘴角扯起一抹笑意,他的猜想絲毫不差……
(殷國皇宮)
「好美的畫卷!」雖然已經入住殷國後宮一月左右,但是她還是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殷國的皇宮根本不同于昭國後宮的風格,它小橋流水,山谷倒影,如謐山林,這仿佛不是皇宮,是片大自然,竟然看不出一點人為的痕跡,听說這是當年皇上按照琉情王府的構造建造的,當今皇上對那位攝政王爺可是崇拜的很……她小心提起繁瑣的裙擺,踮著腳跟在小溪邊的幽徑中歡跳,時不時的撩起一掬清水,順著玉藕輕輕流淌……
「皇後,皇後,慢點……」身後的侍女趕忙追上前。
「咯咯……」悅耳的笑聲久久回蕩在空中。
她才不管她們的叫喚呢,一路小跑往河對岸奔去,「啊——」腳下一滑,整個人傾身往水中倒去。
沒有預期的沾到水,反倒是腰間被人輕帶起,她緩緩地睜開眼,好美——她竟然被人帶著飛過小溪,是那個熟悉的懷抱,她轉頭看著眼前俊彥的臉,那就是她的夫君——殷國的國君,景颯琉玉,一個讓女子看了會臉紅的人……婧儀怔怔地望著他俊朗的側面,她是何其幸福,忍不住往他懷里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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