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耿如意生產前,府中很快便傳出胤禛的另一位格格鈕鈷碌氏誕下了一位阿哥,一時間,王府中張燈結彩,喜氣連連。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雨芳淡漠地看著這些面上笑著歡快的人,無所謂地待在自己的小院中躲避著這與自己無關的喜慶。
夜里,風高露重,但雨芳卻披上外衣,緩緩走出房間。往往,只有冷咧的晚風,能讓她清醒地看到自己掩埋在心靈深處的思鄉情切。不知,遠在湖北的父親母親,是否安好;而在四川守職的哥哥又過得如何。這樣一想,心中便更是淒涼。從未離開他們的自己,怕是無論如何,他們也放心不下的吧。
牽掛,是家人每日必要溫習的功課。
走出院子,雨芳緩緩地在湖邊踱著步,卻隱約听見一陣憂傷的笛聲傳來,樂音中的憂郁,雖不似自己的思鄉情節,但,哀傷卻是如此相近。
鬼使神差般,她尋著笛聲,慢慢走了過去,卻赫然望見,胤禛正穿著一件隨意的外袍,在湖邊吹著笛子。
許是意識到了身後的腳步聲,胤禛放下竹笛,警惕地轉過身來,低喝道,「誰!」
被胤禛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雨芳忙出聲應道,「是我,雨芳。」
愣了一下,他似乎一下還未想起府中有她的存在,但很快,他便輕輕微笑下,望著她開口,「這麼晚了,雨芳怎還不休息?」
「哦,今晚有些輾轉難眠,便起身走走。听到王爺的笛聲,很是……悠揚,便尋聲來到此處。」雨芳用了「悠揚」,聰明的她一向知道,這些個達官顯貴,總是不喜歡被人猜對了心思。縱使有過之前的親密,但她依舊不敢靠近他。
「你很聰明。」但胤禛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又怎會不知她的心事。在朝廷中當了那麼久的差,若是連一個小女子的心思都看不透,那他,就未免太過失敗。只是心里卻因為雨芳這小小的心思,而被感動了。多少年了,在如此計謀算計、明爭暗斗的日子里,自己有多久沒有過感動的心情了。他,不自覺地低嘆。
「王爺過獎。」沒來由的被他夸為聰明,雨芳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看著地上的草坪,瞪著那長得頗為青蔥的小草。
「呵呵。」胤禛看了看目光正與地上小草較勁的雨芳,忍不住輕笑出聲,「可別瞪了,再瞪,那草可該燒起來了。」戲謔的聲音,卻是溫暖的語氣。
「哦。」像是被逮著在做壞事的小孩,雨芳頓時更加尷尬,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很想家吧?今夜,怕是思鄉情切吧。」胤禛看了看雨芳,往地上一坐,又朝雨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也可以坐下。
有點驚異,但很快溫柔地笑笑,雨芳,也好不扭捏地在他身旁席地而坐,低聲回答,「是的,是想家了。」
「我知道,讓你不想家是不可能的。盡量吧,盡量把這當作你的家。」胤禛溫和地說。對她,有著莫名的好感,她是個隨性的女人,不造作,不虛偽。若是換成李氏她們,對于他坐在草地上的要求,必定會扭捏一番;但她卻沒有,而是自然地坐下。他喜歡這份淳樸,和京城的世家女子不同。
「謝謝王爺。」雨芳有瞬間的感動,只為他溫柔的關懷。這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關心他眼中的傷感,靠著那一瞬間的沖動,她問道,「王爺,剛才的笛聲,很悲傷,能否告訴雨芳是為何?」
轉頭看向身旁的雨芳,胤禛緊呡著嘴,一聲不坑,只是望著湖中間發呆。
雨芳看見,他眼中的悲傷更加濃郁,對自己的莽撞感到抱歉,她滿口歉意地說,「對不起,讓您傷心了,您不想回憶,就別說了。」
「今日,是暉兒的忌日。七年前,他離我而去,每年的今日,我總覺得悲傷。」胤禛沒有責怪,而是說起了壓在心上的往事。
暉兒?曾經听哥哥說過,王爺曾有個非常疼愛的兒子,那是他的長子,弘暉,但是很可惜,長到八歲便去世了。想必他口中的暉兒,便是大世子弘暉了吧。心下了然,雨芳沒有接口,而是用手托起自己的臉,呆望著湖中,緩緩開口,「傳說,每個人的身邊,都會有一個死去的靈魂,長久地待在自己身旁,作為這個人的守護神,永不離去。」
轉過頭,望著坐在身旁的胤禛,繼續說道,「去世的人,不會走遠,只要他們在人間還有牽掛。」頓了頓,雨芳輕輕嘆息,「世子有王爺如此的疼愛與掛念,定也是牽掛著王爺的。所以,他一定就在您身邊陪著您呢。」
胤禛斜過臉,看著一臉微笑憧憬的雨芳,臉上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這女孩怕是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了吧。但是,她的話,卻讓他深深記在心中了。她說,暉兒,定沒有走遠,而是在自己的身旁,時刻守護著自己。
「別難過,若是您傷心,世子看到您因為他而如此傷懷,心中定也是會悲傷的。不如,開心地過,只因為,世子他看得到,也感受得到。」雨芳說完,也看向胤禛,目光卻和他在空氣中踫撞在一起,化成一絲莫名的情愫。臉色微紅,她趕忙慌張地低下頭,企圖用夜色,掩飾著她的羞怯。
無害地笑笑,胤禛對她的尷尬不予深究,漢人家的女兒,最是小家碧玉,任她再如何倘然,也是會有小女子心態的吧。只是,這樣的女子,卻和滿家的不同,頗惹人憐愛。
「那日,抱歉……」這般容易害羞的她,那天的親密,一定會叫她膽怯吧。不知怎的,胤禛就是想跟她道歉。
听到這句道歉,雨芳的心,沒來由地一痛。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但卻很揪心。雨芳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坐著,舍不得離開,卻又放不下心痛。
沒再說話,他們只是靜靜地坐在一起,感懷著彼此心中的所想,不相擾,自回憶……
忘了他們坐了多久,只知道那晚的時間過得尤其的快,當遠處的天空漸漸顯白時,他們才發現,彼此已經這樣坐了一夜。默契地露出抱歉的笑容,他們都以為,自己佔用了對方寶貴的休息時間,然而,卻在目光觸踫的一剎那間才明白,那一夜的他們,是在互相取暖中得到了彼此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