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擺月兌了一個拖油瓶,茶余飯後散散步是必須的,有益于身心健康不說,可能還能減減肥,許久不出門,都有些發福了。
羽觴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沿著曲徑通幽處去了。
想不到近日運氣突然好轉,模索著模索著,探進一個清幽的小園子,四下瞅了瞅,原是個不起眼的小園子,但園子雖小,卻很精致,看得出這園子的主人很用心打理,而且還隱約透露著一股淡淡幽幽的傲氣,不用想就知道這主人是個眼高于頂,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傲慢之人。而天上地下,羽殤見識過的傲慢的人里面就數慕雲寒達到了這極致。
所以,歸根究底,這里應該是雲寒宮的後花園,羽殤此刻特別佩服自己,覺著自己進來真是太太太有才了,要麼不出門,一出門就出到了傳聞中神秘的雲寒宮後花園,真真是那個叫什麼,哦,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呵呵!
听聞這里種了不少奇珍異草,而最最重要的是,這些可都是慕雲寒親手栽下,親手澆水,施肥的。
傳說是為一個他很在意的人栽下的,具體是誰,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怎麼樣能得到這麼一位陰陽怪氣,陰晴不定的人的歡心的,想必也是一位極其變態之人,說不準那人的脾氣還要古怪。
雖然羽殤很是好奇,想八卦八卦,怎奈問了許多人,連慕雲寒貼身的隨從---修曄都不知道這位神秘的人物是誰,是否存在,于是乎,羽殤只好暫時按捺住心中洶涌翻騰的好奇之心,尋找其他的慰藉了。
原本只是個破破舊舊的小園子,連外牆體都已月兌落了大半,坍圮的女乃白色下是灰色的實體,觸目驚心,不堪入目。羽殤有些錯覺自己是不是逛著逛著逛出了雲寒宮,迷路了,到了一處原始森林,或者是穿越了,來到了幾千年前,可是不可能啊,神仙哪有什麼穿越,神宮自建成之日起就保持原先的風貌,永恆不變。那,這是個什麼情況?羽觴更加好奇了,然後的然後就更有沖進去看看的**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想一探究竟。
轉眼一瞬,天翻地覆,柳暗花明。全然不見剛才那一番破舊不堪,滄海桑田之感,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令人咋舌的景象,像一個夢境般撲朔迷離,若蓬萊仙島般虛無縹緲,如海市蜃樓般似有若無,真真是別有洞天,讓人難以相信,無法釋懷,情難自控。
只見得滿牆圍的菩提枝蔓交錯,女敕綠的屏風隔斷了與外界的一切接觸,像世外桃源外的蔓草,每一根緊緊纏繞在牆垣的每一寸角落,像瘋長的病毒般肆虐。羽殤頓時眼前一亮,兩眼炯炯有神,就差沒流下口水來了,而目光所及之處,乃是那滿園子菩提藤蔓上紅得發亮的菩提子,這原本是她最愛的果子,只是許久不吃,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戒了,可是那感覺一直都在,每一次見到都特別親切。
沿著園中的小道一路往前,入眼處是一眼清池,清澈的池水上漂著寥寥幾葉芙蕖,淡淡的竟是幽幽淺紫,羽殤從來不知道這芙蕖竟還有這顏色,芙蕖不都是火紅紅的,要不就是淺淺含羞的淡粉,或者是那白的沒有瑕疵的女乃白,這紫色的芙蕖還真是頭一回見,真真長了眼見。
池里似乎有幾尾紅鯉在嬉戲,歡快的自由自在,羽殤心底升起一絲落寞,她有些羨慕這些無憂無慮的紅鯉,自在歡快,能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喜歡什麼便去爭取,可是她呢?
勞勞碌碌,尋尋覓覓,天上地下都走了一圈,可是他的眼從來不曾正面瞧著她,他的心里何時會有她的一片小小天空,她所做的一起他都不知曉,不領情,甚至還嫌棄,鄙夷,厭惡她,她是真的很累,很累。要怎麼樣才能忘記,要如何才肯放手,她不知道。
清池之上臥著一座不高的假山,很有情調得映著溶溶月色,倒映下偉岸的身軀。假山的另一邊是一一丈高的水幕,剔透晶瑩,夾雜著清冷月色,更顯迷人。繞過假山和水幕,又是另一種風情。
竹林婆娑,斑駁的陸影掛在細碎的小道上,頗有一番仙林的風骨。月石花開得正盛,裊裊然翩飛出婀娜的身姿,在月光下參差錯落出一個個黑美人的倩影,讓人不免心動唏噓。
還有一些看似不起眼卻很珍貴的藥草,羽觴不是很懂醫理,對于這些草藥什麼的,只是在書里見過圖片,連實物都不曾踫過,只是偶爾看見過蘇緲的房間里雜七雜八的破書里有這些影子,閑來無聊的時候翻一翻,也略知一二。比如說眼前這株墨綠色,長得像根雜草似的,其實它可是藥草之王,忘憂忘憂,當然不是忘記煩惱,只是可以讓人暫時忘記疼痛,忘記一些不愉快的記憶。可她從來不喜歡這株草,不是因為長得不好看,只是因為每個人的記憶不管好與壞都是一份珍貴的回憶,而它竟然可以盡數抹殺,似乎有些殘忍。她想雖然慕雲寒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可是對于她而言,關于他的每一分開心的痛苦的回憶都值得珍藏,怎麼可以輕言說忘記就忘記,她舍不得的。
正當羽殤沉浸在這美麗的滿園夜色中,忽然樹影疏疏,層層花影後面忽然出現一個白影,不知不覺地越走越近,落寞的背影細長的身姿,說不出的落寞。
眼神落下,堪堪定在一株開得正歡的櫻花下,一個熟悉的人影,忽隱忽現,像在夢里,看不真切。
偶有風吹落片片櫻花飄落,而他卻渾然不覺,自顧自的對月獨酌,形單影只得讓她莫名心酸,什麼時候,他變得如此落寞,什麼時候他寂寞的只能一個人對月成影,借酒消愁,還有她在,他的憂傷她可以替他分擔,他的不如意有她去成全,可是他,從來不會指望一個書童為他分憂解難,從來看不見她的這份火熱真誠的痴心,因為他從來不信,從來不懂,風月,情愛,為何物。或者只是對她,不懂。
暗香轉動,影影倬倬,優曇花若隱若現點綴在紫色的木槿花叢中,真是應了一句古話︰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還有一句古話叫做︰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她和他,真的是緣分嗎?
白色的人影優雅的手上執了一把白玉壺,一杯接著一杯,誓要一醉方休,一醉解千愁,可是真能解千愁麼?那濃黑的眉眼不似往日彎彎,卻點了幾層陰霾,微微皺起,許是今日心情欠佳,獨自一人,借酒買醉。可是她怎麼那麼倒霉,散個步也能踫到他,真是冤家路窄。羽觴原本想撤,可是看著他,清冷的眉眼,冷峻的臉龐,淡淡的愁憂,心隱隱抽痛。
明明前一刻還在想著要保持距離,不再有非分之想,怎麼下一刻他就出現在眼前,這不是挑戰她麼,而她向來防御薄弱,意志力極差,何況對于他,更是防不勝防。
可是他只是顧自執杯,對她置若罔聞,似乎從來沒有看到她,連余光都未停留半分,再幾杯酒下肚,抬起頭時,眼神有些迷離,由于光線問題看不真切,似乎是眯了眯眼,然後倏然睜大,不可思議般朝著這邊望過來,羽觴四周瞧了瞧,好像除了自己,已經沒什麼人了。這……不會在看自己把?
眼底有分明的痛色一掠而過,幾不可察,卻看得她莫名的心痛。
前一刻還在想著逃離,而此刻竟然不自覺地徑直走向了他,看著他那流轉的神色,超越六界輪回,不在天地人三界之間,甚是有趣。
羽觴顧自在他對面坐下,正對上他流光溢彩的眼神里有濃濃的化不開的情愫,還有一絲絲不可置信,難道這里看見她很奇怪麼?羽觴轉了轉榆木腦袋,也對,他們,貌似,有幾十年不見,莫不是忘記了她,覺著陌生吧?這慕雲寒也忒沒有良心了,就這麼幾十年不見,這記性忒差了些。
「咳咳咳」羽觴假裝咳嗽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心虛,「那個,我……」
「瑾兒?」
一個琉璃杯在石桌上打滾了幾圈,然後一個美妙的轉身,啪的一聲清脆落地,擲地有聲,像誰碎裂的心,又像碾碎了一地的月光,月白清冷。然後是一聲嘆息,飄散。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慕雲寒的聲音有些哽咽,還有一絲顫動,「其實……我……」
「噯?」
羽觴很是莫名地盯著他,以為他會說書個子丑寅卯出來,結果,頭一歪,沒了下文,竟然睡著了,留她一個人听了一個前沒頭後沒尾的八卦,心里不知道有多難受。
可是看著他安詳的睡顏,像個孩子般撒嬌的模樣,她怎麼抵抗的了,對他,她的任何防備都是一擊就破的。
對他,只有無可奈何,誰讓她先繳械投降,輸給了他呢?誰讓她芳心暗許,傻傻做了千年痴痴怨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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