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小妾種田記 85食言

作者 ︰ 果木子

楚寧一個腳軟,忙攀住車壁,還沒站穩就覺衣服一緊,地明已將她扔下車去。

「主子」,地明喊得一句,聲音有點發飄。

見仍無應聲,地明大步跨進車里,先伸手去探季桓鼻息

還好雖然極微弱,但氣息尚存。

迅速將人扶進室內,幾人幾乎都是屏息的。卞老漢一臉惶然的跑去請大夫,楚寧心跳加快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這突入其來的變故,讓她仍在恍惚。此刻在燈下她才看清季桓的樣子︰雙眸緊閉,唇無血色,右面的衣袖擋在月復部,墨藍的衣袍更是被劃爛了好幾處,周遭全是不辨顏色的血跡。

室內靜極,大家似乎都被嚇到了,陡然間「啪」的一聲脆響!幾人同時一個哆嗦,尋聲看去,卻是桑麻死死咬著嘴唇身子猶自發顫無意識的將桌邊茶盞踫翻在地。

這下幾人都是一醒,康婆子畢竟經的事比楚寧和桑麻多些,她臉色雖依舊不好,但沉聲說道︰「主子是福澤深厚之人,少時比今日更險的情狀都過來了,今日也定當無事,你們慌什麼!」

話雖是訓斥,可听在幾人耳里卻儼如一根強心針,登時穩住不少心神。地明回身看楚寧一眼示意她給季桓清理換衣,康婆子則對桑麻吩咐︰「取支老參來煎了,爺怕是失血太多元氣不足。」

桑麻直直看一眼季桓了無生氣的臉,伸袖匆匆拭了兩下淚,連跑帶顛的去了。

她剛出屋子,卞老漢拽著氣喘吁吁的大夫進了門。

這邊楚寧費了好大勁才在地明的幫助下將季桓的外袍換下,此時她赫然發現剛被季桓衣袖覆著的月復部竟有一道約莫兩指長的整齊刀口,而左肩處分明還插有一根斷箭!里衣外衣均被染個濕透,倘不是因著外衣的墨藍顏色血跡不顯,方才她幾會驚呼出聲!

地明也是一驚,一向了無風波的眼神陡然見厲,主子受的這一刀他竟不知!這一路狂奔而回季桓未曾有一絲展露,地明狠狠一咬牙,一把抓過正放藥箱的大夫低吼︰「快!把傷治好!立刻!現在!」

那大夫也是莊子里的,平日里多治些傷寒、肚痛的小病,這會子一見滿身是血的季桓不由被唬了一大跳,動作起來不禁有些慌亂。《》

眾人只感過了好久好久,其實也不過小半個時辰,大夫終于抬手擦擦額際滲出的汗珠,長長吁出一口氣,看看傷口已全部被清理過的季桓又指指方才從他肩胛處取出的箭頭才開口說話︰「這箭射得極深,如今箭頭雖取出了,但左肩處日後天陰寒涼時卻不免疼痛難耐啊。」

楚寧覺得心中微松,無論如何,這般說性命是無礙了。

還沒喘口氣,就听那大夫又嘆道︰「哎呀,老夫半輩子的醫術今日終于得以所展了,只可惜病人一路顛簸過來失血太多,月復部那一刀幾乎要命,這會子命雖是以參湯吊著,之後能不能扛過來便要看他的命嘍,可惜,可惜。」

屋內幾人齊齊一噎,險些破口大罵出來!娘的,這廝說話怎麼不分主次先後?!人要是都活不成誰還管得了肩胛痛不痛!

地明上前一步便要質問,不料桑麻卻先他一步將那大夫扯過來,手里握著一把不知哪來的小彎刀,眼楮瞪得老大,小刀卻毫不留情的搭在老頭的胡子上︰「胡老頭,今天這人你要是治不好,我就把你的胡子一根一根的割下來,以後,長一次我割一次。」

那大夫露出懼色,顯是被桑麻抓了痛腳,瞅著自己愛如性命的胡子直攤手︰「這、這我已經盡力了呀,你這丫頭忒地野蠻,哪里像個姑娘家。」

桑麻手中的刀絲毫不松,置若罔聞。♀

又煎熬了大半個時辰,一聲極低地咳嗽傳來,守在一旁心火燎原的幾人立即彈跳起來,沖至床邊,終于見季桓緊閉的眼瞼微顫,半晌,緩慢的睜開眼。

雖身體無力之極,可他眸光依然明澈有力,眼神一一在床邊幾人身上掃過,最後,確定在了那大夫身上。

地明立刻明白主子心意,轉身將卞老漢與大夫帶了出去。

卞老漢是自己人,那大夫卻要做一做工作的。

屋中剩余的三人中卻是先前最鎮定的康婆子先開了口︰「主子。」

季桓似乎想笑一笑,無奈疲累至極,出來的效果也只是嘴角動了動,目光含著安撫之意,虛虛地突出兩個字︰「無妨。」

楚寧腕上一松,低頭才見是剛剛一直因緊張無意攥著自己的桑麻,先前她不覺得,這會子才感到手腕發痛,低頭細看,腕子上通紅一片,可見這丫頭方才是有多擔心,楚寧心里微悵,悄悄放下衣袖。

不長的功夫,地明就返回屋中,沖主子微一點頭,季桓神色恢復一貫的淡然,輕聲吩咐︰「連夜回京。」

話一出口,三個女子俱是一愣,她們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可也明白一路只怕不會太平,他現在的情況,就是一路平安折騰到上京只怕也難,更何況還危機重重。

康婆子眉頭緊鎖,卻不敢說句勸阻的話;楚寧愣神之後迅速去收拾東西,只桑麻一扭頭跑出了屋子。

大伙這會子都顧不上她,楚寧快速將東西一收,到床前將季桓小心扶起,這才顧得上和他說了自見面後的頭一句話︰「主子這回食言了。」

季桓扶著她肩膀下床,腰月復及左肩的傷口剛剛縫合,一動便是鑽心般的痛,饒是毅力驚人,額際也不免滲出豆大汗珠,可嘴里仍悶聲回︰「嗯,還真是呢。」

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楚寧身上,楚寧深吸一口氣,一面盡量將腰挺得筆直讓他借力更方便些一面又低聲道︰「主子可精神些,我還等著跟您回稟這莊子里的情況呢,您可得好好的回到府里啊。」

「嗯」,季桓拖著艱難的步子,半天輕輕應了一聲。

這時,兩人堪出了屋子,康婆子跟在他們身後,暗暗看了楚寧一眼。

方到院子,楚寧抬頭一看腳下便頓住,——剛剛扭頭跑出去的桑麻正背著個小包袱定定站在馬車旁,卞老漢在一邊對著她直跺腳。

地明已將馬車全部清理一遍,馬也喂飽歇了這幾個時辰,見他們出來忙上前兩步扶住季桓,有點為難的一點桑麻︰「她要跟著。」

話音剛落,桑麻已經兩步走過來,她眼神堅定之極,將包袱一緊,右手變戲法似的拿出剛剛威脅大夫的小彎刀,豪不猶豫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簡潔的沖著季桓說︰「主子,我要跟著保護你。」

她不是在說笑,也不是在借機接近,她的眼神告訴楚寧,這丫頭真的只是不放心這一路,需得自己跟著去才安心。

楚寧一哂,原來桑麻是會兩下功夫的,怪不得她不似其他姑娘婦女們一般去莊子里的織坊跟著師傅學手藝,這手卻是拿刀劍的。

一旁的卞老漢立時急了,他壓著聲音呵斥︰「胡鬧!就你那兩下子連護院都對付不過,跟著去豈不是給主子添亂!你趕緊給我滾回去!」

桑麻雙眼猩紅,直勾勾地盯了父親一會兒,淡淡的聲音中帶著堅決︰

「我的身手的確不能保護主子,但,我卻是能給他擋刀擋箭。爹,今日就算主子開口不讓女兒跟著,女兒也不應,逼急了大不了立時將人頭放在這里。地明,你也不要想著將我拿下,你們前腳走,我後腳就能跟這閉眼。不過爹你放心,只要主子平安到了地方,我一定片刻不停的趕回來。」

在卞老漢和幾人的傻眼中,桑麻的刀刃又往前隨便一松,脖子上立即出現一道血痕。

卞老漢「呀」了一聲,急急看向季桓,想讓他開口,他心中了解,桑麻這丫頭是個烈性子,她的話也絕不是恫嚇,她說得出也真做得到。

楚寧也有點吃驚,側臉同樣看著季桓,她直覺季桓對桑麻有點不一樣,想到這,心里升起一絲不知名的惆悵。

季桓盯著桑麻看了一陣,忽而搖頭嘆了口氣,有點無奈的道︰「罷了,走吧。」

桑麻聞言立即利落的收了刀,也不顧脖子上還留著血,將包袱往車上一扔,輕快的走來幫楚寧一道扶季桓上車。

卞老漢立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喜的是倘若此次桑麻能跟著季桓平安回到季府,就沖這份生死與共的情意,桑麻不但鐵進季府,季家的人也定會對她看重;悲的是這萬一路上有個好歹哎

他心里翻來覆去不禁擔心的道︰「主子,要不將莊里精干的護院帶上一批吧,他們日日精練,雖不及精兵,但有事也能抵擋一陣子。」

季桓的聲音自車廂里幽幽傳出︰「不必。」

——他此次秘密出來連府里的護衛都沒帶,怎會帶他人?

卞老漢暗里跺跺腳,卻不敢多說,這時康婆子自後面走到車前,一字一句的認真叮囑︰「主子,定要一路小心。」

季桓略略點頭,車簾落下,馬車疾馳而去。

卞老漢眯起老眼,往鞋幫上磕了下煙袋,康婆子轉身瞅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卞老漢,桑麻的性子你這個當爹的最清楚,你自覺的她真適合呆在那深宅後院?哼,果真是親爹。」

卞老漢被她這話說的老臉一紅,半天仍猶自怔怔望著已經不見蹤影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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