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小妾種田記 86心狠VS心澀

作者 ︰ 果木子

出來時滿心期待,回程時滿懷不安,楚寧覺得,這趟外出和她想象的看山看水看季桓收錢財斗貪官一點也不一樣,哦,現在被人斗的是他們。♀

車廂中由原來的兩個人變成現在的三個人,可一點也不比之前顯得熱鬧。

楚寧上了車才發覺車輪和馬蹄都被包了布條,此時行來並無什麼響動。季桓自上車不久便身體不支又昏睡過去,只楚寧跟桑麻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這並非是白日里行在熱鬧的街市中,而是在漆黑暗夜趕路狂奔,車角吊著的油燈隨車廂顛簸來回搖擺,只不時听見地明在外面揮鞭的聲音,讓本來就緊張的兩人更感壓抑。

良久,兩女子對視一陣,卻都忽然一笑,同時活動了下緊繃的身體。

行了一個多時辰,平安無事,桑麻畢竟緊張中還有著興奮,率先放松下來低低對楚寧道︰「姐姐,你若是累了就睡會兒,我來看著主子,到了地方我叫你。」

楚寧看一眼仍舊昏睡不醒的季桓,又瞅瞅發辮凌亂的桑麻,心想這丫頭不盯著她主子平安到府定是不肯眯眼的,當下點頭︰「那我眯一會換你。」

桑麻沖她眨眨眼,閉目之際,楚寧看到桑麻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拭著季桓額上的薄汗,心中忽地有點發悶。

合上眼,在這微晃的馬車中楚寧竟真的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一個激靈猛然驚醒,入目的是桑麻正一面彎腰雙手扶著季桓的肩膀一面欠身正要往季桓睡躺的小塌上坐下。

「你要做什麼?」楚寧愣愣的問。

桑麻被她突然說話嚇了一跳,雙臂停在那里扭過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姐姐你醒了,主子肩上有傷,方才路不好馬車有些顛簸,我怕主子他踫到傷口,所以」

——所以想讓他枕在你懷里睡?

桑麻終于在榻上做好,輕手環住季桓肩膀,才又笑笑︰」這樣穩一些,主子能好受點兒。「

楚寧張張嘴,頭一次模著良心覺得自己這個丫頭當得實在不合格。

但,人貴在知錯能改嘛,于是她揉揉尚在惺忪的睡眼,貓著腰挨過去︰「是我這個當丫頭的疏忽了,桑麻姑娘見笑。我睡了一陣子這會兒倒精神,我來服侍爺,你也去眯一會吧。」

說罷,伸手去扶季桓。

桑麻笑著搖頭︰「姐姐無妨,我不累的。」

楚寧這下也很堅持,決定堅決要挽回自己不盡責的形象,她甚至伸手直接去環季桓的脖子,桑麻咧咧嘴,雖作勢要起,手卻沒松。

她們這一動,季桓的身子歪了歪,估計是牽到傷口,他顰蹙著眉心,悶哼了一聲。楚寧與桑麻都嚇得趕忙松手,就在這時,馬車狠狠一聳,猛然停住。

兩女心中同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桑麻更是收緊抱著季桓的手臂,楚寧面目一整,對桑麻使了個眼色,扭身弓著腰往車門處去。

他們沒有听到地明的聲音,說明並非是普通的馬車顛簸,楚寧不敢貿然掀簾子,只得極輕極輕的扯開一絲縫隙悄悄往外瞄一眼。

然而,就是這一眼,便讓她不可自抑的狠狠抖了下!

前方矗立著一排黑衣人,中天之月的光華下,他們的眸子卻散發出狼一般的幽光,緊緊盯著他們的馬車,一看便是慣經刀劍鮮血的殺手。

楚寧心里一涼,他們現在總共四人,地明是一個完整的戰斗力,可剩下的三人中最重要的一個已然身受重傷昏睡不醒,另外兩個都是弱女子,便算桑麻會一點拳腳功夫,哪敵得了這訓練有素滿目殺氣的殺手!

她心驚的當口,那十幾個黑衣人已經打了個手勢,極快地橫刀向馬車逼來。這當口,車轅處的地明卻一直沉默著,他並未回頭往車廂掃上一眼,而是沉沉眼前逼近的黑衣人,電光火石間,他左手的長鞭已嗖地出手,以一股極大的力道卷向為首的兩個黑衣人,右手不知何時已握了一柄泛著寒光的利劍。

頃刻,已經纏斗起來。寂靜的林道上,只听見兵器交戈的聲音和刀劍刺進身體所發出的摩擦聲。

楚寧睜大了眼楮,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會尖叫出來,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上回遇到那群地痞流氓的時候,地明雖然下手狠辣,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通通沒有見血,因此楚寧當時才未害怕。可眼下不同,對方刀刀直指要害,地明更是劍劍凶殘,動作如機器一般毫不拖泥帶水,那濺起的熱血帶著濃濃的血腥噴在車簾上,直叫楚寧一陣陣反胃,此刻方知季桓為何敢只帶了他出來,確然是萬夫之敵!

楚寧回頭看向車內兩人,季桓仍舊昏睡,桑麻卻已架了把長刀在手,目光凜然,大有誓死一拼的架勢,見楚寧看來,她一手指指桌下的另一柄劍,示意楚寧拿來防身。

此時哪能猶豫,楚寧立即過去將劍拾起,手中一沉她差差拿不穩,可有了這劍在手心中立即安定不少,她再次溜去門邊想看看戰況,突然地,一支比正常箭矢足足粗了一倍的流箭帶著一股強大的力量破門射入!

楚寧與季桓離得稍遠,根本來不及跑過去,霎時間她只能下意識抬起手中的長劍一擋,然而箭的沖力頗大,竟帶的她往前撲了一步,膝蓋磕在小幾的稜角麻痛的幾乎站不穩,可她顧不得管便要再往前撲時卻已有人更快的背過身抱住了季桓。♀

是桑麻。

箭支被楚寧那一檔力度稍減方向也偏了,可是楚寧依舊清晰的听到它「哧」地一下入肉的聲音。

桑麻整個身子一震,箭已射進她的左背,登時汗如雨下。

楚寧怔怔,這姑娘真如自己所說,為季桓以身擋了刀箭

她一瘸一瘸的過去,見桑麻緊蹙著眉頭干裂的嘴唇被咬出了血可仍舊沒有吭一聲,好在那箭被車門一擋又被楚寧一擋,力度減了兩次,否則桑麻定當當場斃命。

楚寧滿心震驚,她拍拍桑麻的手便往門邊跳去。

將將到了門邊,一柄大刀攸地自簾外刺入,速度之快令楚寧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那刀到了近前,千鈞一發之際,外面一聲悶哼,那刀後勁不足往左偏了少許,堪堪擦著楚寧的左耳落地,卻也削去了她一縷發絲。

後面的桑麻喊出聲來,楚寧腳一軟坐在了車板上,心中猶如鼓擂直緊張的她喘不過氣。

然而外面的打殺還在繼續,對方沒有給她們任何可以回神的時間,強勁的弓箭便如雨點般朝馬車射來!

楚寧霍然驚醒,她本就屬于平時不愛計較,可一旦壓到一個極限就會反彈的性子,這一刻如此接近死亡的震驚和恐懼密密實實的將她勒住,下一秒她反生處一種豁出去的絕狠。

緊緊握住手中的長劍,回身看一眼同樣面色蒼白的桑麻,楚寧微一點頭︰「桑麻,千萬要挺住。」

說罷,抽出小幾下面的一塊隔板擋在身前,迅速挑簾出了馬車。

昏迷中的季桓似乎努力動了動,卻終是沒能睜開眼楮。

在此之前,任由外面截殺的暴風驟雨,車廂內卻靜地不動一分,因此楚寧背靠著車門一出現,黑衣人們便是一頓,不過這停頓也只是剎那功夫,然後他們目光中殺氣陡然大盛,齊齊朝楚寧射來。

烏雲掩月,光線微弱,楚寧此時躬身自車廂出來罩的是季桓的男子長袍,低垂著頭,發髻凌亂,眼中隱有狠色,這些人一看之下立即將她當做了季桓,有兩個甩開地明直直沖她殺來。

在黑衣方才愣神的一瞬地明快速回頭看她一眼,楚寧也皺眉看他,身子卻極快的低下去擋在板後,那一下眼神交換後兩人想法竟出奇的一致。

地明擋開那兩個舉刀劈來的黑衣人,楚寧已經趴伏在車轅處抓緊了韁繩,地明反手一鞭狠狠抽在馬上,那馬吃痛,登時嘶鳴一聲舉蹄狂奔。

楚寧先剛在那逼迫出的冷靜下,才猛然發現來時與他們一起的小四竟然不在,這不外乎兩種情況︰要麼已經為了他主子被滅了;要麼便是與他們分開去搬援兵了。

想想季桓既然堅持連夜回京,他怎能不知路上的凶險?這人總不能眼巴巴的送死,所以楚寧相信是第二種情況。現在他們只需沿著這條路疾馳,盡量的拖延時間等小四領人來便能得救了。

馬車這一動,黑衣人們哪能放過,立即調轉馬頭窮追不舍。楚寧片刻不敢停,模起方才的板子便去打馬。可黑人的坐騎明顯也是良駒,他們這馬畢竟奔馳了半夜還拉著馬車,不消多會兒,距離就越縮越近,已有人拉開弓箭向馬車射來。

楚寧閉了閉眼,大喊一聲,將手中的長劍猛地往馬身上刺去!

馬兒哀叫,登時瘋了般狂奔,耳邊是呼呼風聲,也不知奔了多會子功夫,楚寧感覺馬車慢了下來,後面好似也沒有人追了,她忙睜開眼,卻見周圍齊刷刷圍了一圈人,馬車近前那個一身塵土的正是未和他們一路的小四。

******

楚寧渾身一松,立時四肢癱軟,急急挑簾回頭望向車廂里面,季桓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但因馬車方才行馳速度太快,他身上的傷口再度裂開,衣袍上下都已侵染了血跡,而他懷里緊緊抱著的,是面色蒼白的桑麻。

楚寧只看了兩眼不知何因便覺嘴中發澀,心中郁堵,忙調開眼去看後面。

這時小四並另一個少年已經上了馬車,見到車中情形驚呼一聲︰「主子,小的來的晚了。」

他的話音一落,前方一個青年男子便也下馬上前,恭敬的施了一禮︰「公子,我等來遲了讓您受此重傷是我等之罪。」

車廂里季桓略顯微弱的聲音傳來︰「不妨,我與你家主子約定的時間本就是此時,你們來的正好。至于這傷不如此,怎能引得那些賊人窮追至此。」

楚寧此時已跳下車轅看向後方,那里被絆馬繩絆倒的黑衣人正被一圈精干的兵將所圍,頑強抵抗。

轉眼間,形勢已逆轉。

楚寧正納悶此處怎麼已布下絆馬繩,就听見季桓一番話,她愣愣轉過身去,眸光有些空洞︰這人竟是已自己重傷為餌!心也忒狠了些!

季桓似乎瞟了她一眼,但目光即刻便收,隨即問那青年男子︰「隊中可帶有大夫?」

男子點頭︰「考慮到公子定然有傷在身,大夫一路跟隨。」

季桓聲音像是輕了些︰「請大夫快來診治。」

他所說要診治的,當然是桑麻。

楚寧仍在車旁立著,一時不知該如何了,就听季桓又道︰「寧丫頭,你上來。」

看了看周圍幾人,俱是男子,楚寧這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

她麻木的爬上車,大夫也已經匆匆而來,季桓微蹙著眉頭看她一眼︰「可有受傷?」

楚寧茫然搖搖頭,季桓唇角一抿已轉向大夫︰「有勞大夫定要將人救過來。」

那大夫三十多歲,面色頗是英俊,他並未立即回話,將箭傷看了一圈才道︰「在下盡力。」

他沉吟一下又道︰「這傷雖不致命,但這拔箭的痛楚卻非常人能忍啊,倘若是個男子還硬挺過來,女子」

是了,這箭經兩次減力又被楚寧打偏,雖未射中要害,可那瞬間拔箭而出的疼痛卻能讓人一口氣上不來活活疼死過去。

季桓眸色幽深,看看懷中的桑麻輕聲道︰「中箭之時她都忍過來了,此時定也能忍住,大夫請準備吧。」

說著將桑麻緩緩放到了楚寧懷里,自己卻在小四的攙扶之下下了馬車,車簾落下,楚寧顫著手替桑麻褪去衣物。

——她不知季桓此刻是避嫌還是不忍直視這一幕,她只感到口中越來越澀。

車外季桓穿著染血的衣袍筆直而立,盡管傷口疼得他幾乎站立不穩,可他的聲音依舊淡淡︰「地隱,留活的,拔了牙,折斷手腕腳腕,一路帶進京。」

「是」,那方才與小四一起的少年十分恭敬平常的應道,轉身與那一起來的青年男子同往戰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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