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小妾種田記 88計

作者 ︰ 果木子

這日注定是不平靜的一日。

從凌晨至四更天時分,人們睡得正香,可皇城的禁衛軍及京營的兒郎早已分布在幾處重要府第,悄無聲息的圍將起來。

皇宮之中勤政殿里燈火通明,一只早已沒了力氣的撲燈蛾顫悠悠落在外面守殿的太監的鼻頭上直撲楞的那小太監鼻癢難耐,「阿嚏」一個沒忍住小太監噴嚏出聲,殿內立時「啪」地一聲脆響,龍顏慍怒!

小太監登時雙腿打顫,還沒來得及告饒,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魏木已然郁著一張臉急急自殿內走出,皺眉瞅他一眼,隨即一揮手便有兩個太監上前,迅速將那小太監掩口覆眼的狹走,魏木站在門口暗罵︰不長眼的東西,打噴嚏也不分個時候,活該白白送了一條命!

殿內,明黃的綢簾隨風輕緩浮動,似也知皇帝此刻盛怒難平,不敢大動了去。

地上玉盞的碎屑仍在,摔盞那人卻默然不語,半晌,頹然跌坐在御座之上。下面跪堂之人默默垂首無語。

「呵呵,朕的好兒子、朕的好兒子們!」皇帝終于開口,卻是語帶涼悲。

半晌,他又眯起眼看向殿前跪伏之人︰「季桓,朕問你,太子一向有近你之意,朕之前也有心讓你輔佐于他,此次一事你全可以不報與朕,直賣太子一個人情,你卻為何沒有如此?難道你不知現今這般做法會惹怒了太子,日後他只怕會記恨于你?」

殿前之人終于緩慢的抬起頭來,一向淡然的的臉上此刻卻頗有絲受傷,皇帝心中一動,卻已听那人在下面答道︰

「臣為天子門生,皇上于四年前欽點臣為探花郎之時便教導過臣,朝無爭臣則不知過,國無達士則不聞善。為臣者,當善于謀敢于諫,是故重者莫于國而非一人也。皇上所訓,言猶在耳,臣莫不敢忘,是以今日才敢直言不諱。且,皇上對臣有知遇之恩,臣曾誓當效忠,怎能有所隱瞞?」

一番話他說的緩慢而有力,字字如珠,既表明了自己從始至終只忠于皇帝一人的立場卻又以微微壓抑的語氣慨嘆了受到懷疑的傷心。《》

皇帝一默,心中翻涌起這個少年臣子向來的鐵面無私,心中有感,驀地,他長嘆一聲起身離座,親自上前將季桓扶起,拍著肩膀由衷的道︰「重者莫于國、重者莫于國,哈哈,所謂諫臣當如是,所謂季卿當如是呀!」

季桓就著皇帝的虛扶站起,退後兩步恭敬道︰「皇上英明,實乃大元之所幸。」

然,最後一字剛剛說完,便身形一晃轟然倒地。

皇帝此時方注意到他慘白的臉色和大滴大滴的汗珠,想到方才所見的黑衣刺客情知季桓定然受了不輕的傷,忙回身叫道︰「魏木,快宣太醫為季卿診治。」

大太監魏木忙一面指了人去請太醫一面又命幾個小太監上前將季桓扶起。

經了這近兩日兩日兩夜的折騰,季桓本就已疲乏之極,進宮之前他更是連飯都沒顧得上吃一口,此時見了皇帝態度終是松弛下來,而且他所要稟奏之事已然稟清,決斷卻終是要皇帝來做的,而面對兩個令他痛心的的兒子,外人還是不適于在場,他這傷反倒可以令皇上更對三皇子和太子的怒意更勝幾分,此時不暈更待何時?

小太監們剛剛將他扶至偏殿診傷,勤政殿里便進來了一個身姿挺拔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看衣飾應是禁衛軍首領,男子躬身道︰「皇上,太子與三王爺都已請入宮中,另有兩隊京營人馬已往平城趕去。」

皇帝負著手,良久才仰頭道︰「朕知道了,唐禮,將季府的人撤回吧。」

唐禮沒有任何質疑,領命而去。

他走後皇帝仍然沒有動,兀自喃喃︰「是朕太過小心了,不該懷疑季卿,傷了他一腔忠君之意啊。」

實際上,皇帝此次明著說是派季桓去密查三王爺是否有涉足私鹽一案,暗里卻叫他往平城走一趟看看風土民情。

皇上此人最是疑心,他若未听到什麼風聞怎會無辜叫季桓去平城,除非如他一般也听到了那「白羽在中,天下大寧」的傳言,而羽中是為翀,那是太子的名號,皇上雖偏愛太子,可他此時仍在位,實乃大不敬之言!

然而季桓此去非但查實了三王連燊涉足了私鹽案,更是「不小心」查到了另一件事情——太子竟在平城私養軍隊。

——皇帝大怒便是為此。

此刻躺在旁殿剛剛由太醫診過傷的季大人輕吐一口氣,三皇子涉足私鹽是否有人動了手腳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願意相信,此次一事雖不甚重,但皇帝本對他忌憚已久,此次定不能輕饒;而太子嘛,愛之深則責之切,皇上這回怕是真被他傷了心,縱使還有那麼一兩分相護之心只怕朝中那些其他皇子的黨羽也定會拿此事大做文章,想來難了。

而太子連翀自幼受皇帝寵愛,驕縱成性不說更是好勇斗狠,被壓得急了,難保不會做出什麼讓皇帝更加傷心的事,如此,他這身上兩撥刺客所留下的傷也算清了。

只是,以太子那經不起一激的性子,敢私養軍隊定也是受了「有心人」的攛掇,不然這流言在哪里傳不好,怎就偏偏在起于平城?當是有人故意為之了。

可惜太子恐是被人賣了還不知道,如此逞強斗勇,怎能坐穩那九五之位。

季桓默想了一陣,太子背後那人實是狠毒,此次想借他之手一石二鳥,不,倘若他對太子稍有私心便是一石三鳥之計

想到這,他不免微微抿起唇,皇帝既能听說那傳言又如何能對太子私養軍隊一事毫無風聞,倘是他剛剛在殿前未將此事如實稟報....恐怕圍在季府里外的禁軍早已動手了吧。

他想著,心里也不由伸出一絲涼意,伴君如伴虎。

不過此次在後面設計這一切的人季桓微動了動眉毛,想到那兩撥來于不同之人的刺客,心中一陣冷笑,眼下還不是時候,但過不了多久,這筆拿所有人當槍使的帳勢必要連本帶利一起算回來的。

***********

五更時分,皇帝下令今日早朝得免,前來上朝的大臣們懵懵不知所以,有幾個略微听到動靜的四下觀察,見大臣中少了幾人,而且太子與三皇子也未見前來,一時猜度紛紛,各自忐忑不安。

與這些才騷動起來的臣子們不同,此時的季桓已經過太醫的診治,正悠哉哉坐在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里,低調如願的回府養傷了。

此時季夫人也已得知兒子昨晚便回府了,只是未作多會兒停歇又急急進宮去,後半夜發現有禁衛軍圍了府她便一直沒睡,雖然季明月過來告訴她季桓早早交代過不必擔心,但這鎮定從容這只是做給下人們看的,她心里依舊不停打鼓。這會子見禁軍都撤了,兒子也平安回府,季夫人才算將心放回肚子里。

她拉著兒子上下打量,見半月不見,兒子消瘦了些,神情也見疲乏憔悴,不由一陣心疼。

「傷在哪里了?重不重?快讓為娘看看。」

季明月在一旁無奈的看了季桓一眼,她雖沒有告訴季夫人季桓受傷,但桑麻進府是瞞不住的,季夫人一瞧見她那副模樣,哪還能相信季桓是完好無損的。

「母親快別看,本也無礙,只是這傷是太醫才給兒子包好的,母親一看兒子豈不是又要受一回罪。」

季桓本是不想母親看到他滿身是傷的樣子,卻不成想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季夫人便更是心疼了。只因著季桓甚少在季夫人面前說這般孩子氣的話,他這般說就證明傷的是極重了,不想讓母親看了擔心。

溫婆子在一旁也是滿臉擔憂,忙小心翼翼的扶著他坐下,但見他走路極緩想是傷口甚疼,不覺便大氣也不敢出,仿似疼在了自己身上。

季夫人更是心如刀割,直在心里將派季桓出去的皇帝伺候了一邊。

好半晌,將下人都打發出去後季夫人才問︰「可是宮里出了什麼事?」

季桓坐下喝了口熱茶,略微點了點頭。

季明月卻在旁邊一笑,對著季夫人道︰「娘不必擔心,從夜里到方才,禁軍雖圍了院子但都未踏進府一步,且一早撤退時也是客氣有禮,現下哥哥也回了府,不論宮中如何,咱們府中想必是無礙了。」

季桓在對面看她一眼挑眉笑笑,轉頭對母親回說︰「明月說的正是,母親勿要擔憂,朝中之事聖上想必已有裁決,兒子這幾日想來可以在府中安心歇歇了。」

季夫人面色緩和下來︰「不錯,我兒是該好好歇上一些。」停了停,她又感嘆了一句︰「桑麻那丫頭倒是不錯,有膽子,最重要是肯護你。」

季桓咳了兩聲,往椅背上靠了靠︰「母親,兒子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季夫人知道他這是不想說了,看看他這樣子也只好到︰「好好好,先回去歇著吧,有什麼都得等你傷好了再說。」

隨即叫了素心素容進來。

「你這個樣子也不知花兒草兒那兩個小丫頭能不能伺候的了,不若讓這兩丫頭過去一個伺候吧。」

「兒子院里有人伺候。」季桓微低著頭輕聲道。

「她竟然沒事!?」季夫人又詫異又惱怒。

言外之意,同車的幾人都傷成了那樣,楚寧沒事太說不過去了。

「咳咳她只是傷的不嚴重而已,伺候兒子一個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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