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忍冬便見到兩軍對壘,聲勢浩大。空中各自揚著軍隊的旗幡。
越靠近涅槃雪峰就越寒冷,所以炎月大軍駐守在涅槃邊境以不變應萬變。
而碑林軍隊駐守在涅槃雪峰下,他們的戰服有些厚重,還有皮毛保暖,每人手里都拿著干糧大口大口地吃著,他們按兵不動的原因怕是正在打著不費一兵一卒就擊垮我軍渙散的意志,好一舉攻城。
這可怎麼辦?現在糧食被截,軍中早已是喝著水粥,現在看著人家大口大口的吃喝,心里難免羨慕,何況炎月國的士兵們從沒忍受過這般的冰天雪地,此時這里的每個人怕是手僵得連兵器都拿不穩。
君子于役,不知歸期。
每個人都無法逃月兌,從將領到士兵,所有的人都是這場戰爭里的受害者,他們都需要背景離鄉告別自己最愛的家人,把自己放逐到這荒蕪的千里之外,而死亡?那本就不能確定何時出現的流星,在這殘酷的戰場上更可能是隨時都會隕落。炎煜身穿戰袍走在最前沿,俊美無鑄的臉上依舊不染一絲凡塵俗氣,他的氣質融于這寒冰天地里的雪里,高貴如上天神邸。他的傷還沒完全復原,再加上天氣寒冷還微微有些咳嗽。
「王爺,要不我們直接殺過去,拼他個你死我活」
軍中一員大將抱拳懇求道。
「梨將軍不可魯莽,我軍的士兵在嚴寒下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現在貿然殺過去,定會潰不成軍。」
「哎!那可如何是好。現在我軍已猶如困獸,再繼續與敵軍耗下去恐怕不妙啊」
梨將軍看著面前的情況真是愁碎了心,遠方的敵軍對他們虎視眈眈,加上自己的軍隊根本忍受不了這樣的嚴寒,在氣勢上就已經敗下陣來了,更別提戰斗了,或許直接硬拼才能殺出一條血路。
「葉馳將軍運送的軍糧還有幾天才能抵達?」
「約莫半天時間左右」
「煜,沒時間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如今只能拼一拼了,我作前鋒先殺過去」
「咳咳…」炎煜忍住咳嗽看了看周圍快凍僵的士兵,又看了看婁月澤,神色突然一凜,下定了決心「我隨你一起去,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殺出重圍」
「王爺你還有傷在身…」梨將軍立刻出言阻止,萬分覺得不妥。
「我的命是命,難道你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請王爺三思啊…」
底下一群將領跪成一排哀求道。「等等我…」忍冬平息了好久,叫住即將出戰的炎煜與婁月澤二人。
「冬兒。」
「你怎麼來了」
炎煜與婁月澤異口同聲。
「好些了嗎?」
「還疼嗎?」
兩人又是同時出聲問著。
忍冬看著面前的炎煜和婁月澤,豪氣萬丈地拍了拍胸脯「好著呢」接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忍冬走近觀察了一下兩軍陣營的地形,思索了一下,發現目前自己的位置處于半山腰,剛好在涅槃雪峰的邊界,而碑林的軍隊駐守在涅槃雪峰下,剛好處于低窪形式。
忍冬來來回回的走了幾圈,抱著雙臂在原地踱步沉思,不稍一會兒,忍冬緊蹙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對著炎煜與婁月澤說「你們別去冒險,我有辦法。」
忍冬將所有快昏睡的士兵召集起來,大聲說道「戰士們,你們是炎月最驍勇善戰的勇士們,是你們護住了炎月的安寧與祥和,保住了千千萬萬老百姓的家」
「在這里,我代表炎月的老少婦孺深深的向你們以及犧牲在戰場上的兄弟們鞠上一躬,謝謝你們」
「炎月王朝是我們共同的家園,那里有你們的家,你們的孩子、妻子、父母,他們日日夜夜都在家門邊期盼著你們的歸來,焦急地等待看見你們的身影」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忍冬大聲地念著這段話,希望把它轉送到了每個思鄉人的耳邊,他們臉上的表情就已經透露出他們此時哀傷的心聲,就像一雙無形的手,時時刻刻地揪著戰士們的心。「你們知道嗎?這是曾經戰場上的老戰士們回歸故里所吟唱的歌。」
是的,大漠孤煙起,長河落日孤城閉,大雁的哀嚎,連營的號角聲,是如此的催人心肝!
「在風餐露宿的長途跋涉中,多少人因為疾病和勞累而死去,前面的人犧牲了,後面的戰馬和士兵緊跟著踩踏上去,鮮血混在泥土里,那一張張絕望的臉在我們的眼前沉沒下去,我們只能殘忍的閉上雙眼,當他們已經過去」
「我們是這群烈士當中的幸存者,當我們不能選擇回頭時,我們只能選擇繼續往前走」
忍冬哭了,她激動的哭了,她站在高處,風吹亂了她的黑發,她也見到士兵們在抹眼淚,她真的很心疼這些生命,這一瞬間她真的很希望擁有一種力量來解救這些身處漩渦里的人,干脆鼓勵逃了吧,散了吧。可是,這是一個國家遭到了侵犯,這也是臣民應盡的職責。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今天這場戰役雖然很艱苦,我們雖然餓著肚子,雖然穿著單薄的戰甲,雖然這苦寒我們難以承受,但是,如果我們放棄了,敵人不僅會殺了我們,還會殺掉在家里殷殷期盼我們回家的親人,他們還會站在我們的領土上踐踏我們的土地和家園」
「讓我們團結起來,振作起來,趕走侵犯我們家園的敵人,只要這一戰勝利了,我們便能凱旋而歸,和親人們團聚」
「作為一名戰士,保衛領土和家園就是我們的使命,即便戰死沙場,也死得其所,死得安然」
「消滅敵軍,炎月威武,你們說對不對!」
忍冬扯著嗓子在這空曠的雪地里喊著,她的聲音里含著愛國的熱情,激發了勇士的信心,她義正詞嚴,慷慨激昂,宛若女神般站在高處指揮著迷茫的臣民。
「消滅敵軍,炎月威武」
「消滅敵軍,炎月威武」
「消滅敵軍,炎月威武」
她的聲音她的自信給了昏昏欲睡的戰士們信心,人群里開始振作精神擁戴如潮,他們高舉著武器嘴里大聲喊著。
忍冬轉身吩咐一群人去軍營拿戰鼓,而且是越多越好。接著她一面聚集所有人開始教他們振奮的唱著「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團結就是力量…」
「團結就是力量…」
「團結就是力量…」
這樣的一聲聲貫穿了整個山谷。
這一刻,所有人都哭著笑了,仿佛看見了希望的曙光。涅槃雪峰下,碑林戰營。
「憶央王子,他們是在干什麼?怎麼和我們預想的不一致呢,現在拖延了這麼久,炎月士兵非但沒軍心潰散反而是士氣大振呢」
身穿皮裘的碑林戰將疑惑的問道。
「走!跟我出去看看」不遠處的雪山上,身穿白色衣衫的素衣女子,她發絲飛舞,面容如花,卻又英氣逼人。一身素白將她融于了天地間。
「這個女子倒是有意思。」
碑林國五皇子一襲紫衣飛舞,負手而立,看著不遠處山腰上指點江山的女子,邪魅的雙眸里泛著狼一般的幽光,他好看的嘴角向上揚起,臉上寫滿了志在必得。
「傳我軍令,軍機有變,立刻進攻,若再拖延一刻,對我軍怕是軍力有損。」奇律憶央表情嚴肅地發著號令。
「是。」碑林戰將抱拳領命,大步流星地走出營帳。
「慢!」奇律憶央負手而立書案前,忽而轉身眸中帶著一絲精明,鏗鏘有力的聲音阻止了碑林大將軍的急切步伐。
「五皇子,還有什麼指示?」碑林大將轉過身,再次抱拳恭敬地問出口。略微抬了抬眼看著此時高高在上的奇律憶央,眼里閃著疑惑。
「不得傷害那名白衣女子,定要將她給我毫發無傷的帶回來」
「是!」碑林大將听到此話雖有片刻猶豫,看了看奇律憶央最終還是從命。
「至于其他的人,殺無赦!」
淡紫色的眼眸里閃著強烈的佔有欲,憶央看著獨站于天地之間的那抹素白,笑得滿臉無邪「這才是能與我奇律憶央比肩同行的人」
寒風里,忍冬站在山腰間,看著這漫天世界的冰雪,感受著掉落手心里的雪花,這片白茫茫的世界,本就是該安寧和平的,可是為什麼人們卻為了各自的野心要去破壞這麼祥和美麗呢?
戰爭啊戰爭,你真的破壞了太多的和諧了。
忍冬神游回神後,看著雪地里朝自己走來的炎煜,發覺他在擔心著自己,她微微回以一笑。
「謝謝你冬兒。」站在忍冬面前,炎煜執起忍冬的手說道,他笑得溫和,那一笑與天地的雪白相映襯,顯得更加飄渺,俊逸得不似凡人。
「冬兒,要是你是男兒身估計天下真的會在你的帶領下獲得太平。」
炎煜真誠地說著,臉上淡淡地笑著。
「因為這是你的願望,我不希望看到它破滅」忍冬望著他溫柔的雙眼,輕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