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宅斗之家和萬事興 第108章 認識

作者 ︰ 蘇以沫s

京城城隍門前,每至月中就有次集市。♀袁亦儒本是不喜這些,這日卻破天荒起了個大早。

廟口東南側,有家餛飩湯。湯清卻味濃,口碑甚佳,袁亦儒要了碗坐下,桌對面的男子抬眉朝他落座的方向瞥了一眼,眸光停滯半刻,又飛快的低下頭去。

待袁亦儒的那碗餛飩湯上來,袁亦儒嘗了嘗,似乎並不認為這口碑頗佳的餛飩湯有何驚艷之處,在店家的注目下,將五枚銅錢放在碗邊,隨即起了身來。

這家路邊的小攤,桌與桌之間擺放得很緊,袁亦儒側身擦過側桌坐的那人,走到原本坐在他桌對面的男子身邊頓了片刻,將一支扁身綠檀鳳釵放在他的手邊。

那男子目色一緊,再抬頭像袁亦儒看去時,袁亦儒早已離開,只留一個越更遠去的背影于他。

杜澤將那扁身的綠檀鳳釵拿起來,似乎被膈了手,忙將那釵送進衣袋中藏了起來。

他不知道袁亦儒是如何知道這釵是自他手中而來,也不知道林書茹這時究竟是否知曉。杜澤面上白了又紅,既尷尬又忐忑,近而惱怒起自己來。

他如今仍還記得與自己對弈的林書茹閃亮亮的眸子,不急不緩的袒露出知道是他將外頭流傳于世的話本冊子改了時,眼角眉梢藏著的淡淡笑意,像是天光大亮時仍留存在葉間並未蒸發的露珠,清亮亮的,干淨澄明,像烙印般留在了杜澤的腦海里。

他喜歡看林書茹那樣眼眉的瞬間,于是挖空心思的想要給林書茹所過經年都難能發現的驚喜。希翼的是在往後的光陰中,兩人相伴時不經意間拂開這個秘密。而在未許終身時,每當他想起這被坐了書簽的檀木釵在林書茹手中翻轉把玩著,心里總會有些暖暖的感覺。

時至後來,多有變故,自然就沒有了再說明什麼的意義。就如同一團小小的隱秘,被整理在了腦海的一角,不輕易想起,每一思及總是歷歷在目的清晰。

收在袖袋中的釵,萬分沉重,如燙手的山芋般被揣帶著,待杜澤付了他的餛飩湯前站起身來,耳朵根都有些紅了。

他忙朝袁亦儒剛剛行去的方向追,有著集市的城隍門前總是相當熱鬧,追了半條街,杜澤踮著腳尖朝前看,終于見到袁亦儒逆著人流往回走,忙跟了上去。

見他追上前來,袁亦儒斜了斜眼角,重又整肅了目光。

杜澤跟在他身後,月復誹這話應該從何說來,又猜他是否是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某次詩會回程的途中,曾不經意間听得了林辰宗與自己低語交談的數句話,想著那日遽然回頭時他跟在不過五步之內,杜澤更是肯定了。

市集上逆著人行的袁亦儒放緩了腳步,杜澤猶豫間走上前,同他並了肩。

沉默良久,杜澤道︰「這是由林家大小姐轉了手總了給她的。」

這本是素色的檀木釵,依著林辰宗的主意,加了個淡藍色流蘇,是林家大小姐最不喜歡的顏色,于是自然而然的被轉送給了林家唯一同她說得上幾句話的林書茹。

林琴茹以為這釵是林辰宗順手買給她,卻不留神間忘了她的喜好。林書茹自然也就更不知曉這釵究竟從何而來。

如今袁亦儒將這釵還了給他,該是知道這源頭所在。

杜澤耳根紅著,面上卻還是白了白。

錢行之將折子遞了她,卻不說話,光看著她面上的反應。只見她暗暗松下口氣來,再抬眉時松了目色,眸光澈明,問︰「老爺的意思是?」

錢行之猶豫許久,這才發聲,道︰「廉州始終是平脊之地,獨自生活,總是艱難些。……不如一起去京城吧。」

像是邀請,又像是商量。

可她又不是這家中的一員,有何好同她商量的呢。

蔓生眼眶氤氳了些霧氣,強壓了許久才壓下來,然後低低應了聲︰「好。」

輕輕地,像是懼怕著什麼,卻又因為難能得到的希望,而最終應承下來。

德昭四年,馮世安春風得意,迎進了第三個妾室。林書茹想著,不知這幾人是不是他從前娶過的那些,一輩子還不夠,這一輩子接著繼續,如果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這人還算得上是個長情的。

想起這些,林書茹不禁笑起來,笑容里帶著些揶揄。被袁亦儒看在眼中,抬目問她︰「笑什麼呢。」放了手中的書,起身走來,坐到她身邊。

林書茹便想起前日听聞來的袁亦儒在一起酒宴上的所作所為,不由笑道︰「听說那舞姬美艷得很呢。」

袁亦儒目光一動,側身過來,道︰「這麼快就入耳呢。」

林書茹挑眉,又一針一線的來回遞著針子,一副認真模樣,繡起來。

袁亦儒便道︰「的確是美艷得很呢。」

林書茹的語氣不覺就酸溜溜了︰「後悔沒順勢收了?」

袁亦儒哈哈大笑,湊得越更近,幾乎貼住了林書茹的耳邊,道︰「不敢為難了人的小命呢。」

說話間,吐出些溫熱的氣息,貼著耳根噴在了林書茹的脖子根上,癢癢的,卻像小貓般撓著心。

芳草向屋里的小丫頭使了個眼色,魚貫退出屋去,關上門來。

林書茹的脖子根被他的鼻息噴得癢得難受,一轉頭,他恰好又將唇迎上去,兩人不差分毫的貼了上,指尖一松,繃子上的娟秀連同穿了線的銀光閃閃的針尖一同跌到了地上,卻無人有空再去揀拾。

前些日子的一個酒宴上,對袁亦儒青眼有加的陳大人借著酒勁正高,便拉著袁亦儒和馮世安兩個後生侃侃的說,要將兩個美艷至極的舞姬分送了他們二人。

馮世安推辭一二便應了下來,袁亦儒那頭卻搖頭不允,牽扯起了多年前的舊事,說起自己這般克人之命,怕是還沒來得及享受陳大人的好意,就枉了別人的命去。

陳大人醉醺醺的眼楮里藏了半分清醒,大約是思及好不容易尋來的美人兒命喪黃泉尤為可惜,便在袁亦儒的一番誠懇推辭下收了嘴,轉頭又將人送了給馮世安。

這頭馮世安便施施然的給收了房。

林書茹便想到自己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繼而想到三叔林浩曾說的,他當日所見的,不是一個失足落水的人,而是一個尋溺求死之人,不覺心頭就有了幾份唏噓之感。

她不知道原本的林書茹究竟承受過怎麼樣的煎熬,但見沈氏的模樣,若不是有人欺人太甚,口舌之快都逞不出來,又何談掀起更大的禍事。

七日之後,在甘閣老小孫兒的洗三宴上,林書茹第二次見著了馮世安的夫人姚甜。

這姚甜生得一張瓜子小臉,唇紅齒白,額頭有些高,卻被瀏海很好的遮掩住了,帶著掐絲琺瑯牡丹金釵,燦燦的,將白皙如紙的臉映襯得更白,就仿佛是沒了血色一般,瞧著過得並不好的模樣。

見林書茹看過來,抿著唇牽起個笑容,林書茹忙也回了個笑給她,她便偏過頭去。

她身邊有幾個婦人想要同她說些什麼,她一概淡淡笑了笑,目中的神色顯得十分疏離,便將攀談之人的熱情給擋了回去。

這世上沒人熱衷于總是熱臉貼著冷,人見她擺出如此淡漠的架勢,知道她情緒不加,就個個避之遠去,本要逢迎她的左右皆轉了臉反著臉同旁人說著話,便不再有人搭理她。

她就這麼空落落的坐著,似乎再不想對上別人的眼光,就低著頭,用蓋子抹著茶盞里的茶沫,一遍遍顯得極為有耐心,不知道的人以為她正在研究著多了不起的事情,伸了脖子看了看,不禁撇撇嘴角,更不在意她,轉了臉去再不轉回來。

姚甜就這麼坐在那里,顯得極為安靜,與林書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印象反差得甚大,若不是風發的笑貌尤在記憶中,林書茹幾乎要認不出她來。

鄭氏同王夫人相聊正歡,旁的蔣娉婷就緩步朝林書茹靠過來,拉著她行遠幾步,兩人說起話來。

蔣娉婷道︰「听人說王老將軍即要回京了,你可知道?」

林書茹點點頭。

她常和王老將軍通著信,最初總有些拘謹,而後一來二去,見著王老將軍書信語氣也幾乎同上一世的爺爺如出一轍,就寬了心,常常有著書信上的來往。也是因為書信不斷,兩人間爺孫般的情誼才真正有了些于心間形成的真正眉目。

蔣娉婷道︰「我听人說,王老將軍如今年邁,這般匆匆回京實是再受不得塞外風霜,是來薦人的呢。回了後,就再不領兵了。」

這一點林書茹倒是不知道。原本她和王老將軍在書信中所說的是邊塞風情,以及由此發散的各色往來事情居多,幾乎沒有聊到家國大事。倒是在蔣娉婷的這番話後回想一下,王老將軍的近幾封書信中的確有著些告老還鄉的意思。

林書茹道︰「也是好。年紀這般大了,該是休息下來的時候,一身戎裝肅邊,我每每想著也是擔心的。」語氣里有那麼些骨血相依的意思。

蔣娉婷壓低聲音道︰「倒是我們家老太爺听了說不好。說呀,邊關要是沒有王老將軍肅守著,在京中喝米湯都喝得不安心呢。」

林書茹同她笑了陣,問︰「你們家老太爺如何就只喝米湯了?」

蔣娉婷道︰「說是學了意氣延年的長壽良方,喝了許多日了。」說著,拉著林書茹轉了身子,聲音更低些,「我倒是見著他差了家僕在夜頭里從小廚房端了個食盒出來。我公婆也是知道的。」

頓了頓,蔣娉婷又道︰「我懷疑我們整家里都是知道的,光就沒說。倒是子文有些擔心,說壓床的吃下去,倒是真對身子不好,改明兒尋個時機,得跟老太爺好好說叨說叨。」

說完,兩人又笑起來。

說說笑笑間,蔣娉婷掃眼見看見了清清冷冷獨自坐著的姚甜,就對林書茹道︰「從前見過一面,也沒見冷成這樣的。」

想來,蔣娉婷所說的從前,是大家皆未出嫁,都是閨閣小姐時的從前。

林書茹不覺有了幾分好奇,問︰「從前是什麼樣兒的?」

蔣娉婷道︰「從前見得她同人湊一處說話,嘻嘻笑笑的,一副好脾性的模樣。」說著,好似想起什麼,蔣娉婷道︰「氣勢反倒比原先更低了許多,要說那馮大人春風得意是春風得意,還真是不給人幾分臉面。」

廣平伯府的姚家,還有個在聖上面前得寵又得勢的皇貴妃,按理來說,馮世安本該要極護妻家,卻受了甘閣老的大力提拔,又因是聖上對他器重不已,自然是對妻家的忌憚越來越小。

偏偏他自己也不是個潔身自好的主兒,人塞來的他瞧著好的都收了去,又自己尋了些,勾勾手都難數他宅子里究竟是留了多少個人。

蔣娉婷默了片刻,道︰「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的本家,姓姚。皇後是太後佷孫女。」

這句話一出口,林書茹就豁然明白了。

後黨一派極力拉攏,而馮世安又是娶的廣平伯府的嫡出第四女,本該無可避及的成為皇貴妃一派,卻如今極力的想要保持在兩派之間的平衡,企圖享有兩派共同作用下的利益,卻謹慎的平衡著自己能為他們帶來的價值。

若不是聖上的青眼有加,不斷的提拔和器重,若不是馮世安有著更大的野心,大約會規避後黨一派的示好,極力的維護姚家的利益,自然會對姚甜珍而重之,因萬分顧忌姚家的感受,也不會如此不斷地充盈著自己宅邸中的人,也不會不斷接受著來著甘閣老和其余眾人送來的「好意」。

馮世安努力想找一個平衡點,可在旁人看來,他卻已經處于烈火烹油之勢,稍一不慎,在兩黨間便兩面不是,看他如何自處才可呢。

蔣娉婷見林書茹明白過來,就笑了笑,又朝姚甜看了幾眼。

正說著,就听見人竊竊在旁相問,說那同甘夫人攜手來的是誰。

林書茹同蔣娉婷便朝入園處看去,猛地怔在原地。

只見那來人一身遍地金的杭綢褙子,衣樣中規中矩里透出種不合年齡的老氣。再看她明明年輕的臉龐上,似乎染了些難以察覺的風霜,目色里就有些沉顛顛的味道。于此再看她這一身的打扮,就不覺得老氣,倒覺得有幾分相襯了。

蔣娉婷嘀咕了句︰「這是那錢大人的繼室,我之前同她見過幾面的。」轉頭間看見林書茹震驚不已的表情,奇怪道︰「怎麼了?認識?」

多年沒見。

何止認識。

那頭與顧家夫人說著話的林顧氏也抬頭掃眼去看,當即傻了眼,如臨雷擊一般。怔然中想起什麼,同顧家夫人說了幾句,忙朝林書茹走來。

蔣娉婷見來人是顧氏,又見她和林書茹的面色一律是灰撲撲的樣子,知道是有什麼事情,便知情識趣的找了個由頭,往旁邊去了。

顧氏又偷瞄了那正由甘夫人攜著同眾人照面的錢大人繼室,捏捏林書茹的手道︰「我們家三小姐已經往生了,姑娘記得有些人長得像,卻並不是那人。」

說話間,將「往生」二字念得極重。

林書茹知道,她這是在提醒自己,萬莫在這眾人面前失了儀態,給別人瞧出蹊蹺來。

林家三小姐林曼的活著,比她的死去要耐人尋味得多。

一個不小心間,林家、錢家,還有與這兩家人相關的所有人家,都會成為指點的談資所在。

所以,林家的三小姐,必須永遠的只能死去于荊州的那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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