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宅斗之家和萬事興 第107章 連環

作者 ︰ 蘇以沫s

這一日,不止袁家一家人心頭忐忑難安。

早前原只是听聞,說單見人入得宮中,卻未見得人出,時至未時三刻末,皇城宮門緊閉的消息便在京城里流傳開來。

到得酉時初刻,京城的四門也都提前閉了起來。

王夫人惶惶不安的時坐時走,老太爺已頹了氣力,強撐在那里。袁老爺從外院回來,搖搖頭,泄氣般坐了下來。

廳堂中,靜得連呼氣略大聲些都可听聞。

待至夜深時,堂內越發寒涼,仍是不聲不語的,袁亦儋輕聲道了句︰「今夜連個更鼓聲都沒听到呢。」

這日不止袁家,整京都城里都覺出了異樣。在這皇城中扎根生計的人們,不論是否與管家牽絆,都有著敏銳的洞察,否則怎可在這城內安穩生息。

與平日更早的城門緊閉,與平日更早的宵禁到來,與平日相比漫長而沉默的夜晚。

只要不是卷入這渦旋斗爭中的人,都知道沉默和等待的必要。

子時,外頭傳來金戈擊打發出的聲響。

這聲響綿綿開去,散在沉靜的街巷中,如落入深潭鏡湖的石子激蕩出的漣漪,緩緩漾開,令屏息至這時仍未入睡的人心驚不已。

叱呵聲中,袁家老爺深沉的眸色微微閃動,袁老爺遠沒有他那樣歷經世事後的沉靜,頭上已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來,而王夫人眼中已蘊了水汽。袁亦偃、袁亦儋將緊握的雙拳縮入袖中,努力佯裝出一副定定然的模樣,卻還是白了唇色。

女眷們初時側立在旁,靜候著皇城中傳來的消息。而後傳來變故,就由老太爺發了話,讓端來凳椅。

直至寅時三刻,天蒙蒙的亮起來,東西兩道街巷的盡頭次第傳出兩聲梆子相擊的聲響。一聲雀鳥的啾鳴聲響起,渺遠間又應和了聲,便听見不知哪處傳來的門庭開合的聲響。

外頭有了人聲,漸喧鬧起來,仿佛又回到了往日京都初暮時分的模樣。細一听,卻又不像,夾雜著比尋常是更為喧雜的聲響。

老太爺細細辨了辨,讓人開了府門,不多久就有人來報,是林書茹的外家——沈家遣來的人,道是禁城的宮門開了。

林書茹的大舅沈琦任的是京衛指揮使知事,昨夜那封城一般的動作想來他是有參與,這才比那忠勇侯府的蔣侯爺更早遞來了禁城宮門啟開了的消息。

老太爺遣了家僕去外頭打听究竟,尚未等得回話,便又收到了蔣侯爺遞來的消息,說是聖上薨了。♀

不知從宮里何處又是從哪個人口中傳出的消息,聖上疾病,禁足的太子宮變,當時大理寺卿的顏大人尚在宮中,輔了三皇子定下局勢,閉門禁宮拘殺首叛,又令下封了京都各處,絞殺余黨。

袁亦儋听罷,咂然問了句︰「如何一夜中做出這許多事情?」

來人縮縮脖子,未答知字,便退了下去。

于此,袁亦儋也知曉了個中的意思。

這一夜的事情發生的緊迫、急促,幾乎是環環相扣,若其中任何一節失了連環的鎖鏈,如今坐穩朝堂的便不是那三皇子。

如今薨的薨了,重又拘禁的又拘禁起來,親太子的一派一夜間不止被誅了元氣,連末節也不留分毫了。

慶歷皇帝臨時前的半個月里,屢屢有著悵惘的嘆息。人從他的悵惘中,听出了對逝去多年皇後的思念,也听出了他對太子——這個人世間唯一留存的與已逝皇後間的骨血的痛惜。

斥責了,禁足了,終究還是心頭最疼惜的那一粒朱砂痣留存的血脈。古來帝王多薄幸,慶歷帝這一世明明該也是薄幸的,臨到終了,卻又想起要不負些什麼。即便是不成器的,天平的砝碼卻還是在沉沉的念想中,失了平衡的支點。

只是太多人深恐不安著。不止是對于王朝未來的不安,還是對于前程性命的忐忑。

誰也不想要在喜怒難測、視人命草芥、意有窮兵黷武之勢的君主下仰之鼻息,想想都覺得困難之極。二十五年的太子生涯,令得這位太子養成了太多讓人難安的脾性。在禁足時,他不止一次反復說,這如今的此等境況全賴張、梁兩位閣老的‘指點’,憤恨之情溢于言表,大有生吞活剝之勢。驚得一眾幕僚紛紛倒戈,也不知這如今的落定,有多少賴于他這滿腔激奮的言語。

一旦事態落定,京都里變流傳著這一夜禁城內各色各樣的傳言。

這京都內求存生計者,都有著這樣的本事。前一刻刀劍懸于頸,待下一刻松了劍,又能井然談笑起來。

不是有多勇武,而是這里的百姓見慣了太多更迭變遷。

袁家遣出的家僕回來回話,後頭立即有皇家的音訊傳來︰袁亦儒得中了榜眼。

袁老太爺沖袁老爺覷了眼,彼此默然無話。

林書茹的心終于在這刻松了開,一滴淚悄然落在了絞在手中的錦帕上。♀

在更迭的這夜,能領得榜眼,不知是渡過了場什麼樣的遭遇,反正該是過了尚未登基的新皇檢核。

而京都人們好奇的是,那名叫馮世安的狀元郎,是誰家的兒郎,又有未嫁娶呢?

這一場殿試有別于歷朝歷代的任何一場,權利的紛爭比平波無浪的朝廷更容易讓一個人得勢,而這得勢之人首要兩位,一個自然是輔佐擁護有功的大理寺卿的顏大人,另一個則是這姓馮名世安的狀元郎。

很快就有人探出這狀元郎的家底,進而有人探出來,這狀元郎早在年前就已成婚了,妻家正是尚未登基的聖上最得寵妃子的母家——廣平伯府的嫡出第四女。

扒出這段,就有人嘖嘖驚嘆,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仿佛這場變故的算計,連著這場文舉的結果,也是運籌後的產物。

相比于馮世安的春風得意,袁亦儒顯得謹慎得多,緊抿著唇,看不出是不是笑,倒是那面上的釋然瞧著特別清楚。夾道的百姓堵了路,行得十分緩慢,等回袁府時暮色已垂,老太爺背著手,見他毫發無傷,終于松了口氣,留了句「回去歇歇」的囑咐,便招呼眾人走了。

這夜袁亦儒睡得深沉,眉頭蹙得很緊。

借著半蒙的月光,林書茹撫開袁亦儒的眉頭,卻沒想驚醒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忐忑間張口,道了句︰「不要怕。」語氣如同哄騙一個稚兒一般,又透出她這一年半載來雖嫁為人婦,卻被護得越來越孩童般的心氣脾性。

尋常家的媳婦,哪會如此安慰人,分明間就是被哄慣了的人,措然不及間借著往日別人的言語哄回了人。

袁亦儒的眉頭微微舒展開,可仍沉在夢中,並未醒來。

夢里頭上演的是與經歷過的現實如出一轍的場景。隨著人魚貫而入,垂首敬立許久,便听見侍立在旁的宮人們四目相交後,露出了惶惶不安的神色。有人來報,是聖上或要更晚些才可到來的消息,等來報之人離去,直至日暮西斜也未見得再有消息。

早有驚乍之人竊竊私語,近而遞了銀子給侍立的宮人,討個出路。

那宮人卻比他們更惶恐,一昧的搖頭不語。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施施然退到一旁角落中的人,模樣剛正且凌厲,如刀刃般的眉下,是雙透著安然目光的眼。見袁亦儒看來,他微微一笑,仿佛是善意的,卻又似乎暗含著種冷眼旁觀的調笑意味。

這人瞧著並不面生,似乎在哪里曾見過。袁亦儒還是想了好半天,這才想起幾次聚會中,似乎曾有見過這人幾面。後又想起,似乎在林書茹車馬繁復的那日,也曾瞧見過這人,幫著逼停了受驚飛奔與大道上的車馬。

這一路想來,袁亦儒大約記起了這人的名字,好似叫做馮世安。

袁亦儒心中暗暗奇怪著,這樣一個連點頭之交都談不上的人,怎麼會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目光。

也是因為被慌亂的人群裹挾著,他局促地退出人群,向馮世安所站的方向走來,站定後轉頭,望著惶惶不安的人們,選擇了同馮世安一樣的冷眼旁觀。

日頭漸漸落下,在這處等候著聖上駕臨等候了整整一天的人們,不得不接受了被遺忘的事實。從門徑中朝外探看去,遠遠的,似乎有幾處宮門中掌了燈,但更多的是夜色一般的暗。

眾人或坐或站,悄然等待著黎明的到來。無限的黑暗放大了人心的恐懼,遠遠的金戈鏗鏘聲卻又讓他們明白,其實能靜候在這,也是一種福氣。

這夜極寒,袁亦儒和馮世安並肩坐在地上,遠望著似有默契,近看來才知這麼一晝夜,兩人說的話也就只有寒暄的一二句。

袁亦儒奇怪于馮世安的坦然。這份坦然全然不同于既來之則安之的情態,似乎是對于世事通達、預知結果的安然。

直至白晝再次來臨時,馮世安拍拍前襟,精神抖擻的起身來,往最進門庭的方向走去,靜立在那里,側耳傾听著門外的動靜。

不多久後,便听見有串急急的腳步聲傳來,就有人來呵了仍坐地休息的人精神起來。

那馮世安挑了挑眉眼,回頭看看那些或睡眼惺忪,或驚懼了一夜如今滿目血絲惶恐不安之人,眉目掃過袁亦儒時,微微定了定神,又不動聲色的轉了開。

不過一刻,就有人入了來。

行在最前的那人一身明黃錦袍,看著是急急趕制的模樣,瞧著不似龍袍,卻又有幾分相像。

這人便是與太子爭斗了多年的三皇子,他沉著眉,瞧了下首的眾位儒生,一言不發的坐到了龍椅之上,眉間微蹙,似有煩不勝煩的煩心事情,又似在靜候著什麼。

同他一道進來的人,皆肅穆在側,堂中的氣氛瞬間靜得詭異。

袁亦儒神色微動,突而撩了前襟屈膝跪了下來。

可如他一般有著疾速反應的還有一個馮世安,兩人幾乎同時伏跪在地,叩頭對著高坐于龍椅之上的人,恭敬道︰「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言片語,連吐氣的節奏都甚為一致,袁亦儒不覺在心頭有一次犯了嘀咕,一種難以言狀的詭異感浮上心頭,皆是對馮世安幾乎與他下意識所做之事全部命中的月復誹感。他從未有過這樣奇詭的感覺,似是被人偷盜了自己行為處事的風格一樣。偏這人循不出更好的辦法解開謎題,只得一板一眼的照搬來,才最終做得這般默契不已的方式。

因著片刻的恍神,袁亦儒的動作就不如馮世安的收勢干脆,略帶著些拖泥帶水的意味。也是由于這片刻的遲疑,這狀元郎和榜眼郎的高下,就立見了。

國務繁重,國喪便以日計年,待服喪完畢,翰林院中的袁亦儒便負責起編書來。

相較起一路甚得聖上青眼,又與著廣平伯府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馮世安,袁亦儒幾乎沒有什麼風頭而言。人都說這馮世安運道好,攀了皇家的門楣,一舉就躍了龍門。

林書茹不覺就想起著荊州那時同馮世安說的那許多話,想他一個重生的人,得了這一切該是費了多少的處心積慮,搗了多少的機巧。

然後又想起彼此的重生,她林書茹該是要與這馮世安結下親事的,如今亂了姻緣,不知是拆了多少人的命定才得如今安定,又想著大約調轉了的只是他們這四人之間。

念頭一起,林書茹不禁為自己的想象力嚇了一跳,趕緊按下不再細想,卻因為這個念頭,對馮世安的妻子有了許多的好奇。

從蔣娉婷口中得知,他們二人並非父母媒妁而相識,最初的相識倒是和自己甚為相關,就是在林書茹從幾近癲狂的馬車中摔出,第一次得見王老將軍的那日,那姚家小姐的車馬也受了驚。

若不是馮世安挺身而出,逼停了驚馬,怕不止是要傷了旁的路人,車上的姚家小姐也會一並傷了去。

林書茹听了這些後,不自主的想,會不會就是那次的契機,才轉了四人間的命定。如此,一瞬之間又想起被自己按下不再深想的猜測,對那位姚家小姐就更為好奇了。

不久後,在韓家韓老太太的壽辰上,林書茹終于一償所願,見得這馮夫人的真容。

蔣娉婷倒是沒有留意到林書茹對于馮夫人的特別關注,壓低聲音在林書茹旁說著︰「……老太太本是不想置辦這場壽宴,畢竟國喪實是三年的,……宮里頭不止給遞了信,隔天還在早朝後留了家里老爺,說該是要熱鬧的置辦一場,……這不,如今冠冕的彈劾定是免不了的,……也不知聖上的心思是什麼,……」

揀選了韓家做出頭鳥,御史台那邊自然是要循例參上幾本的。

總覺著之中雜了些心思,卻又讓人猜不透,著實讓韓家眾人緊著心的著急,如今即便是沒心沒肺的蔣娉婷也大為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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