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佃戶 第70章 佃戶(七十)

作者 ︰ 蘇域

元康十六年初,韃靼擾邊,帝派輔國將軍羅銘出戰,慘敗,吏部尚書薛員上書帝上,言羅銘勾結韃靼,通敵賣國,致使千萬將士枉死沙場。帝下旨抄輔國將軍府,府眾收監。

元康十六年,輔國將軍夫人張氏並其子羅氏長子洛書逃出京城,不久羅銘返京途中逃月兌,帝下旨全國通緝。

逃月兌追捕的羅銘並張氏帶著兒子洛書輾轉鄉里,隱姓埋名。

「自我見到柳無雙便知道,我和我爹的日子再不會太平,卻不知道我爹終究逃不過這一劫。」洛書依舊緊抱著初五,仿佛這樣他便能從初五的身上汲取力量一般。

初五從柳無雙那里知道洛書身世時候就知道了他一家當年逃出京城的事,卻不知道因為什麼獲罪出逃,如今看來莫不是大羅真的通敵賣國?初五不確定了,自古來忠臣被奸人謀害的不少,如果遇上個明主,明辨忠奸,若是遇上個昏君,忠奸不辨,忠臣最後都會死得很慘。大羅看著不像會通敵賣國的奸臣,可他若沒做這樣的事為何要逃?他就算是冤枉的,就算那皇上也不是個明主,按著自古忠臣的路子,他都不應該逃,而是應該以死以示忠心什麼的,可他偏偏逃了。

洛書仿佛知道初五的想法,疲累的聲音中有些憤憤的道,「皇帝下旨把我爹押回京時候已經下了決心不留我爹了,來送旨的人中有皇後的人,這人給我爹報了信,我爹知道不管回不回京皇帝都要殺他,他這才逃了。當今皇帝並不是個明主,我爹為什麼要為了這樣的人而受奸人迫害?」

士為知己者死,而這樣的昏君確實不值得別人為他賣命,只是皇後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當時給我和我娘通風報信的也是皇後派來的人,也是那些人帶著我和我娘出了京城,又與我爹匯合。皇後還沒進宮時候與我娘交情不錯,進了宮後便少了來往,後來我娘嫁了我爹,娘封了誥命,與皇後又走得近了,只不過皇後並不是看在與我娘的交情上才出手。當時後宮中柳良妃得寵,皇帝又極是寵愛二皇子李睿,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柳家曾經要我爹輔佐李睿,我爹並沒答應,他們這才出手陷害我爹,皇後在這危急時候出手,不管出于什麼心思,我們一家都感念她。年前皇後來信讓我爹輔佐四皇子時,我爹毫不猶豫的帶了我離去,年後我爹出戰韃靼,卻因糧草遲遲不到,生生困在龍城,疲憊迎戰,最後——死于亂箭之下!他們說路上受了阻礙,糧草這才沒能及時送到,呵——如此明目張膽的理由也虧得他們敢用!」

洛書說到這里,已經咬牙切齒,自小初五就沒見過洛書這樣激動的時候,抱著她的雙手把她勒得緊緊的,壓迫的疼痛感讓初五黯然。大羅的死果然並不簡單,自古打仗糧草至關重要,自來都是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如今竟出現軍隊已經到戰場而糧草未到的天大錯誤,那要害大羅的人也確實膽大包天。

「這世上我如今只剩下你了,初五——我不希望你有事。」

洛書的話還沒弄懂,初五便被他推開了,此時大帳簾子被人挑起,雲姬端了個托盤進來,托盤上幾樣吃食色香味俱全,一看就知道做的人很用心。

雲姬瞥了眼有些踉蹌的站在一邊的初五,並沒理會她,端了托盤上的吃食,殷勤的放在洛書的桌案上,柔聲道,「將軍用些飯食再忙吧,餓壞了身體可不好。」說著見了那桌上冷掉的吃食,瞪向初五道,「你是怎麼伺候人的?這樣的東西也敢端來給將軍?!趕緊端走!」

初五還在回想洛書剛剛一番話,哪里有心思理會她?

「跟你說話呢!傻在那兒做甚?!」雲姬怒,她們一樣不過被人賣進來的,她有什麼資格無視她?

「這丫頭不懂伺候人,你去回了柳將軍讓她哪里來的回哪里去!」洛書拿起筷子享用他的午飯,聲音淡淡的道。

初五和雲姬听得洛書這話都瞪大了眼,初五是不敢置信,雲姬則是驚喜,那嬌俏的小臉上很快現出開心的神色,對著洛書開心的道,「是,將軍,奴家這就去回了柳將軍。」說完便過來拽初五,要把她帶出去。

她就說嘛,這麼個鄉下丫頭哪里能入得了將軍的眼,如今可不被趕了出來麼!

初五看了眼洛書,皺了眉頭,冷冷的看了眼雲姬。那雲姬被初五眼里的冰冷嚇住了,松開了拽著初五的手,她還楞楞的呢,初五人已經挑了簾子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洛書望著那晃動的簾子,捏緊了手上的筷子,眼底有什麼在洶涌,幾欲翻滾出來。

帳子外頭陽光燦爛,已經不再下雪,可冰雪消融時候還是很冷,初五呼出幾口氣,強忍著沒再沖回帳子里抓著洛書罵他幾句笨蛋的沖動。

那柳無雙是誰?不管是洛書和她的關系還是他們兩人的過往,柳無雙都很清楚,洛書如今把她推開便以為是在保護她了?可他知不知道她並不需要他的保護,反倒是他,深陷敵營處境危險。

他如今是假降,在這里日日面對仇敵卻報不了仇,有朝一日回到了四皇子那里,有這經歷也不會被四皇子重用,到最後只能兩面不是人,四面楚歌。得帶他離開才行,這樣下去有可能大仇沒報,他便把自己搭進去了,可就算能離開,沒給大羅報仇洛書會甘心跟她走嗎?

不會啊,大羅對于洛書來說意味著什麼她比誰都清楚,自從張氏去了就他們父子兩相依為命,洛書平時雖不表現,但初五知道他對大羅這個爹爹的愛不比對他娘親的少。至親之人被奸人所害,他怎麼能放著不管?若是她,她也不會甘心,所以盡管知道洛書的做法很冒險,初五始終沒說什麼,他想讓她離開他身邊,她離開,因為她知道那是他試圖保護她的法子,盡管這法子很笨拙。他想留在敵營,她陪著,暗地里護著他,他要報仇,她幫他,哪怕以他們兩人的力量報仇的幾率微乎其微,可只要他堅持,她便也不會放棄。

初五又回到了廚帳,依舊做著燒火挑水的活計,盡管馬婆子看她不順眼,時不時冷嘲熱諷幾句,初五也只當做沒听見,該干嘛干嘛。翠英倒是對初五能再次回到廚帳很高興,如今她又有伴了,那將軍也不能欺負她的初五姐了。

初五正在燒火,帳子外進來個人。

「呀,雲姑娘怎的到這里來,小心油煙燻著。」馬婆子眼尖,看到進來的人是雲姬,笑眯眯的討好道。

「馬嬸子說笑,我哪里就這麼金貴了?」雲姬進來先是掃了一眼蹲在灶口前燒火的初五,這才抿了嘴笑著道。

「咱們雲姑娘可不像有些人,賤命一條自然不金貴。」馬婆子撿了一碟子剛做出的糕點,擱在雲姬手邊的灶台上,「姑娘嘗嘗我做的糕點。」

她這話說的誰,這帳子里怕連心思最是單純的翠英都能听出來,更何況初五?初五也不理會,照舊看火。

「雲姑娘這身衣裙倒新鮮。」另一個婆子說道。

「前些時候給將軍裁了件衣裳,將軍喜歡,特特命人也給我做了這件衣裙。」雲姬話里掩不住得意。

初五眉頭一跳,那天想著她拿了他一件衣裳給了翠英御寒,便要給他做一件,好容易托了劉婆子買來針線布料,熬著夜做了件衣裳偷偷送去,他卻連看也不看便把它扔了回來給她,如今倒好,寧肯穿那女人給他做的衣裳也不要我的,初五明知道洛書這樣做並不是出于本心,可心底難免有氣,這兩天再也沒有時不時的在他帳子前晃悠。

「前些時候不知道哪個不要臉的,拿了件破衣裳就想來勾引我家將軍,被我家將軍趕了出去,真真是不要臉呢!」雲姬笑著道,眼楮卻一直盯著初五看。

初五不知道雲姬如何知道這茬,但如今被她這麼說出來,一來惱恨洛書,二來對這雲姬也多了些厭惡,她本來對她沒什麼看法,說不上討厭也更說不上喜歡,畢竟沒有哪個女人會喜歡對自己男人虎視眈眈的女人。可這雲姬像吃錯藥一樣,見到初五就要刺上一兩句,初五漸漸的也開始討厭她了。

初五手上一根半燃的柴火一抖,柴火像長了眼一樣往不遠處的雲姬身上撲去。廚帳里眾人不料會發生這事,回過神來時候已經見那半根柴火砸在了雲姬的衣擺上,又落在了她腳下。

雲姬驚叫起來,她那新衣裳因著柴火砸來落了一大塊污漬,柴火也在她衣裳上燙出了個洞。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初五站起來,連連道歉。嘖嘖,可惜了一件好衣裳,雲姬怕是再不會穿了。

「你!」雲姬見衣裳破了,沖過來就要往初五臉上招呼。

初五早防著她了,抬手便捏了雲姬揮過來的手腕子,「我說了並非故意,你干什麼要打人?」

「劉初五你欺人太甚!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知道,賤/人看我今天不教訓你!」雲姬說著另一只手又向初五招呼過來,初五反應迅速的拿捏住她另一只手。

「我說了不是故意的,也向你道歉了,你再這般我便也不客氣了!」初五說著手下使力,捏緊了雲姬兩只皓腕。

雲姬沒進軍營前也是個小姐,自幼嬌生慣養的哪里是初五的對手,這會兒被初五捏緊了手腕子,疼得她兩眼泛淚,「你放開我放開我!疼死我了——」

馬婆子反應過來要來幫忙,罵罵咧咧的,「你這蹄子吃了豹子膽了,今兒倒鬧起事來,有你好果子!」說著掄起肥厚的掌子來扇初五,初五一個抬腿把她掃落在地。

「鬧事的可不是我,我一時失手壞了雲姑娘的衣裳是我不對,可她如今要打人卻也是她不對,馬嬸子如今是要與她合伙來欺負我一個嗎?」初五盯著哎喲哎喲從地上爬起來的馬婆子,不屑的道。

那馬婆子不過見初五兩手都抓著雲姬,想來沒功夫應付她,她這才要來打初五,一來初五從前壞了她兩個得力手下,二來也能討好雲姬。卻不想初五並非柔弱的丫頭,剛剛那一腿子可是把她撂得巧妙,疼得她不住伸手揉屁/股。听得初五這話,她也不敢再上前了,只招呼愣在當下的廚娘們道,「愣著干嘛?還不把這小蹄子按住,她傷了雲姑娘等會兒將軍問起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馬婆子這一嗓子可是把那些廚娘喚醒了,只她們也就干看著,並不上前來,剛剛初五那一下子她們可是看得真切,哪個還敢上來?

「趕緊放了我,你這悍婦!」雲姬掙扎著,她兩只手被初五捏緊,雙腳卻還自由,抬腳就要往初五小月復踹去,初五見她抬腳知她意圖,趕緊往旁邊閃了閃,一把推開雲姬躲開了那來勢洶洶的一腳。

雲姬踉蹌著站好,咬牙切齒的瞪著初五,她知道初五的厲害也不敢上前了,瞪了會兒倒是嗚嗚的哭了,一張嬌俏小臉梨花帶雨,可真真看得連初五的心都酥了。

那雲姬一個扭頭,哭著往外去了,初五可不管她去干嘛,灶里的火快滅了,趕緊重新蹲下燒火。

那馬婆子啐了一口,憤憤的去燒菜了,初五不理她,心里忍不住鄙視自個剛剛的幼稚沖動,又忍不住轉念想到,這還不是洛書那禍水害的,看她不找他算賬!

初五沒去找洛書算賬,可傍晚時候洛書卻來找她算賬了,理由是傷了他帳子里的侍妾。

來的是兩個年輕士兵,見了初五連連搖頭,其中一個嘆道,「你怎麼就這麼不長眼呢,咱們將軍寶貝雲姑娘是人都知道,怎的你偏偏惹上了她?如今將軍仁慈放你一馬,你趕緊收拾了東西離開軍營!」

初五有些錯愕,她哪里不想離開軍營了?只不過柳無雙能放了她走?

「你們柳將軍呢?」初五忍不住問道。

「找我們柳將軍也沒用,我們柳將軍如今不在營里!」另一個年輕士兵有些不屑的道,他估模著初五想要找柳無雙求情讓她留下,畢竟外頭又是打仗又是鬧饑荒的,男人都不一定能安然的活下來,更何況她一個女孩子!錯就錯在她不應該招惹了將軍的女人,哎,自求多福吧。

柳無雙不在軍營?難怪了,若是柳無雙在軍營洛書也不會說讓她走。也或許就算柳無雙在軍營洛書也會讓她走,畢竟他不知道她的秘密,而柳無雙知道。柳無雙不殺她,卻不能讓她離開,畢竟她的實力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放她不異于放虎歸山,初五不在他眼前他就得提防初五什麼時候一個心血來潮扎他一堆窟窿。

「我什麼時候可以走?」初五問道。離開也好,這里畢竟是龍潭虎穴,她在里面也幫不了洛書什麼,出去了說不定還能尋到機會把洛書拉扯出來。

「馬上走!」

初五也不停留,她在這里並沒有什麼東西,也懶得回帳子收拾,和翠英道了別便利索的走了。

翠英舍不得她,可她也不能把她帶走,這里再不好也比外頭安全,她無暇照顧她,只得讓她留在這里。

大營門口,雲姬見了初五出來,冷冷的笑道,「我道是誰呢,怎麼,這麼晚的天兒了是要去哪兒?」

初五見了雲姬,樂了,她當時不過一時氣糊涂了才招惹了她,卻不想得來這樣的結果,初五能不樂麼?只初五開心也不表在臉上,只淡淡的道了聲「謝謝」便從打開的大營門口出去了,出去後似有所感一般回頭往營帳深里看了看,就見不遠處也正看著她的洛書,見了她看來,不做停留轉身便走了。

初五咬了下唇,大步離開。

身後雲姬的聲音傳來,「哎,你站住!站住!」她想追出去問問初五干嘛莫名其妙的的謝她,卻被守門的士兵攔住了,她沒看到初五落魄的模樣很是不甘心。

初五離開了軍營並不敢往道上走,淨撿了僻靜的林子走,好在她跟廚帳里的廚娘打听過知道他們這軍營離得歷城不遠,而歷城四通八達,要是柳無雙追來,她也有許多退路。何況她不認為柳無雙會費那麼大力氣去找她,畢竟洛書還在他手上,有洛書在她終究會尋回去的。

初五出來時候把慣用的打火石也帶了出來,進林子時候天已經黑了。初五找了處能擋風的山坡生了堆火,又把打來的一只野兔烤了吃,在林子里將就了一夜,第二天天未亮初五便開始趕路。

到了林子邊緣,初五又退了回來,理由是她不能冒那個險,若是柳無雙真的去追她了,她現在進城不是自投羅網嗎?

初五想了想,便決定在林子里躲幾天,如今天暖和了雪也融了,林子里獵物多,她也可以趁機打些獵物做盤纏。接下來她想先回趟牛頭村,洛書這里的情況還算穩定,可家里爹娘弟弟妹妹卻不知道怎樣了,初五始終放心不下,要回去看看。

這般初五在林子里行走了三天,得了不少野兔野雞,出林子時候也已經離得歷城很遠了,她便在一個小鎮上把得來的獵物處理了,拿了盤纏買了驢往家里趕。

如今兵荒馬亂的她又是一個女孩子上路,路上不免遇上心術不正的,在解決了一伙拐子兩伙攔路打劫的強盜後初五總算到了楊柳鎮,如今已經是元康二十四年五月了,離開了幾個月重又回到楊柳鎮,初五不由的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這一路來她都很小心,處處留意,始終沒發現類似柳無雙派來抓她的人,到了楊柳鎮外,初五也是多方打探後知道沒有要抓她的告文,這才往家趕。到了牛頭村初五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進村,等到太陽全落了山她這才從村子外繞了路回家,也虧得她家在前村村尾,沒什麼人家,這才沒驚動人。

遠遠的夜幕里初五听得自家娘親說話的聲音。

「死小子!叫你練字你給我舞弄什麼刀槍,長膽子了是吧?!」接著便是唰唰的竹枝打在皮肉上的聲音。

「娘!別打了!滿福趕緊跟娘認錯!」是立夏的聲音,听得出她很著急。

「我沒錯!」是滿福倔強的聲音。

「好好!我打得你認錯!」

初五從開了半扇的院門看去,就見楊氏揮起小竹枝刷刷的往滿福身上招呼,一面打一面問滿福,「你錯了沒?!」

滿福倔強的跳腳一面躲他娘的竹枝一面叫道︰「我沒錯沒錯!」立夏在一邊幫著滿福攔楊氏。

院子里鬧哄哄的,初五眼淚一下就出來了,路上她想過可能的所有情形,想過可能回去也見不到家人了,可如今見家人好端端的,還這般有活力,她哪里能不開心?那眼淚就止不住的涌出來,哽咽的叫了聲「娘」。

她這一聲叫喚院子里三人都听到了,楊氏揚起的竹枝僵住了,看著初五愣了,立夏攔在楊氏面前,見到初五也瞪大了眼,只有滿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大姐你怎麼不等著我去救你!嗚嗚——你怎麼就死了呢!」

初五本來挺傷感的,听得滿福這話不由的滿頭黑線。

「初五?」楊氏似不相信自己的眼楮,遲疑的叫了聲初五。

「娘,我回來了!」初五牽著驢子走進來。

楊氏見初五走來,抓起她的手抖著往臉上放,覺出初五手上的溫暖,那眼底的淚水再止不住,「嗚嗚——你這死丫頭跑哪里去了啊——」楊氏抱著初五,嗚嗚的哭。

立夏听說這真是她大姐回來了,也過來抱著初五哭,一個勁兒的叫大姐。

只有滿福這會兒卻愣了,好容易反應過來面前的真是他活生生的大姐,一個虎撲抱住了初五的大腿,哇哇的放聲哭。

母女幾個抱在一起哭了許久,這才漸漸止住,問起當日初五怎的丟失了,初五說了被人販子抓去的事卻沒說進了軍營,只說如今得了機會逃出來的。

楊氏唏噓一番,又恨恨的罵了一通抓了初五的人販子,又對著四個方向拜了拜,謝了保佑初五的神靈,這才把初五拉進了廚房。

初五沒見著劉長生,問了楊氏才知道他和水家父子幾個進山打獵去了。

初五又問了最近村子又沒有陌生人進來,楊氏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但卻如實說了沒見著陌生人,又跟她說了如今村子里的情況。

經過這一場雪災和打仗,村子里已經少了不少人,一些人家是在雪災里餓死凍死的,也有一些是雪融後舉家往北邊去了的,偌大的牛頭村如今算來留下的人不足三分之一。

「你大舅二舅也帶著一家人走了,說是往北邊去了,左邊王家許氏他們也走了,如今咱們前村村尾只剩了我們家和你七嬸家和後頭徐家。」楊氏說著心里不由感慨,當時楊家兄弟說要往北邊去時也勸她一家跟著去,可楊氏放不下初五,怕她尋回來找不到她們這才沒走,果然他們家沒走是對的,若是走了,如今初五尋回來就見不到他們了。

「家里怎麼了?」方氏听得動靜過來,就見初五坐在飯桌邊,當下激動的也哭了起來,一個勁兒的摟了初五道,「苦命的孩子,可回來了!」

沒得一會兒柳靜欣也听得動靜過來,見了初五也是又高興又激動。

晚上兩家人合在一塊吃了頓飯,大災過後也沒什麼好飯菜,但一家人團聚卻是雖苦也甜,熱熱鬧鬧的吃晚飯,洗漱了滿福卻還不願睡,硬是拉著初五不放,向初五告狀說他要練了刀槍去把她從歹人手里救出,可他娘卻不讓,非逼著他練什麼字,如今先生都不開學堂了還練什麼字啊!告完狀拿出他自己用木頭削的一把木劍給初五看,邀功似的等著初五夸獎。

卻原來剛剛院子里那通鬧騰是為了這個,初五心里滿滿的,從她穿過來她就在照顧滿福,自小跟滿福比誰都親,也疼他,如今看來沒白疼他。

初五摟了滿福,揉著他的腦袋夸獎道,「滿福真勇敢!大姐謝謝你。」

「那是!不用謝你是我大姐嘛!」說著揚起小腦袋,嘿嘿的對著他娘笑,轉而嘴巴一扁,委屈道,「娘不疼你,知道你被壞人抓了也不說去救你,我要去救你還被她打了!」

「臭小子!你還告起老娘的狀來了?皮子又癢了?」楊氏揚手嚇唬道。

滿福告了狀討了贊賞便心滿意足的回房睡覺去了。

這一晚初五是和楊氏一塊睡的,楊氏把初五攬在身前,不住的用手撫模初五的頭發,眼楮不錯的看著她,眼里滿是淚水。

「娘,我回來了。」初五也是滿眼淚水,她娘得多擔心啊,她都回來這麼一會兒了她還覺得不真實,夜里也非得拉著她睡才安心。

「是啊,我家初五真是回來了——」楊氏哽咽,當初不見了初五,她一直以為她已經凶多吉少了,夜里常常睡不著,就是好容易睡著了也總是夢見初五,夢見初五在夢里總是哭著喊著找娘,有時候是她小時候的模樣,有時候是她如今長大的模樣,她明明就站在初五面前卻總是模不到她,楊氏那心里天天是煎熬,滿福卻又不懂事,天天嚷著要練了刀槍去救初五。

如今見到大女兒好生生的在她身邊,她只覺得跟夢里一樣,就怕睡醒了就見不到初五了。

「娘,咱家里的田地還種著麼?」初五見楊氏傷感,便引開了話題。

「三月雪才化完,好在那時候翻地下谷子雖然遲了,但能收多少就多少,我和你爹商量了最後山坳的田地種上了稻子,甘河邊上那塊地留了出來種蔬菜紅薯等,蔬菜長得快,頂不住糧食,好歹也能填肚子。」楊氏翻了個身,又道,「二月雪停時候咱們就下了山,可那時候已經沒糧食了,好在你教你爹和水家父子打獵,他們也能打回來幾只野雞野兔,這才沒餓死,等得上了四月局勢就穩定了些,你爹打回來的獵物也能拿到鎮上去換米糧,只是換來的米糧不多,家里如今的糧食也是不多,你爹這才沒日沒夜的上山打獵。」

初五慶幸好在當時教了她爹做陷阱打獵的技巧,他們一家才沒有餓死,初五想到這里又想起了教她打獵的大羅父子,想到死去的大羅還有依舊在敵營的洛書,初五眼底滿是傷感,她盯著楊氏看了會兒,猶豫著是不是跟她說羅家的事。她才回來,要是她娘知道她又要離開不知道會怎麼樣,怕是不會那麼輕易放了她的。

只是她在家不能久待,她還要回去想法子把洛書救出來,如今局勢多變,也不知道他那里怎麼樣了。

果然,初五剛說了羅家父子的事楊氏傷心過後便虎了臉不讓初五去,「你一個女孩子能做什麼?他如今在敵營,那種地方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小心可是會丟性命的啊!」

楊氏要是知道初五本就是從那敵營里回來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表情,初五知道她娘擔心她,對楊氏這個反應也不惱,平靜的想要說服楊氏允許她去,「娘,咱們兩家是結了親的,我雖還沒過門,可也是羅家的人,如今大羅不在了,洛書又這樣,我怎麼能放著不管?如果那個人是阿爹,娘也會和我一樣的。」

「是,你爹要是遇上這樣的事,我也不會放著不管,可你就是不能去!」人都是自私的,楊氏盡管覺得初五說的在理但感情上不允許她這個做母親的看著自家女兒自投死路,她已經沒了一個女兒了,她不能連大女兒也沒了。想到迎春,楊氏眼里的眼淚更是洶涌,哽咽著道,「迎春那丫頭也不知道怎樣了,是生是死都不知曉,你如今要再這樣,教我怎麼活啊——」

初五知道她娘不會那麼容易被說服,只得閉上嘴。

第二日楊氏下地忙活,囑咐了立夏和滿福寸步不離的看著初五,就怕一個沒留意初五真就跑去找洛書去了。

早上蕊兒來了趟,她如今和芳兒還有龍夫人住在村中央一處空屋子,那家人舉家去了北邊,劉家本來是要收拾了左邊王家的房屋讓龍夫人住的,可龍夫人埋怨迎春拐帶了她兒子,硬是拒絕了劉家人的提議,自己在村子里尋了如今這麼個住處。

蕊兒是早上听得初五回來的消息,便過來瞧瞧,見了初五果然回來了,很是替劉家高興。

她回家跟龍夫人說了,那龍夫人並沒見多少歡喜,咬牙道,「老天不長眼,怎的是這個丫頭回來了!那劉迎春呢,怎麼沒回來?我的躍兒啊——」說著便哭上了。

她是恨透了劉家人了,劉家二丫頭拐帶了她兒子,這會兒兩人在外頭不知道是生是死,她哪里有什麼好臉色給劉家人看?更是恨不得劉家人都死絕了才好,又哪里會為了初五是不是活著回來這樣的事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好肥好肥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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