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是中國企業到國際資本市場上融資,更主要是改造了中國企業,增強了中國企業的整體競爭能力。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市場監管,現在公司的競爭力,過去我們說核心競爭力往技術上說,往人上說,很少往體制上說,現在企業的管制,是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之一。那麼這些年,我在2000年,我們曾經試圖把公司搞上市,結果沒有成功。一個沒有成功的原因,有很多原因,但其中有這麼一條,我走了一路,見了所有的投資者,他們都說你的公司資產質量非常好,如果你放在美國,我給你加一倍的價格,但是因為你是在中國,所以你要打50%的折扣,為什麼?中國的法律不完善,制度不透明,中國的企業上市不規範,讓我們都吃虧了,所以你後來的企業,就要為前面做得不好的企業付出代價,這是市場對我們的看法,不管你自己怎麼想,人家是這麼想。你看看今天,我們走到哪里,投資者沒有長臉的。他都會笑著跟你說話。為什麼?企業的治理走上了資本市場要求的水平。公司的發展,尤其是這種連續性的高速發展,讓人家有了信心,同時看到你的管理團隊是能夠把這個公司做好。
那麼這是我們現在的變化,所以現在在中國,已經涌現出了一批有競爭力的企業群體。而不是一個、兩個。盡管我們競爭力還不能說是最強,但是我們已經具備在國際同行業同台競技的基本本事。我們公司上市,有5年的時間,上市的時候,帳面的淨資產10億美金,ipo60億美金,到現在300億美金市值。我們在成本上,在增長速度上,在資金使用效率上,回報率上在同行,都名列前茅。所以這不是中海油一家,而且現在有一批這樣的企業。所以如果我們把這些事件,放到大的歷史背景上看,我們就不會很難理解為什麼中國的企業突然都跑到海外收購公司去了。在我們加入wto之前,我們國內也曾經進行過激烈的討論,那個時候媒體每天都在喊「狼來了」,今天當我們收購尤尼科以後,我切身感到,現在美國人突然發現中國人來了。而且來的很急很猛,這是他們從來沒有想到,也沒有做好準備就突然發生了。我這里有兩張片子,我們收購之所以能夠停,並不是因為我們能夠打贏,主要是由于政治的干涉會帶來很大的經濟風險,我們之所以撤出來,事後我來回顧一下,什麼原因?真正對美國有傷害嗎?真正會造成我們到那里去以後會給美國帶來什麼不利嗎?沒有。但是為什麼造成這麼大的反響?而且不僅僅是議會的一員,包括很多受高等教育高層次的人員也感覺到有一些擔心。
我回過頭來總結,因為我現在也到美國跟他們進行交流,我拿一個典型的例子,這是fortune雜志的一副漫畫,他們反映了上百年來,他們形成的自尊、驕傲、民族自豪感受到傷害、受到挑戰,這是他們從來沒有想到的,如果說讓歐洲人去,他不會說。但是恰恰是中國人,一方面說明我們今天的速度很快,另一方面他們確實沒有準備好,他們有70%的生活用品是用我們的,不知道中國公司是什麼樣的。所以他們沒有做好準備。這是一。第二個就是我們看一下由此帶來的恐懼,這是《國際先驅報》登的漫畫,一個就是感到驚訝,另一個就是感覺中國公司來,能像我們美國公司一樣忠誠嗎?接下來就是恐懼。所以這個很多基本的東西,並不是他真正認為說「哎喲,能源是戰略物質,所以對我們美國很重要」,這都是假,為什麼在我做這個事之前,我們做了充分的對美國,外國投資這個審查,我們研究的很透,就是到最後我還是能夠堅持下來,但是造成什麼?美國政府非常難看,他不批,因為是它的法律程序,他批了在國會還要付出很大的政治代價,同時為了干什麼?就是給我找麻煩。政治風險帶來了更大的經濟風險。
另一個就是《經濟學家》登的漫畫,這一副漫畫反映了他們的恐懼。這說明西方尤其是美國的政治家們對我們是怎麼看?我們怎麼看自己不重要,現在是人家怎麼看咱們。所以我總結成,自大+自卑+恐懼=中國威脅論,過去我們談中國威脅論的時候,往往是從政治上意識形態上分辨,但是今天那已經不是最主要的,而且中國經過快速崛起,他看不見你背後的擔心,所以雖然我們主動撤出來,但是我們將來還會往那走。
這個路怎麼走?我們要有一個反思,這個我們不能就指責人家,然後這個事就辦好了,我們要更好的了解他們的心理,了解他們的心態,然後我們想怎麼樣讓他不要擔心。那麼現在我感到有兩個層面︰第一個層面,就是政府層面。政府層面,對于中國企業走出去,很難把他完全看成是一種市場上的商業行為,首先過去中國,整個世界來看,說你是一個**國家,你是**領導,他們在50年前形成冷戰的概念,到今天仍然用那個圖象看我們,我們怎麼辦?我們就要把一個新的畫面讓他知道,我們一個企業,你去說這些沒有多大力量,最主要還是政府,政府,我們現在缺的是什麼?是一個清晰透明的全球理念。什麼意思?我們過去是老看人家臉色行事,按照人家的規則走,當你按照它的規則走,你走的很快的時候,他擔心了。他擔心的是原來他40、50年形成的東西,說你要輸出革命,你要在全球搞**的東西,他們也會害怕。這是一些政客的觀點。我們追求什麼理念?這個我們不敢討論,因為咱們太弱小,現在你不想他們,他也這麼想你,所以我們應該說我們追求什麼理念?我們在世界上承擔什麼責任,進行什麼義務?要明明白白告訴世界,我們既不能完全按西方的,同時我們也不能完全按中國自己的,一定要雙贏得。所以從國家層面,現在要建立一個讓世界都明白我們追求什麼理念?我作為中國,大國的公民,我盡什麼責任,盡什麼義務?我明白告訴你,同時我要求盡什麼權利。
第二就是要明確戰略。尤其我們閉關鎖國幾十年,所以我們的心態、思維方式基本上是一個圈地的狀態下,封閉的狀況下形成,所以我們很難想全球戰略問題,在政治上可以,在經濟上在其他領域就看不出來。我舉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我們收購尤尼科,我們現在做什麼都是跟著人家去,跟著人家後面解釋。比如說人家說你中國威脅論,我們急急忙忙跟人家說我們是和平崛起,只是回答人家。人家說利率不合理,你找出很多原因,然後說我會調。包括紡織品,這是咱們處于被動狀態,我們能不能主動把這些東西向世界宣讀,所以在這一塊,這是一個大的全球思維。然後我們才有各個行業,各個部門的具體戰略。我說尤尼科收購當中,這完全可以做成一個政治交易,美國政府的一切東西都是政治交易,他把商業性變成合法化的東西然後政治化,變成法律程序,我們在那個期間,對美國最重要的是什麼?尤尼科,我們收購他,產量還不到4%左右,他也不給政府提供什麼化學、藥品。什麼航空油?沒有這種服務,技術是通用的技術,那些都是這樣的。但是,我們在那個階段,美國政府在中國,一個是朝核會談,朝核會談是美國最頭痛的問題,中國政府努力幫助促進了那個階段,這是外交部的事。
然後我們的匯率調整,就在那一個階段,匯率的調整是中國人民銀行的事。我剛宣布推出,這邊宣布買50億美元的飛機,美國的波音飛機。這說明什麼?政府各個部門沒有一個整體,在企業層面沒有辦法做這些。這是一個國家層面,下來才有可操作性的執行戰略。現在我發現我們的政府運作效率,我不是批評政府人員。怎麼使自己改進?有上面一個協調,下來是企業層面。企業層面從我們這件事上來看,如果說,我們要真正的往下走,我們必須堅定不移的走市場化道路。非市場化,只能走出去。我們做這件事之前,和美國政府進行了充分溝通,溝通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國指責中國政府,讓中國的公司到蘇丹、伊朗、到委內瑞拉,這些政治敵對國家,然後美國說要制裁,中國說不行,我那一塊有利。我們跟美國政府說,如果是這樣,那我們要按市場來,這是得到認可的。但是當他們的利益,或者是政治利益,不管怎麼受到傷害的時候,他可以改掉,盡管如此我們不能因為有了這件事,就把他停下來,還必須堅持市場化。因為只有市場化。全世界才懂你。我們公司之所以在這次收購過程當中,被大家認可,就是因為我們非常透明的在市場上操作這個過程,大家認為我們非常好。如果我們由于受到這個阻礙轉變了方向,長遠來說,對我們的企業非常不利。
另外一個我們一定要堅持雙贏。走到哪里,如果我們不能為當地的社區、民眾和政府解決他的需求,我們不能有長久的生命力。所以現在在世界各地對我們中國的企業進行了很多反擊、反抗。就是說我們走出的這個時候,我們已經不是50年以前,比如說二戰以後,世界的一體化的問題。在往前,兩次就是用槍炮,我們現在走出去,就是要為人家解決問題。在這個同時也解決我們自己的問題。我最近給一些國家領導人,提了一個建議。受到了他們的重視,所以現在最近一段時間,很多國家領導人發來邀請函,要求我跟他談話,這有利有弊,也帶來一個名氣,很多過去不打交道的都來信。我給他們提了一個建議,說你要想讓我去,你告訴我你的需求是什麼,我看我能否幫你解決需求,我能幫你解決,我就去,不能我就不去。所有不發達或者欠發達的國家,他需要大批的資金,搞基本建設,他並不是需要一個油公司給他開油,他需要建電廠,建高速公路,修機場。但是苦于沒有錢,但是我們中國走出去,這是我們千載難逢的發揮中國綜合實力的好機會。我們建各路的公司都非常棒,但是他們苦于沒有錢,所以這樣,我組織起來這些公司,你去建電廠、機場,錢你不用召集,然後把政府開出以後的資金,還給他們,這樣既解決了它的需求,也解決了我的需求。如果我去了說我要你的油,你的氣,我相信我們不會有多大需求。這就是我們要想真正變成國際化的公司,我們首先要變成國際化的公民,就是說,我們中國公司要有全球意識,我們中國公司要承擔發展當地社區的社會責任,這是西方公司做不到的,只有中國能夠做到。所以當我們世界發展到今天的時候,我們除了明白自己以外,我們更要明白別人,我們不要感覺到委屈。像我這樣,這麼好的東西,你打回來。我按照游戲規則來,你沒有按照游戲規則玩。反過來我們看看他們的擔心在哪里?回頭解除他的擔心,像我們這個公司一個最大的教訓,就是因為我們長期沒有在美國有任何的作業,如果我以前在美國有作業的話,我就有這個公司的形象,人家就看的多,人家就懂得多。如果我前幾年就做了很多工作,跟這些議員們交朋友,請拉非公司跟他們講,這次就沒有什麼問題。這說明中國公司,做事要從長遠考慮,不要今天需要了才去,要提前幾年做社會的輿論的政治的準備工作,交朋友。先交朋友,後做生意,所以現在我學會了跟外國的領導人交朋友。先跟他們交朋友,我得給他先解決問題,回過頭來我看看我的過程當中也能夠解決問題。所以通過我們現在走出去,這麼短短的時間的檢驗,我們既看到了我們自己有很強的可以和世界西方公司同場競技的本事,同時我們也看到了我們處在一個非常不利的環境之下,這種環境他自己不會變,只有我們自己去推動他,讓他改變。所以我們做出的任務,就是除了經濟上、市場上,我們又多了一層負擔,那就是打通當地對你的擔心、懷疑,或者是恐懼的心理,先交好朋友。這是一個。
第二個,我們要充滿信心,相信咱們中國公司有自己的實力。我們現在總體上我們還達不到,西方公司,一流公司的水平,但是不能因為我們沒有達到,我一定要等多少年達到了才做。中國之所以能夠發展這麼快,是因為我們走了非常規之路,中國的企業也必須走非常規之路,比如說︰在收購的問題上,整個的教mba的,學mba的教授們,唯一的結論就是說,企業兼並,成功的少,失敗的多,2/3不成功。不成功的原因是因為企業整合不成功。企業整合不成功,是因為文化不同,其實,也不完全皆然。你看看西方的大公司,他在兼並的時候,他的方式方法,都會導致他不成功的原因,一個最根本的東西基本上是,我收購你,你基本全走人,然後我的系統全換掉。這個是我們中國公司萬萬不能做的。
我們不可能把中國人都拿到海外去,你要這麼做,一定失敗。我們要學會管理使用外國的治理頭腦,我們的本事不在讓我們自己怎麼做好,而是讓別人為我們怎麼做好。所以我們在三年前收購了西班牙印尼的五個油田,我們花了8500萬,當時有1000多個臨時工,有1000多承包商,近3000人的隊伍,我們頭兩年派了兩個人,到現在也有20人,但是很成功,成功在哪里?第一所有的生產秩序井然,一切都按原來我們分析的,照常進行。同時我們的回收速度,比我們原來想象得好的多,我們如果不考慮再投資的話,我們三年就回收完了。然後我們把三年的再投資加上,現在已經回收了62%,花了四年多時間。那不是因為我們中國人有多大本事,而是我們知道怎麼樣讓那些人發揮他的聰明才智,我們現在坐在前面,很多都是來到中國的外資企業,這是人家追求的目標,我們出去不要把中國人都帶出去。這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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