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祁愷威只做了一次造型,就定了妝的好事,盛夏可是吃盡了苦頭,試了五六套晚禮服,看了十幾個發型的樣本。
當盛夏挽上祁愷威的手臂時,來自比利時的造型師忍不住驚嘆出聲︰「這就是漢語中說的男才女貌吧!很少能踫到這麼精致的人兒了!真是我天大的榮幸啊!」
「謝謝。」
盛夏用比利時話道謝,造型師,越發驚奇。
幫盛夏的晚禮服裙擺別上一層復古風的花邊後,整個人顯得越發輕盈,靈動。
試好了衣服,三人一起回夏家吃了晚飯。
盛天雄也來了。
夏憶明白,她現在爭也是白爭,索性也不鬧了,只怨自己白白挨了一巴掌。
可這事,她又不能向盛天雄傾訴,否則,她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夏憶主動將佣人盛好的清水端到了盛天雄面前。
盛天雄剛想道謝,卻發現端水杯的人是小憶,頓時有點受寵若驚。
可又不知道她在耍什麼小心思,盛天雄也沒敢把自己的喜悅表露在臉上。
夏憶一臉,立刻板著臉,「你還瞪鼻子上臉了!我都主動低頭了,你就不能給我個台階下嗎?還冷著臉!」
盛天雄端起茶杯,一時沒反應過來,頓時嗆到了。
夏憶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嘟著嘴道︰「都幾十歲的人了,怎麼連水都不會喝!」
「那還不是被媳婦給瞪的!」盛天雄輕輕笑,長長嘆了口氣,「下個月十五,年年結婚,你這個做女乃女乃的,就幫忙操辦吧!」
話音剛落,席間的盛夏和夏憶均是一愣。
「什麼?」
反倒是祁愷威一臉沉著冷靜,仿佛盛天雄剛才說的話,就和今天天氣怎麼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
「老盛,不可能吧!」夏憶微愣,「年年也就大夏天三歲,才二十一啊!怎麼突然就結婚了呢?我怎麼沒听年年說?」
夏憶試圖從盛天雄這里打探到一點有用的消息。
眼角的余光輕輕掃過面無表情的祁愷威,盛夏隱約意識到,結婚,可能並不是年年自己想要的,更多可能是爸爸和皇帝強強聯合,壓迫的!
盛天雄面色陰沉,言語間多了一絲無奈,「是她自己交的男朋友,對方是連氏帝國的CEO連城,最近,我一直在忙這事。」
眼珠一轉,夏憶有些吃驚。
連氏帝國佔據城南,雄居一方,做房地產開發起家,後來涉足金融信貸領域,實力可謂雄厚。
對方家境還算不錯,可年年一直叫嚷著三十歲以前,都不要結婚,怎麼一下子就變卦了?
雖然是自己的孫輩,可在夏憶心底,蘇堇年就和她女兒差不多。
「那明天讓她來找我吧!結婚是女人一生的大事,怎麼能馬虎,看看她有沒有什麼想法,我也好著手準備。」
相比夏憶的謹慎,盛天雄顯得有些暴躁,「婚事我已經同意了,男方已經開始準備了,你直接聯系婚慶公司吧!」
夏憶沒有忽略盛天雄語氣中的不耐煩,眉頭微皺,「怎麼說,我也是她唯一的女性長輩,我只是想多關心她一點!難道這是一件過分的事情嗎?」
盛天雄本就為蘇堇年未婚先孕的事搞得一個頭,兩個大,也沒在意妻子的委屈,默默吃飯不理會她。
雖然盛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他也承認,對女兒和孫女都是寵得有點過頭了,夏世民也在飯桌上,他這個副軍長的面子也丟得差不多了。
他總不能當著全家人說,他親佷女唯一的孩子,因為未婚先孕,不得不快點嫁了。
沒有得到回應的夏憶越發覺得委屈,直罵盛天雄沒有將她當自家人。
到最後,還是盛天雄無法容忍了,他狠狠瞪著夏憶︰「行了!難得一家人團聚,非要把場面搞得這麼難堪嗎?對這種雞毛蒜皮的家事感興趣,不如早點回家專心做個家庭主婦!」
「爸!」
夏憶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青一塊,白一陣。更何況是當著女兒和祁愷威的面,讓她面子盡失。
祁愷威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似乎與外界保持一定距離。
反倒是盛夏一直低著頭,家里似乎一直在吵架,她也麻木了。
知道自己妻子一向要強,把夏氏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現在夏世民說了這番話,明白小憶心底一定難過極了,心底不禁隱隱心疼。
他放軟身段,輕輕拉著夏憶的手,哄道︰「先吃點東西吧!最近我一直都沒有休息好。這事,我回頭再詳細向你報告,好嗎?老婆大人!」
夏憶撲哧一聲笑出來,這才重新坐下,既然盛天雄給她找了個台階下,她也沒理由拒絕。
「那好吧!」
夏憶的消停,讓晚餐又變得和氣起來。
晚餐後,盛天雄與夏憶回了房,夏世民因為要確定明天宴會的各種行程,帶著秘書去了書房。
一時間,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四目相對的祁愷威和盛夏。
祁愷威眨了眨眼,盛夏長長舒了口氣,瞥見窗外的燈火闌珊,淺笑道︰「陪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好,正好去看星星。」祁愷威柔聲道。
佣人們各自忙碌,倒也沒有注意到客廳中兩人悄悄離開。
曖昧因子如一根隱形的絲線,將兩人纏繞,那明明親密得不能再親密的身體,卻一前一後,保持著距離。
盛夏時走時停,祁愷威跟在她身後,跟著她的步伐,寵溺地眸光隱隱觸踫著她那一緊一松的手,無聲地傳遞著那綿綿情意。
泳池的水清澈透亮,迷離的月光,昏黃的燈光經過反射,倒影在他們心底,滿滿的纏綿。
比肩而立,看著泳池里的倒影,第一次,沒有親吻,沒有擁抱。
可那池水里的倒影,如周圍的綠樹般靜止,點點星光,讓人沉醉不已。
一抹淺淺弧度輕輕上揚,盛夏淺淺呢喃︰「好像又走到了鏡湖邊上,鏡湖里的荷葉恐怕已經枯萎了吧!」
祁愷威挺拔的身姿俊雋清逸,仰頭注視著昏沉沉的星空,只見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嘆了口氣︰「沒事,還有湖里的小魚點綴過我們的愛情。」
盛夏偏過頭,心頭難掩甜蜜,雙眼微眯,可眼底卻多了一抹酸澀。
她一直覺得,祁愷威的降臨,是上天對她的偏愛,可他偏偏是她的小舅,是讓她無法牽手一生的男人。
祁愷威心底又何嘗好受。
他曾經向盛夏許下承諾,等她畢業,他們就結婚。
那一刻,心底的激蕩,依舊讓他久久無法平復。
那一刻,他從未懷疑過,他的新娘就是眼前的女人。
可是……
那黑暗中的甜蜜,被太陽暴曬後,剩下的只是無止境的痛苦和罪惡。
喉結一動,有句話,他藏在心底很久了。
盛夏輕眨著眼,胸口悶得慌,粉唇輕啟。
可當她對上他的眼時,卻付之一笑。
眼底流轉著復雜的光芒,眷念與難舍,「祁,假如,我只是說假如,假如,你踫到了一個合適的女孩子,婚姻,忠誠,孩子,家的溫暖,她都可以毫不保留地給你,你會站在本該屬于你的位置,那樣的生活似乎也不錯。」
祁愷威深邃的眸光,落在她微微清冷的小臉上,淡淡道︰「是不錯。」
心底閃過一抹苦澀,盛夏低頭,聲音悶悶的,「你,你想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祁愷威淺笑不語,認真思考片刻,盈盈閃爍的漆黑瞳眸如一潭深泉,異樣清澈,點了點頭︰「想。」
他輕輕彈了彈她的鼻頭,很快抽開,面無表情道︰「我自私地幸福了,那你呢?
輕咬下唇,盛夏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她說,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她,她會活不下去的。
失去氧氣的魚,會死掉。
祁愷威明白,這世界上,沒有誰離了誰,真的不能活。
可他就是迷上了她的固執和倔強,他從未懷疑過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我自私地幸福了,那你呢?’
盛夏突然間有一種想哭的沖動,鼻頭一酸,眼底的金豆豆隱隱閃爍。
‘哧’的一聲,盛夏笑出聲,偷偷擦拭掉眼底的濕熱,努力用最正常自然的語氣說︰「其實你不用管我,你明白,這世上,誰離了誰真不能活?如果你真的幸福了,我就沒有好擔心的。」
這一刻,祁愷威疼到骨子。
這丫頭,明明聲音中帶著哭腔,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是那麼耀眼。
盛夏亦明白,她這樣說,祁會覺得尷尬,可是,她是多麼希望看到他幸福!
耳邊,是風聲,樹葉沙沙,混雜著一聲淺嘆,他輕聲道︰「我的確想過,可是,我想的更多的是你。」
「嗯?」盛夏側過臉,盯著他,眼眶紅了,眼底一片溫熱,多了一絲錯愕。
無聲嘆息,祁愷威提手輕撫過她眼角的淚,眸光,比皎潔的月光更加輕盈,柔情,「你,讓我有了與一個人共度一生的想法,讓我對生命有了新的定位與發現。」
「如果是我自願,想要和一個女人結婚生子,那個女人一定非你不可。」
淚水洶涌溢滿了眼眶,下一刻,翻滾而出,順著眼瞼滑過臉頰,狠狠地砸進草叢里,消失不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