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先皇基業、誅不孝逆子,一生追隨雖死猶不悔。
這夜,任清泉正在御書房對著地圖研究梁國目前的處境,他讓太監、宮女都守在了殿外。御書房中靜悄悄的,連燭焰的跳躍都分外輕柔,任清泉薄黑的影子投到地圖上,他擰眉陷入深思。
梁國本是坐擁天下之勢,現在卻岌岌可危,只因先皇朱溫屢屢濫殺重臣,鬧得人人惶恐,部分大將投靠梁國的敵人、反過頭來對付梁國。先有劉知俊投靠了岐王李茂貞;又有朱友謙投靠了晉王李存勖。
梁軍長年征戰死傷無數,為了充實軍隊數量,如今隊列之中摻雜了許多市井之徒,戰斗力早大不如前了。
任清泉憂心忡忡,但他也發現了一個可用之人,魏王張全義,現任河南尹,張歸霸死後他又頂替之,兼了河陽節度使。朱溫曾救過他一命,一直重用他。
朱溫連年征戰,所需軍需物資幸得此人供給,每每能有求必應。
在此人的管理下,中原地區農業生產穩定、商業興旺、百姓安居樂業,年年稅收略有增額。
任清泉思索再三,能收攏一個是一個,朱友文已死,他便廢掉原由朱友文掌管的建昌宮,任張全義為國計使,原建昌宮所掌金谷,悉歸國計使主管,由張全義掌管天下金谷。
剛擬完聖旨,忽然從正門和窗戶闖入十來個黑衣人,手中的刀泛著銀光。為首一個喊︰「殺了狗皇帝,為先皇報仇」,便一齊砍了過來。
任清泉將桌子一掀擋住前面的兩人,同時對付起兩邊沖過來的,這具身體是有武功的,但他還不會控制,從神宴那也只學了點皮毛,只能靈活躲閃,應付起來十分吃力。
殿外的太監宮女听到動靜,趕緊呼來侍衛救駕,侍衛與黑衣人纏斗起來。
任清泉被逼得四處鑽逃,快速閃避砍向自己身上各大要害的刀,因為速度不夠快,他從一處桌子底下鑽出來的時候,正迎上為首的黑衣人當頭一刀。
他下意識地用右手去擋,利刃入骨,鑽心地疼,鮮血直流。正當他認為右手恐怕保不住的時候,馮廷諤趕到,他驚呼︰「陛下,小心!」與此同時飛身一腳踢飛了黑衣人的刀,將他護在身後。
馮廷諤道︰「微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一邊左右逢迎抵擋黑衣人的進攻。
馮廷諤帶著一干大內高手將任清泉護在中心,任清泉暫時安全了,他將衣袖纏緊在手臂被砍傷處的上部,血差不多止住了。
黑衣人死傷大半,剩下三兩人武功較高,見大勢已去,轉身逃走了,余下的部眾傷重走不了竟都服毒自盡。
危險解除後,馮廷諤趕緊找來太醫,太醫立刻對任清泉的傷口做了處理,傷口較深,又沒有很好的止痛藥,弄得任清泉咬緊牙關、額上仍然冷汗頻落。
皇後張貞娘听到消息慌忙前往探視,守在龍床前,一臉緊張,她呵斥太醫道︰「陛下的手不能有任何差池,你們若沒本事,本宮就重重罰你們!」任清泉倒也淡定,只道︰「皇後言重了,吾沒事」,順便抽出了被握住的左手。
張貞娘復又握住任清泉的左手,往胸口上送,一邊道︰「臣妾想想就後怕,如今心還砰砰直跳」。周圍人等目不敢斜視,任清泉如今使不上力氣,只得任由她握著。
御書房內一時人來人往,分外喧囂。
鳳萊閣卻安靜得很,袁寶兒輾轉睡不著,突然窗戶外一陣聲響,她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有賊?她從床上爬起,躡手躡腳走到窗前,正當此時窗戶突然開了,三道黑影「滾」了進來,嚇了她一跳,正要喊人,卻被捂住了嘴,來人低低道︰「鳳兒,是我,今夜我們刺殺狗皇帝失敗了,想辦法送我們出去
袁寶兒木了,嘴被松開,她拉著靠她最近的黑衣人的衣襟道︰「你、你們、你們……」,半天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說什麼。
黑衣人似乎在等著她回答,靠她最近的那人是個老者,目光矍鑠,只有他沒有受傷。
這時門開了,彩雁快步走了過來,她看了黑衣人一眼,似乎並不驚訝,低低道︰「你們跟我來吧」,便將人帶走了。
他們走後,袁寶兒方才回過神來,這些人,剛說刺殺皇帝?!
她慌張跑到御書房,听太監說刺客跑了,皇帝陛下傷了右手,想起之前的黑衣人,她有些後怕,太監通報後她便走進了內室。
她剛踏入便見張皇後頗帶怒意地看著自己,警告意味明顯。袁寶兒直接無視她,目光卻落在被她緊握的任清泉的手上。
任清泉尷尬地朝她笑笑,她頓時了然,便道︰「皇兄和皇嫂真是伉儷情深,教妹妹好生羨慕張貞娘聞言,神色頗為得意,道︰「他日公主有了自己的郎君,必然也會像我和陛下這樣
袁寶兒道︰「那是自然。我皇兄今晚估計會疼得徹夜難眠,還要辛苦皇嫂整夜陪侍了
張貞娘原以為這吟鳳公主定想支開她與皇帝獨處,沒想一開口居然是叫她在這里陪一夜。
她如今這年紀,果真陪侍一夜,明天那臉色豈不跟鬼一樣難看……況且皇帝今晚什麼也做不了,這麼一想,她頗有些不願意。
便嬌聲道︰「陛下遇刺受驚,妹妹如今是宮中陛下最親的人,本宮還是先退下,明日再來看陛下,讓妹妹陪陛下說說話吧
袁寶兒笑道︰「如此也好,那就恭送皇嫂
待張貞娘走後,袁寶兒便教宮人們都下去了。
任清泉沒好氣道︰「你跟她廢什麼話!」
袁寶兒看著他受傷的手道︰「女人的心你不懂。疼嗎?」
任清泉終于不再硬裝,呲牙咧嘴道︰「疼死大爺了
袁寶兒見他這放下全副偽裝的樣子,笑了。任清泉黑著臉道︰「你還笑得出來!去,給爺弄點、止痛藥、消炎藥
袁寶兒索性坐在張貞娘方才坐著的位置,雙手支在任清泉床沿,托著腮,瞪著一雙大眼楮看著任清泉道︰「可惜爺沒拉個醫生墊背呀,小女子實在什麼都不會,就會看熱鬧,哈哈。爺忍著點吧
任清泉臉更黑了,不想再理這小女人,疼痛讓他心煩意亂,他索性躺下閉了眼楮。
袁寶兒看他眉頭輕顫,心想,大概很痛吧。
伸出手放在他額頭上,想撫平他的皺紋,這一搭手,便感受到他額頭微微有些燙,正要抽手,任清泉伸出左手將她的手按在額頭道︰「別動,很涼、很舒服
袁寶兒聞言不敢動,任由任清泉握著她的手壓在額頭,任清泉攥著袁寶兒的手睡著了,袁寶兒抽不出手,便也趴在床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天亮了,任清泉醒來,看到床頭的袁寶兒,松了她的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左手忍不住在她臉上模了兩把。
見袁寶兒轉醒,任清泉馬上縮回手,袁寶兒狐疑地看著他。任清泉輕咳道︰「你怎麼沒回去?」袁寶兒道︰「這不是侍寢嘛
任清泉笑眯眯道︰「昨晚不算,等大爺病好了,再給你個機會侍寢
袁寶兒也不惱,只道︰「那大爺可要快點好復又神秘兮兮道︰「昨晚跑路的那幾個刺客去了我那,要我送他們出宮!」
任清泉神色凝重道︰「哦?他們有沒有說是什麼人?」
袁寶兒道︰「沒有,當時我都傻了,是我的貼身侍女彩雁送他們出去的
任清泉陷入思考,道︰「看來你得從你身邊這個侍女下手,弄清楚你的真實身份
袁寶兒輕應︰「嗯,你好好養傷,我先回去了」,便回了鳳萊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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