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轉身,你已不在。
袁寶兒想起昨天看到任清泉時的情形,總是感覺哪里不對,但她又說不上來。
張貞娘一大早來到御花園的亭中賞花,芸姑和她在一旁伺候,她觸景傷懷,兀自道︰「你們看,本宮現在多像一只籠中鳥,這亭子多像一只金絲籠啊」。
芸姑勸慰道︰「娘娘,你別想那麼多了,想多了傷身」。
張貞娘苦笑道︰「傷身又如何,身之痛如何比得了心之痛」。
袁寶兒看著,不由也感嘆,皇宮的女人雖然有榮華富貴,可是沒有愛,沒有自由,看著也著實可憐。尤其她非常清楚,她們這寡是守定了。
張貞娘突然轉過身問她,道︰「西貝,你可有意中人?」
袁寶兒一愣,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便答︰「奴婢沒有意中人,但奴婢的姐姐有意中人,叫阿牛哥,阿牛哥原本不喜歡姐姐,但姐姐每天在他去上工的路上等他,中午給他送飯,阿牛哥干活姐姐就在一旁看,阿牛哥後來就把姐姐娶了
張貞娘听得認真,便問︰「阿牛哥不是不喜歡你姐姐嗎,怎麼又娶了你姐姐?」
袁寶兒答︰「阿牛哥說,姐姐很勇敢,也很體貼,時間久了他就看到了她的好,惦記上了」。
張貞娘似有所悟,便道︰「你姐姐是個勇敢的人……芸姑,你過來」,便附身在芸姑耳邊說了些什麼,之後對袁寶兒道︰「西貝,本宮要賞你,今後你就跟著芸姑一起常伴在本宮左右」。
袁寶兒謝了恩,其實她也是有私心的,她想用張貞娘再試探一次任清泉,所以她必須鼓勵她去找任清泉。
其實,這張貞娘不是不想去討好朱友珪,而是經過了上次的事情後,她永遠都忘不了在地牢煎熬的日子,所以她不敢。
她自知皇帝不過礙于她當初通風報信、刺殺先皇有功,才把她繼續留在這皇後的位置上。
她貪戀這個皇後之位,害怕再次觸怒新皇,不敢造次,可是幾個月過去了,新皇似乎早把她給忘記了,寂寞的日子煎熬著她。
袁寶兒今天的一番話,讓她醒悟過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要去爭、要去獻媚,她記得新皇剛登基的時候,夜夜在她宮里留宿,那麼無限榮寵,當時的甜言蜜語仿佛還在耳畔,她再也耐不住這寂寞了,她要重新回到新皇的懷抱中去。
于是,張貞娘迫不及待地回寢宮精心打扮了一番,便帶著宮女來到了交泰殿。袁寶兒端著一碗人參燕窩湯跟在身後進了殿。
任清泉正在批閱奏折,太監報皇後駕到之後,他不悅地掃了當班太監一眼,張貞娘趕緊湊上跟前道︰「陛下,你不要怪他們,是臣妾堅持要進來的,听說你最近連日批閱奏折都沒好好休息,臣妾特意做了人參燕窩湯,請陛下品嘗」,說罷從袁寶兒手中取過湯放到桌案上調勻了呈給任清泉,任清泉身邊的太監趕緊從皇後手中接過湯盅。
任清泉頭也沒抬,命令道︰「皇後先回吧,沒事不要來煩吾
張氏欲言又止,又想著不能惹皇帝生氣,要慢慢來,告了一聲︰「陛下注意龍體,不要累壞了」,便先退下了。
正要踏出殿門,任清泉復又開口道︰「皇後的燻香該換了,這味道,吾不喜歡」。
張貞娘欣喜應道︰「臣妾謹遵聖諭」,心道,看來陛下並不是完全厭惡自己的,自己還有機會。
袁寶兒一直悄悄觀察皇帝,他的氣質,他批閱奏折嫻熟的動作,他的皺眉、語氣,都不是她所熟悉的任清泉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難道神宴法師幫任清泉恢復本世記憶的時候讓他把後世的記憶忘記了?她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這樣的話,她豈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個時代,再也沒有人能夠跟她分享後世的話題,沒有人能跟她一起想回去的辦法了……她不敢往下想,心情越來越沮喪,腳下一不留神被門檻跘到,一個趔趄撲倒在皇後腳下,狼狽至極,皇後呵斥︰「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但見皇帝只是看了這邊一眼,便繼續批閱奏折,並未動怒,她便也沒多計較,帶著袁寶兒趕緊離開了。
袁寶兒的手在地上擦破了皮,疼得她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硬生生忍了下,低頭跟著皇後快步走了。
幾天後,袁寶兒從宮女太監那打探到了敬翔的消息,皇帝沒下令殺他,但也沒說要放他,只是把他關在了宮里的地牢便于親自審問。
晚上,她花重金買通了看守,來到了敬翔關押之處。看來皇帝對敬翔還算不薄,他的飲食起居被照料得不錯,但他精神狀態很差,刺殺失敗,讓他深感痛苦、自責,覺得對不起先皇,關進大牢之後就滴水未進、粒米未吃,要不是練就了一身武藝,平常人早挨不住了,現在的他也已經非常虛弱。
袁寶兒借口送吃食混了進來,她放下吃的,悄悄在敬翔手中塞了一個紙條。
正要走,旁邊一個牢房傳來一個男聲︰「是你?」袁寶兒轉頭一看卻是賀王,原來他被關在了敬翔的隔壁,倒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自己的小動作。
朱友雍道︰「我倒不知皇後與敬翔大人交往如此之深,還派自己的親信為他送食物,這傳出去恐怕也要治個私通刺客的罪名罷」。
袁寶兒也不慌,答道︰「賀王殿下誤會了,不是皇後娘娘派奴婢過來的,是奴婢自己來的,敬大人對奴婢全家有恩,恩人落難,奴婢雖然不能救大人于水火,但送些吃食總算力所能及」。
朱友雍一听,只信了五分,不過他對這個叫西貝的丫頭產生了好奇,道︰「看來你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丫頭,等本王出去了,你就到本王身邊來當差吧」。
袁寶兒答︰「謝王爺美意,可奴婢是皇後娘娘的使喚奴婢,一切全听皇後娘娘做主
朱友雍大笑,道︰「你敢拒絕我!你就不怕本王出去之後殺了你?」
袁寶兒心想我怕你個球,嘴上卻道︰「王爺錯怪奴婢了,奴婢是皇後娘娘的人,王爺要奴婢去王府當差,自然要經過皇後娘娘同意。奴婢們哪里能決定自己去哪,還不全憑主子一句話」。
朱友雍道︰「你口齒伶俐,本王說不過你,但本王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你走吧,本王出去之後一定去找你」。
袁寶兒道︰「那就祝殿下早日月兌離樊籬言罷便離開了地牢。
第二天晚上,袁寶兒又偷偷溜了出來,她直接到了鳳萊閣。她剛踏進院子一個黑影就停在她面前,「鳳兒」,听聲音來人是朱友微,袁寶兒便道︰「七哥,你怎麼來了?」
朱友微目光鎖在她身上,心想怎麼才進宮幾天就瘦了,淡淡地答︰「我來看看你」。
袁寶兒一心想著晚上要辦的事情,拉著朱友微往里走,邊道︰「七哥,彩雁沒被關在天牢,我想她應該是被陛下關在這了,我們一起找找」。
目光掠過她拉著自己的手,朱友微在她身後嘴角輕揚,心情頓時變得很好。
兩人在鳳萊閣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袁寶兒的直覺告訴她,彩雁一定就在這兒,可是找不到,她有些著急,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心慌。
朱友微也感覺到了她的心煩意亂,便道︰「鳳兒不要著急,彩雁一定會沒事的,三哥不是個殘暴的人」,袁寶兒茫然地點了點頭。
她理了理思緒,道︰「七哥,我想再去我的臥房看看」,朱友微點了點頭。
袁寶兒踏進臥房,她想起那天皇帝坐在她的床邊……她走到任清泉坐的那個位置,伸手去撫模床沿,香樟木上雕著繁復的花紋,突然她想起什麼,伸手摩挲著,果然有一塊小小的方形木頭是瓖在整個大木材之中的,方木塊藏在花紋中不仔細找還真找不出來。
她伸手用力一按,沒按動,朱友微道︰「讓我來」,使了幾分功力按下去,「嘩」一聲,寢宮中間一塊木板向下塌陷露出一個洞口,有木台階通往洞中,朱友微和袁寶兒都吃了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