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敲了門,送來剛煎好道藥。
羅維看著鐘靈把藥喝下去,便開始了今天的治療。
不料鐘靈中途又故技重施,抱著羅維不撒手,扭著身子不停哭鬧,一直把羅維拖到床上才罷休。
羅維苦著臉說︰「姑,你要整死我?被你爹發現,我就真見不著明天但陽了。」
「不會發現的啦……」鐘靈被藥力燒得小臉通紅,嘟囔一句,把羅維抱得更緊。
羅維只得嘆了一口氣,任鐘靈在懷里扭來扭去。
心中大嘆,幸好自己定力還算可以,幸好鐘大小姐年紀還不大。
……
五天後,羅維突破了桎梏,達到侍星七階水準。
爆體而亡的危機終于是暫時解除了。
羅維一直保持著白天走山道修煉,晚上去鐘府睡覺的良好生活習慣,鐘靈仿佛是認準了他好說話,每晚都要又哭又鬧地留下他來。
羅維起初還掙扎,後來也認命了,反正鐘大小姐的床也軟綿綿的甚是舒服,如果她不抱那麼緊的話,就更好了。
時間悄然來到了除夕夜。
羅維破天荒地給自己放了一天假,上午就去了鐘府。
給鐘靈治過病,陪著她躺了一會兒。鐘靈十分興奮,一直嚷嚷著大哥二哥今天都要回家來了,還想拉著羅維去見他們。
羅維听見鐘玉的名字,一頭汗,心想被鐘玉知道自己在這里,也就別想假扮什麼大夫了。
連忙叮囑鐘靈,別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只說有個杜大夫在給她治病便成。
鐘靈不解,羅維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你二哥跟我合不來,要是听說這件事,不讓我給你治病了怎麼辦?」
鐘靈果然被唬住,連連點頭,賭咒發誓絕不說出去。
羅維與鐘靈道別,回到家中,什麼也沒干,只陪著羅仲說了一下午話。
到了晚上,羅府慣例是除夕夜各吃各的,大年初一全族聚宴。羅維在小院中,和羅仲隨便吃了頓飯,喝了些酒。
鐘府內,鎮國大將軍鐘飛領著二子一女,拜祭過祖先後,也開始吃飯。
席上菜肴比羅維吃的要豐盛許多,三個年輕人低頭吃著,金銀的餐具不發出一點相踫的聲音。
鐘將軍眼光掃視過三個人中龍鳳的兒女,心中志得意滿。
他正當盛年,是皇後的兄長,又是手握重兵,在朝中說一不二,呼風喚雨。
皇後膝下二皇子趙拓,雖然只得八歲,但卻是慶武皇帝的嫡出長子,封太子指日可待。如此一來,慶武帝百年之後,他就是國舅爺,地位更加崇高。
雖然慶武帝疼愛大公主趙扶風,屢次戲言要封她為帝女,承襲皇位,但那丫頭畢竟出身不夠好,又是個女孩兒,難成大事,鐘將軍並沒有把她放在眼里。
鐘將軍大兒子鐘劍,是慶國第一宗派「星盟」的執事,頗受看重。二兒子鐘玉天縱英才,今年四月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定南書院,是鐘府上下的希望。女兒鐘靈生性聰穎,相貌也好,雖是先天不足無法修星,但有神醫在醫治,相信痊愈也在不日之間。
看見亭亭玉立的女兒,鐘將軍不由想起了羅家那個小子,不禁從鼻子里輕哼一聲。
也不知道過世的老頭子發了哪門子瘋,非要與羅家結什麼親。哪怕是當年羅家還落的時候,想要娶他鐘飛的寶貝女兒,也不是那麼容易。更何況現在羅家式微,鐘家又是蒸蒸日上,要不是二皇子年紀太小,鐘靈做個皇妃也是完全夠資格的。
那樁親事,鐘將軍只想有多遠推多遠。他的女兒是鳳凰,可不是落毛的麻雀。
上回羅仲來到鐘家,送來三萬兩銀子聘禮,鐘將軍原本不肯收。但架不住羅仲死纏爛打,鐘將軍是個極要面子的人,不想落下個當眾悔婚的名聲,便把銀子留下了,心想過陣子再差人悄悄送回去就是。
鐘將軍又看了看女兒,給她夾了一筷子菜。鐘靈驚訝地抬頭,似乎沒想到一向嚴肅的父親會有這般舉動,脆生生地笑著說︰「謝謝爹。」
鐘將軍點頭,看向鐘玉。
「你上回托我和你大哥查那羅家的小子,我也調查了不少線索。但那羅維奇怪得很,十二歲以前的記錄是絲毫沒有,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所有線索到他那里都斷了。鐘劍,你那里有什麼發現?」鐘將軍轉向鐘劍問道。
鐘劍放下筷子︰「沒有,我這里也是完全查不到十二歲之前的信息。」
鐘玉應了一聲,皺起眉頭,凝神不語。
「他有什麼問題,值得你這般上心?」鐘將軍疑慮道。
鐘玉搖了搖頭,搪塞了幾句。
鐘將軍還想說話,看了看鐘靈,終是什麼也沒說。
鐘靈听到羅維的名字,吃了一驚,倏地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又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去,心中十分疑惑。
怎麼回事……父親和哥哥,應該知道自己和羅維是有婚約的啊,怎麼語氣如此奇怪,不但絲毫沒有親近之感,還要調查他?
聯想到羅維不光明正大地來找自己,卻要假扮大夫混進來,鐘靈低頭吃著菜,心中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的單純是不諳世事,並不是愚笨。腦子略微一轉,就想到,父親定是對這門親事不滿意,刁難了羅家。
想到羅維明知自己家憚度,還要天天不辭辛苦地來找她,鐘靈心里甜絲絲的。
但二哥為什麼要調查他?他那樣坦蕩一個人,難道會有什麼秘密嗎?
鐘靈決定飯後找鐘玉套點話,也好提醒羅維,讓他小心點。
晚餐結束後,鐘靈把鐘玉死拉硬拽到了自己房里。
「小妹,你干什麼?」鐘玉無奈道,他困了,想回去睡覺。
「我問你,你們調查羅維干什麼?他有什麼問題?」鐘靈清亮眼楮盯著鐘玉。
「關你什麼事?瞧你上心的。」鐘玉戲謔笑道,他從小和鐘靈關系好。
「你!」鐘靈氣得跺了跺腳,滿臉通紅。
鐘玉收斂起笑容︰「看來你知道婚約的事了,我不知道你從哪里听說的,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他。但我一定要提醒你,離他遠一些!」
鐘靈被鐘玉臉上的嚴肅神色嚇得一哆嗦,吐吐舌頭︰「什麼呀,瞧你緊張的,他能吃了我嗎?」
鐘玉卻沒笑︰「你別不當回事。上回看見他,我天眼開了,你明不明白?」
鐘靈頓住了,睜大了眼楮,難掩震驚之色!
整個鐘府內,知道鐘玉天眼秘密的人,也只有她鐘靈,和鐘玉自己了,連父親和大哥都毫不知情。畢竟天眼之事太過匪夷所思,她明白鐘玉的謹慎。
「你說他是……那些不干淨的東西?」鐘靈急道,心中萬分焦慮,大眼楮里慢慢噙滿了淚水。
「我也分不出是妖氣還是鬼氣,總之你離他遠點就好。」鐘玉以為鐘靈是嚇得哭了,連忙放輕了語調。
鐘靈胡亂點了點頭,手里拿著帕子絞來絞去,感覺絞的是自己的心。
鐘玉又安慰了幾句,這才離去。
鐘靈坐在房中,幾乎把手中帕子扭斷,心中一會兒想起羅維,一會兒想起鐘玉的話,心亂如麻。
她的羅維哥哥怎麼可能是那種東西!
可二哥會騙她嗎?
可她……她還抱著羅維一起睡覺。
鐘靈使勁兒搖了搖頭,鐘玉的話對她沖擊太大了。
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半晌,她取下了左耳上的玉,在手心里握著,望著它出了神。
直到後半夜,終于睡去,長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
羅維一大早就離開了羅府,趕回定南書院。他可不想跟全族人一起吃什麼團圓宴,接受各色人等的目光巡禮。
在山道上又是一整天的修煉,羅維抹著汗,又從傳送星陣趕到了天都城,進了鐘府。
天天這麼疲于奔命,他還真是有些累了,幸好鐘靈病情起色不錯,最多再一個月,就能徹底痊愈了。
風風火火地撞進鐘靈房間,解下桃木劍扔在一邊,嚷嚷著︰「有沒有吃的?餓死了。」
鐘靈手指了指桌上點心盒,羅維打開蓋子,拿出一塊藕糖糕,一口塞進嘴里,皺皺眉頭︰「太甜了。」
嘴里說著,手上卻沒有停止動作,一連吃了七八塊,才模模肚子,靠在椅背上,長嘆一聲︰「唉」
一陣寂靜,羅維這才發覺不對。
一向愛說笑的鐘靈,今日好像嘴上有拉鏈一般,緊緊抿著嘴唇坐在一邊,大眼楮一眨不眨,哀怨地看著羅維。
「怎,怎麼了?」羅維哆嗦了一下,他是最怕女人這樣的,讓人想起前世電視劇里,發現丈夫有外遇的妻子。
「你……唉!」鐘靈一跺腳,偏過頭去。
羅維一頭霧水︰「大小姐,說清楚啊,誰惹你了?」
「你!」鐘靈眼眶開始發紅,眼中開始迅速聚集著淚水。
「我怎麼惹……喂喂喂,別哭啊,我勒個去,你哭什麼啊?」
鐘靈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看羅維︰「你什麼去?」
羅維一頭汗︰「沒,你听錯了。」
「薩利是誰?你從凝來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的?」鐘靈連珠炮似的拋出一連串問題,最後指了指角落里狄木劍,「那是什麼?」
羅維愣了很久,才明白她說的是阿凡達,原來她居然還記得。
「我家鄉的故事啊。」羅維笑了,俯身撿起桃木劍,撥開纏在劍身上的黑布條,遞給鐘靈,「這是我的劍,你要看嗎?」
鐘靈紅著像兔子一樣的眼楮,把桃木劍接了過去,瑩白如玉的小手在上面輕輕地摩挲著。
羅維坐在一旁看著鐘靈,不知道這丫頭又發了什麼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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