柩冥師 第一三八章 血之酒漿

作者 ︰ 清曉沉濃

酒香純美,清冽醉人。(簪纓世族ml/0/270/iml)酒勺中的月白霜天泛起一陣淡淡的瑩潔琥珀光芒。雖聞不到那香氣,但只這色澤就很是誘人。若不是上面滿滿的一層蟲子,慕雲庭倒有幾分想嘗一口這名滿天下的佳釀了。

薛靈嫵此刻同霍芷秋一樣,盯著這些東西看久了都會覺得身上一陣麻癢。那些小蟲個頭很小,黑黝黝的,細看之下竟是一只只的小小螞蟻!

「這是怎麼發現的?」霍芷秋丟了手里的酒勺,抖著聲音問。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月白霜天出窖的時候,過幾日就要送到帝都。為封住酒香,按理這酒只有在喝的時候才會開封,即便是現在出窖我們也是不會打開的。是夫人叮囑這次要格外小心,所以便開了一甕,可誰知一打開只看了一眼,便是黑壓壓的一片螞蟻。」

「其他的酒壇里呢?都檢查過了沒有?」

「只開了這一甕,我們看到這樣就趕緊回稟夫人。其他的還沒敢打開。」

「統統打開檢查。」霍芷秋此時已經恢復了常態,聲音也漸漸平穩,沉聲吩咐。

「可是夫人這月白霜天是上用的,從來都是泥封進帝都,一旦打開,這酒香就要打個折扣了。只怕……」

「我讓打開就打開!若真讓這有蟲子的酒進了內宮,只怕沈家就要被滿門抄斬了!」霍芷秋冷著臉吩咐。

「三夫人,我已經派人把這件事也告訴老太爺和大爺和二爺了,還是等他們三位知道了做決定吧。如果真的開了甕。這月白霜天可就不成了。」那個韓師傅擦著臉上的汗水,眼角都急出眼淚來。

「老太爺早就吩咐過了,這個酒窖的事由我做主,而且這酒絕對不會是只此一壇。這擺明了是有人要害沈家。若現在不開,難不成真要送到內宮等帝君來開嗎?」霍芷秋有些氣惱,她在沈家多年,本以為已經積累了深厚的威信,她攥緊腰間懸著的一串鑰匙,此刻她才意識到真正到了大事前,她這位三夫人說話還是不能算的。

「夫人,我不是那個意思。」那韓師傅看到了霍芷秋泛紅的眼圈,心中頓時有些不忍。沈家雖說有三個兒子,但都是些敗家子,不說承擔家業,連一個願意操勞的都沒有。幸虧三公子娶了這麼一位賢德的夫人,不辭勞苦的上下操持,否則沈家早就不行了。

「開酒事關重大,這件事留給老太爺決定才不會引人閑話啊。」

霍芷秋愣了一下,方才的委屈立刻冰釋,沒想到這位老師傅此刻竟這樣替自己著想。要知道月白霜天出了事,這位從頭監督的師傅是最逃不了干系的。不管這件事能否圓滿解決。他都很危險。霍芷秋感激地沖韓師傅點點頭,轉向慕雲庭,覺得自己今日找他來實在及時。

慕雲庭蹲,仔細看著地上扔著的那只陶甕,還伸出手來這里模模那里敲敲,然後又撈出一勺泡了蟲子的酒送到鼻子旁,下意識地細細聞了聞,才想起自己的嗅覺還沒有怎麼恢復,只能隱隱聞到一陣似甜非甜的味道。但他感覺得到這中間還有一絲別的氣味。

「靈嫵。你鼻子好。來聞一下這個味道。」

「我?不要吧?」薛靈嫵又瞄了一眼那一層的蟲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不是個怕蟲子的人。但這麼多擠在一起還被泡在酒里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你死尸都不怕,還怕這個嗎?」

「不是,這個……」

慕雲庭不等薛靈嫵再拒絕。一把扯過她將她的臉按在了手里的酒勺前。

「細細嗅一下,除了酒香還有什麼味道?」

薛靈嫵在心里問候了一下慕雲庭的祖宗,硬著頭皮湊了過去。但她不敢看眼前的東西,只好閉起眼楮當看不到,皺起鼻子細細聞了一下,先是一縷甘醇的酒香,然後還有一陣很輕的果香味,再然後……

「咦?是有奇怪的味道。」薛靈嫵又聞了聞,「好像是白蠟。」

「你們封壇的時候會用蠟封嗎?」慕雲庭立刻問霍芷秋。

「蠟?不用,都是用紅泥固封的。」

「這也許就是這螞蟻的來源了。」慕雲庭說著將手里的酒甕在地上一磕幾塊,撿起甕底亮給眾人。

「這里好像有些亮亮的東西。」薛靈嫵看了看那甕底,伸手模了一把,「滑的,就是蠟。」

「這里怎麼會有蠟?」霍芷秋問。

「你們的酒甕都是哪里來的?」

「酒甕也是我們這里自己燒制的,因為是御酒所以很小心,整個過程都是在這里,絕對沒有外人。」韓師傅此刻也蹲來,撿起一塊摔碎的瓦片細細看著。「月白霜天講究清冽芳香,需要釀制的時間不長,用的是去年頭場雪的雪水,所以從下了頭場雪之後這酒就會釀上,在地下封上一年才會起出來,這過程是一直埋起來的,不會有人能動手腳。」

「那就是酒甕燒制的時候已經被動了手腳。」霍芷秋猜測。

「不可能,如果酒甕本來就有蟲子,那當時倒酒進去的時候螞蟻不就會飄上來了?」薛靈嫵立刻反駁。

「這……」霍芷秋想想也是。

「這就是為什麼這里會有白蠟。」慕雲庭接話道,「韓師傅,你們的月白霜天出窖前是不是會用小火烤一下甕底?」

「你怎麼知道?這可是不外傳的技藝。主要是為了激出酒香。月白霜天的釀制時間短,酒香沒有陳年那麼醇厚,所以要稍微烤制一下。」霍芷秋驚訝道。

「這就對了。」慕雲庭又撈起一塊碎片,「這白蠟是封在甕底,只有很薄的一層。當時酒甕燒好之後一定有人將這些螞蟻用白蠟封在了甕底,而且這個人還知道月白霜天會經過火烤,到時候白蠟受熱就會融化,這螞蟻自然就露了出來。」

「有道理。夫人我看一定是這樣。」韓師傅點頭贊同。

「方才你們說按往年的慣例這酒是不開封的,直接送到帝都,有人這樣費盡周折要把這蟲子混進酒里,可是為了置你們沈家于死地。你們有什麼仇家?」

霍芷秋嘆了口氣,「這就是我請兩位來的原因,沒想到事情發生的這樣快。」

「都讓開,都讓開。老太爺來了。」

不遠處傳來一聲高喝,又是一陣騷動,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匆匆趕來。那老人年歲頗大。即便被兩個人牢牢攙扶著,手和頭還在止不住的顫抖。不用問他一定就是沈府老太爺了。這老爺子身後還緊緊跟著兩個華衣中年男子,這兩個人一見霍芷秋在,立刻快步越過自己老爹,擠到了酒壇旁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弟妹,爹相信你才讓你負責月白霜天的,你怎麼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一個矮身量棕色衣衫的男子先開口道,他粗眉毛小眼楮,聲音很是嘶啞,此刻他瞪著霍芷秋。面色很是不善。

「二弟,這件事還沒弄清楚,你這麼著急責怪弟妹干什麼?」另一個華衣男子立刻勸道,他是沈家的大公子沈彌章。沈彌章生得方頭闊臉,皮膚細白,比他的弟弟們長得都排場體面,人也很是和善,遇到什麼事都笑笑了事。

「大哥,話不能這麼說。這酒是她一直看著的。此時出了問題不怪她怪誰?」二公子沈獻章脾氣暴戾,好賭好酒。也最不喜歡霍芷秋,以前就總是同她為難,此刻抓到把柄。更是不饒人。

「你們兩個閉嘴。」沈老太爺這時也踱了過來,抖著嘴唇喝令道。「不想辦法解決,就長一張嘴!」

「爹您先別生氣,小心身體。」霍芷秋見老太爺動了氣,忙勸道。

「身體?我倒是想保重,你們一個個沒有一個能讓我省心的!」沈老太爺沒好氣道,「那酒呢?我看看。」

「是。」霍芷秋忙撿起一塊還有殘酒的陶片遞到老太爺面前。

沈老太爺畢竟是見慣風浪的,雖然震驚但也不過是輕挑了一下花白的眉毛,接著便沉聲吩咐,「老韓,再開幾壇。」

「爹,這酒都是按數上貢的,再開幾壇……」二老爺立刻阻攔。

「我剛才說了你閉嘴!」沈老太爺徹底動了怒,吼道。沈獻章見老爺子動了真火,也不敢造次,恨恨地瞪了一眼霍芷秋,不再說話。

另外幾壇密封的酒很快被啟開,只有一壇是清冽的純酒,沒有一絲雜質,其他幾壇全部都有螞蟻。

「再開。」沈老太爺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是。」幾個釀酒師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以現在的數量來看,今年的御酒是湊不夠數了。這可是欺君大罪。

又有十壇被打開,整個作坊的上空都飄起了無比濃郁的酒香,薛靈嫵覺得單只嗅這香氣自己都要醉了。

這次的十壇里全部都有螞蟻,有的甚至還是蜈蚣。

「再開。」

所有的月白霜天都被打開,只有零星的那麼幾壇幸免于難。而開到最後一壇的時候,開酒的小伙計驚叫一聲,連退了數步還是跌倒在地。

「血!血!」他驚恐地指著地上的酒壇,磕磕巴巴道。

血腥氣,薛靈嫵覺得喉嚨一緊,她聞到了很濃重的血腥氣。那最後一個酒甕里連一滴酒都沒有,而是一壇濃稠紅郁的血漿。

甜蜜的酒香,作嘔的血氣,這兩股氣味飄散在眾人頭頂,撞擊、纏繞,一時間沒有一個人說話,但也沒有人拒絕這兩股混在一起的奇怪味道。所有人都有些醉了一般,虛晃起來。

ps︰

今早滾上來更新,發現某唐打賞的和氏璧和粉紅票。我跟你很熟嗎?你一定是瘋了。好吧,我受寵若驚,我心花怒放,我感激涕零,我含笑九泉。我成語不好。

當然還要感謝一直支持我的幾個大神……經病,我人緣好,所以人很多。哇哈哈,不點名了吼,小爺我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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