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台,敢請留步
就在眾人懵里懵懂之際,來時氣勢洶洶的王文炳,忽然就這麼虎頭蛇尾的氣勢全消,灰溜溜如喪家犬一般退場了。
蕭天站在原地,直到看見那武官從身前走過時,這才忽然出口喊住。
那武官神色一凜,轉頭望向前面走著的王文炳,卻見王文炳壓根連頭都沒回,腳下生風,瞬間便走了出去。
眼底微不可查的劃過一道憤然,那武官面上復又平靜,便在蕭天身前站住,淡淡的道︰「蕭都頭有何見教?」
蕭天眼見他腳下不丁不八,面上雖平靜,但瞳孔收縮如針,明顯可見肩頭內斂,上身微微前傾,隱然一副全神戒備的姿態。
先是一怔,隨即不由啞然。
主動向後微微退開一步,這才抱歉笑道︰「不敢,只是蕭某佩服兄台身手,欲跟兄台飲勝一杯,不知兄台可肯給在下這個薄面?」
那武官見他主動後退,面上神色已是微微放松,又听他這麼一說,不由的先是一怔,隨即不由的閃過一抹感然。
轉身親自往旁邊桌上拿了酒壺,取過兩個杯子斟滿,雙手端起一杯敬了過來,沉聲道︰「蕭都頭方才手下留情,某豈是不知好歹之輩?能的與蕭都頭這等人物飲上一杯,幸也!請!」
蕭天笑著伸手接過,兩人俱皆雙手持杯,微微前送,叮的一聲輕踫,隨即各自仰頭,一飲而盡。
飲罷,雙雙將杯底向對方一亮,目光對處,都不由的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贊賞,下一刻,兩聲大笑便同時響起。
蕭天微微向前,低聲道︰「兄台爽直,蕭某甚喜之。不知高姓大名,可肯告知?」
那武官微微一窒,稍一沉吟,苦笑搖搖頭,嘆道︰「區區賤名,何敢勞蕭兄動問?在下……」
說到這兒,也是上前一步,低低說了幾句。說罷,退開一步,對著蕭天長長一揖,轉身大步而出,直往外面大隊追去。
蕭天面上神色古怪,怔怔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良久,才輕輕吐出一口氣來。若有所思的搖搖頭,嘴角浮起一絲微笑來。
「王夫子,王夫子!您…….您老留步啊,且留步啊………….」
就在他心有所思之際,卻猛听一聲如喪考妣的叫聲響了起來。這一聲,突兀之間听來,簡直猶如一只受傷的野獸垂死的嚎叫。
不經意間嚇了一跳的蕭天,循聲看去,卻見門口處,吳萬財正滿面驚慌之色,跌跌撞撞的向外沖了出去。
身後,吳家大少吳寶山也是面色蒼白,帶著一幫子吳家下人緊緊跟著,轉眼間,已是消失在門外處。
事到如今,今日吳家的擺宴,已經算是徹底落幕了。只是原本的打算,究竟能得幾分,卻是不得而知了。
酒樓中,眾多賓客在稍稍的沉默尷尬後,都是紛紛起身告辭而去。只是臨別之際,再對上蕭天等人時,不免的都是臉帶愧色,支支吾吾的有些不自在。
蕭天也不說什麼,仍是面帶微笑,一一抱拳作別,毫無半分不滿之意。這個態度,落在眾人眼中,又是各自一番思量。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這邊範雲天走了過來。
蕭天看他一臉的迷茫,不由心中苦笑一下,不等他開口,便先一伸手,搖頭道︰「二哥,你莫問我,我也不知
範雲天啊了一聲,猶疑著看看他,半響才嘆息一聲,搖頭道︰「看來兄弟身上的秘密還真不少啊。也罷,不管如何,今日老哥哥與你說的話,無論何時都是作數的。只要你需要,北地範家,任何時候都願做你堅強的後盾!」
蕭天心中感動,也不再多言,取過酒來,兩人又對飲三杯,範雲天這才在喬冽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去了。
對于他來講,今日的所見所聞,實在充滿了詭異難明之處。對于蕭天說的不知道,在他想來,自然是不信的。只是既然自己決定和蕭天交好,蕭天即不願意說,他便也不好多問了。
偌大的英雄樓,在範雲天也離開後,已經慢慢的安靜了下來。蕭天靜靜的坐在窗邊,慢慢的理順今天的事兒。
身旁,眾英雄樓的伙計,在掌櫃的朱貴的示意下,來來回回的開始收拾杯盤狼藉的桌面,卻一個個都盡量輕手輕腳的,並無人去打擾蕭天。
龐柔兒不知何時從角落里走出來,徑直在蕭天身邊坐了。美眸中不時閃過復雜的神色,出奇的安靜的也沒說話,只是默默的陪著坐在那里。
蕭天腦中百般思索,怎麼也想不通那王文炳突然的轉變的原因,索性也懶得再去多想。
如今吳家最後的依仗,忽然這麼離去,剩下的事兒也就好辦了。只是今日這麼一來,卻也讓他意外的發現了一些端倪。想想當時自己的推斷,果然不是全沒道理。這個吳家,還有杭州的朱,果然是早就有聯系的。
那麼,自己推斷的其他事兒呢?是不是也是真實的?若真如此,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才好。
「你怎麼還在這兒?」
腦中思索著之後的路,眼神兒都不帶轉的,口中卻淡淡的向龐柔兒說道。
龐柔兒起初只當他在自言自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感情這貨是在跟自己說話。不由的恨的又覺得牙根發癢。
她並非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身為縣令之女,又正當妙齡,平時也是有些同齡的男子結識的。
說起來,那些個男子,要不是身家富貴,便是學識過人。可哪一個像眼前這混蛋一樣,對自己說個話都不帶正眼看的?這…….真是太欺負人了!
小姑娘忽然覺得自己很委屈。至于為什麼委屈,卻又怎麼都說不上來。按理說,自己明明很討厭他,在听到父親有意把自己許配給他時,還怒不可遏,堅決頑強的反抗過。如此,這人對自己有禮也罷無禮也罷,又有什麼干系?
可是,想是這麼想,偏偏面對著他時,卻又忍不住的生氣。
「我自樂意,關你何事!」
心中氣惱,龐大小姐的氣場很足、很凶殘。
蕭天微微一愣,這才轉過頭來,認真的看了她一眼。隨後搖搖頭,嘆道︰「你又鬧什麼?你說要看著我,怕我坑了你爹爹。如今這看也看了,這戲也收了,你一個女孩兒家,還是早早回去的好。不然,伯父那兒,怕是又要急了的。屆時,免不了又是一番呵斥,何苦來哉
這一番話說的溫柔至極,卻是蕭天想起了龐博兩鬢間的白發,還有當日如同遺言般的囑托,心中不覺有些柔軟。
龐柔兒卻沒成想這混蛋怎麼忽然如此好脾氣了,驚詫之余,有心再找茬兒,卻是失了心氣兒。終是鼓了鼓腮幫子,瞪眼道︰「哪個要你擔心?我爹爹最是疼我,若不是你,何曾呵斥過我?都是你……你……」
說著說著,忽然想到前日,就是這個人面前,爹爹對自己的厲色,龐大小姐又是心傷又是委屈,那股子怒意,便又升騰了起來。待要狠狠的報復幾句時,不等開口,卻忽听腳步聲響,接著,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蕭兄好興致,良人相伴、美酒當前,不知小弟是否有幸,能得也同飲一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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