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新紀元 第七十四章 哀鴻片野

作者 ︰ 輕舟泛湖

僅僅1910年6月,就有30種新的橡膠股票掛牌交易,卷走1350萬兩白銀。

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國錢莊、票號卷入,並且通過他絡,吸納著中國各個角落里的資金,形成了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全民炒股運動。

在那極為有限的主權保衛下,大清國已經成為國際資本策馬揚鞭的牧場。

而在**的國內政治誘導和逼迫下,大量的民間資本、國有資金,甚至借貸資金,或主動或被動地通過眾多的銀行錢莊票號涌向租界,一方面尋求在黃龍旗下無法獲得的安全,另一方面涌入股市爭相攫取暴利,並通過租界內的上海證交所與世界金融業接軌。

川漢鐵路公司撐起了上海的橡膠股票泡沫,作為川路公司cfo的施典章,原想通過盤活350萬的公款而名利雙收。但是,巨款虧了……

資本市場永遠是強者的游戲,想要靠智慧在股市賺點小錢還無所謂,但休想動國際金融財團餐盤里的女乃酪!

到了1910年6月,就在所有人都在熱議著上海股市何時達到下一個高峰時,面對全球的橡膠泡沫,作為最大消費國的美國突然宣布了緊縮政策。

在摩根家族等金融資本財團的暗中操縱之下,疾奔的牛市突然就變身成了熊市,國際橡膠價格大跳水。倫敦橡膠交易市場上一片熊嚎,又造成以橡膠板塊為主、綁定倫敦市場的上海股市全面崩盤。

大清國的股民們剛剛見識了全球一體化的巨大好處,又開始吞下巨大苦果。

先得到美國緊縮政策相關消息的外資銀行立即收緊資金,加大力度從各大本土錢莊收回了貸款,從而造成了銀根進一步收緊。

外資銀行見狀,為免遭受池魚之殃,準備收回拆借給中國錢莊的所有資金,等于是火上澆油。隨後,森源、元豐、會大、協大、晉大等錢莊相繼倒閉。

倒閉了的正元、謙余、兆康三家錢莊,有一個共同的老板陳逸卿。

陳系錢莊成為上海橡膠股票投機的主力,與他們往來密切的另五家錢莊森源、元豐、會大、協大、晉大,也曾大規模地為購買橡膠股票發放莊票。

在陳逸卿的資金鏈條中,有一家遠比花旗等外資銀行更為強有力的後台,這就是川漢鐵路公司。這家國有企業雖然在兩年前改制成了商辦公司,但從管理層任命到企業的各項管理,都和國有企業沒任何差別。

施典章,一位曾擔任過廣州知府的前官員,作為被中央政府任命的川路公司cfo,已經在上海坐鎮5年,負責盤活手頭的350萬兩巨款,進行資本運營。

而施典章此人正是陳逸卿的最大靠山,交給陳逸卿進行資本經營的公款,達到了200多萬兩之巨,佔到陳系錢莊發行莊票總額的三分之一。

在當時一片看多的風潮中,這不僅是陳逸卿最主要的準備金,也是他敢放手一搏的定心丸。從這個意義上可以說,川路公司撐起了上海的橡膠股票泡沫。

如果蘭格志股票能繼續保持上升的勢頭,施典章就能真正地「盤活」公款,名利雙收。然而,美夢的盡頭是一場夢魘。

在正元錢莊停業的當日,上海市政府就將相關錢莊的有關人員及賬本等控制羈押。

8月4日,匯豐、麥加利、德華、道勝、正金、東方匯理、花旗、荷蘭、華比九家外資銀行,向上海借出了總數為350萬兩的款項,錢莊則將相應數額的債票押給銀行。

在出面擔保借款之外,清政府亡羊補牢,抓捕各犯案金融機構的責任人。8月17日,正元錢莊的股東陳逸卿被捕,陳逸卿被捕後,得到了美國人的庇護,被關押在更為「文明」的租界法院。

但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他自殺身亡了,據說是服毒。這下,包括施典章在內,很多人挽回損失的希望都破滅了。

到了10月8日,一個更大的打擊沖擊全中國——中國最大的錢莊之一、有著17家分行的源豐潤此前似乎並未受到橡膠股票風潮的影響突然倒閉,共虧欠公私款項高達2000萬兩!

上海數十家工廠立即停工,30多萬產業工人頓時失業。

源豐潤是上海灘最牛的錢莊,錢莊吸納了大量國有資金的存款,不僅包括海關關稅收入及定期支付給列強的戰爭賠款,甚至連由政府擔保剛從外資銀行借到的股市救市款也有很大一部分先存在它的戶頭上。

大清國的對外賠款一般都由各省分攤後,按時匯付到上海,集中後再統一對外支付。

1904年,大清商部就盯上了這筆國有資金,向慈禧太後打了個報告,說這筆國有資金閑著也是浪費,不如在支付給列強之前先拿來生息,算下來每年可得近50萬兩。

在官員們信誓旦旦下,‘英明睿智’的老佛爺自然是同意將這筆資金投向「殷實莊號」生息,而當時源豐潤就是被選中的主要「殷實莊號」。

問題是,源豐潤其實早已外強中干︰源豐潤的另一錢莊德源在股災中虧損嚴重,源豐潤的資金被大量抽去挽救德源,本質實際上已經被蛀空了底子。

9月27日,是清政府向西方列強支付當期「庚子賠款」190萬兩的最後日期;但在還剩9天的時候,上海道台蔡乃煌突然致電度支部,說賠款專用的200萬兩白銀都存在各錢莊,無法提取,請求由大清銀行緊急撥銀200萬兩墊付。

但是,在清政府的雷厲風行下,巨額公款還是被提取,這等于抽干了源豐潤的最後一滴血,它終于支持不住,轟然而倒。

源豐潤倒閉的連鎖反應遍及大江南北、長城內外,等于給全國帶來了一場經濟危機,其巨大影響遠遠超過橡膠股票,實際上從金融和經濟層面上掏空了大清國的最後一絲元氣。

一次股災就掀翻了大清國,當然,股災的背後,實際上還存在著令人生畏的一種力量——盎格魯撒克遜人和猶太人精英們所控制的國際金融力量。

隨著上海股市因橡膠股票狂瀉而陷入毀滅的絕境,此次風潮還迅速向著富庶的江浙地區以及長江流域、東南沿海的大城市蔓延,中國工商業遭受重創,清末新政的成果毀于一旦!

粗略統計,華商在上海和倫敦兩地股市損失的資金在4000萬至4500萬兩白銀之間,而當時清政府的可支配財政收入不過1億兩左右!

如此巨款的外流,讓清政府入不敷出的財政狀況雪上加霜。清政府于次年將商辦鐵路「收歸國有」,以路權為抵押向列強借款,更是直接引得武昌防務空虛,最終導致了辛亥革命的爆發。

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在背後推動著歷史的車輪,將整個中國碾得粉碎。

11月,徐文昊在廣州城中,也感受到了一股慘烈悲涼的氣氛。雖然損失遠不及江浙一帶,可還是讓本地粵商們傷筋動骨。

而听從了徐文昊勸告及時收手的夏家,值此之際卻是猶自慶幸,夏萬隆也顧不上風度和禮儀,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文昊,這次要不是你,恐怕我們可就要慘了

廣州十三行中的廣利、同孚、興泰、中和四大行幾乎宣告倒閉,要不是其余九大行與之同氣連枝,出手襄助,這幾家商行還真是經營不下去了。

相比而言,粵州商會中的許多人,就沒有這樣的運氣了,只此一役,就鬧得廣州城內哀鴻片野,如喪考妣。

不過這是在大局而言,從局部戰略角度來看,對徐文昊卻是十分有利。

原本他不過是客軍作戰,想要在本地站穩腳跟殊為不易,可這時出手,卻是以極低的價格收購了大量優質資產,很快就擴大了自己在當地的影響力。

不過夏萬隆對此還是有些隱憂,「文昊,雖說在商言商,可道義上,我們此舉還是稍顯陰狠了些,頗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

做了許多年生意的夏萬隆,擔心此舉會讓自己背上不好的名聲,這樣以後還想和別人做生意可就難了。

徐文昊對此卻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笑著說道︰「伯父,商業上的競爭本質就是如此,勝敗各安天命,有何可怨?當然,我們逆流而上,確實會惹得眾人眼紅,可豈能因此而畏首畏尾?」

現在以徐文昊和夏家為核心的小團體,本都是些原本只能游離于十三行和粵州商幫外圍的小角色,可這時一枝獨秀,必然遭致其他人的嫉恨。

人心就是如此,見不得別人好,尤其是在自己倒大霉的時候。

而在徐文昊看來,夏家這種不上不下的家族才值得拉攏,反倒是十三行這樣的大戶,世代深受清廷恩惠,難以聯合。

問題就在于,你能給予對方什麼利益呢,人家已經是既得利益團體了。

對于夏萬隆的擔心和畏懼,徐文昊也是清楚得很,但計劃已經開始,卻不是想停就能停下來的。要門滾滾向前,碾碎一切的反抗,要麼是力竭而倒,撞個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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