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何其短矣!
短短幾十載時光稍縱即逝,做得一兩件快意事直是比什麼都重要。
而在平井一二看來,得交蕭銘這一朋友便是一件十足的快意事。
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大膽交朋友,這是他在唐人傳奇中看到最多的一句話。早先他還在想,為何唐人如此豁達,不惜為朋友兩肋cha刀,現在與蕭銘一番淺交,他便明晰其中之理。
意氣相投便是朋友,哪里有那麼多的理由!
平井一二跳下馬車,大笑道︰「蕭兄果然料事如神,我不過對著你們皇帝說了一番逢迎的話,他便飄忽到雲里霧里,志得意滿。我僅僅用一柄鋼刀就換回了這一箱子的賞賜,實在是快意
蕭銘苦笑著點頭道︰「這倒也沒什麼可奇的,畢竟我大周地大物博,陛下又是富有四海,豈在乎這幾個錢。他真正在乎的是面子,你給了他,他賞賜予你這些東西也算兩不相欠」
平井一二思忖了片刻只覺有理,大笑道︰「我模不準你們中原人的心思,不說了,我們到書院中再聊
平井一二從扶桑國遠道而來,首要目的當然是進入國子監劍塔求學,但若是順帶從大周皇帝那兒得些金銀玉器的賞賜,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蕭銘叫小書童阿木做了一鍋燴面片,與平井一二跪坐在廳室內,盡情享用著。
「蕭兄,這幅畫我可是給你搞到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蕭銘拍了拍圓圓鼓鼓的肚皮,笑道︰「這有何難,那女前輩只說我搞到那幅畫便答應我入塔修行,又沒規定人數
平井一二听到這大笑道︰「你們中原人就喜歡摳字眼,真是有意思
蕭銘白了他一眼道︰「我這可是在替你著想,你卻只知道挖苦我
平井一二搓了搓手道︰「哪里哪里,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只是蕭兄,你可做好了入塔修行的準備?」
蕭銘听後皺了皺眉,疑聲道︰「準備,難道還要有什麼特殊的準備嗎?」
平井一二咦了一聲,對著蕭銘端詳了良久才道︰「你不是中原人嗎,怎麼連劍塔食人的傳聞都不知道?」
蕭銘面露尷尬,拱了拱手道︰「實不相瞞,我對劍塔也是一無所知,要不是那女前輩提點,恐怕我還不知道劍塔之內是與我們平行的一修行位面
平井一二敲了幾下響指道︰「這就難怪了。其實你說的不錯,這劍塔便是與我們平行的另一世界,從外面看來也就幾層之高,可一旦入塔便是無邊無垠,至于你能走多遠便全靠你的修為心力。有的人修行境界並不高卻靠著強大的意志力連登數層,有的人雖然修為極高深卻因為內心脆弱,攀登到第二層便眩暈昏倒。而這一昏倒,便再也不可能出來。這便是劍塔食人了
蕭銘見他說的繪聲繪色,不似有假不禁更為好奇︰「照你這麼說,我們這些後山弟子斬那梅花便是為入塔做準備了?」
平井一二點了點頭道︰「我看是這樣,夫子設下符陣,就是要考驗我們的內心承受力。只有承受力強的人才可能看穿幻境斬落更多的梅花。而我們五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這才有機會來到後山研習。不過話說回來,這並不意味著修為境界不重要,畢竟劍塔內也是一世界,我們可能會遇到各處的攻擊
蕭銘由衷贊嘆道︰「想不到平井兄對中化如此精通,蕭某實在佩服
平井一二嘆道︰「我小時在扶桑便听過九州劍塔的傳說,為了一睹風采不惜橫渡大洋,吃盡千般苦頭,便是死在塔中也不後悔
蕭銘點了點頭道︰「如此,我們明日一早便去瑤池邊找那老前輩,望她能提點我們一番。今夜,平井兄便暫且住在我這兒把
夜深,寂靜無聲。
蕭銘與小書童阿木擠在一張床炕上,沉沉入睡。青雀獨自一人睡在里間,而平井一二則倚在一張胡床上打盹。
靜寂中,屋頂一瓦片突然被移開,發出聲脆響。
蕭銘揉了揉眼楮,抬頭望去,只見一團漆黑。
少年只覺是野貓弄的,也未多想,掖了掖被角沉沉睡去。
一道黑影從窗間閃過,落地時卻未發出一絲聲響,似狸貓般一個滾落來至門前。
一只迷香穿透酸紙窗伸了進來,不多時的工夫屋內便是煙霧彌漫。
蕭銘沉聲咳嗽了幾聲,便又睡沉了。
過了片晌,木門被輕輕推開,一黑衣人輕巧的踏入屋內,仔細環視了一周。
他小心翼翼的跨過平井一二,來到蕭銘身側,見那盒子壓在少年枕下,不由的蹙了蹙眉。
片刻猶豫後,他緊閉雙目默念著什麼,緊接著他雙手間便浮出一朵黑蓮。
這黑蓮似是天地元氣塑構而成,在黑衣人的驅使下竟是來到蕭銘身下,將少年將將托了起來。
黑衣人暴念了一字,盒子便唰的飛至他腋下。
黑衣人冷冷一笑,斷了口訣,任由蕭銘沉沉摔下。
一縷刺眼的陽光透過窗子射了進來,撒在蕭銘的臉上。
少年揉了揉額角,只覺得頭疼欲裂。他掙扎著坐起來,見已是日上三竿不由大為驚異。
「阿木,阿木!快醒醒!」蕭銘見小書童也睡得如此死,心中一沉有了不好的預感。
小書童睡得正香被自家少爺打攪十分氣惱,揉了揉眼楮道︰「少爺,讓我再睡一會,再睡一刻我便起來給你燒湯
蕭銘模了模身下,見那盒御賜之畫不翼而飛,急道︰「你還睡什麼,昨日來賊了!」
小書童听到「來賊」二字一時睡意全無,跳起身追問道︰「什麼,來賊了?少爺,我們丟了多少銀錢?」
蕭銘氣道︰「銀錢倒是沒有丟,不過那幅畫卻是被賊人偷走了
小書童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得知只丟了一副畫,伸了伸懶腰道︰「少爺,不就是幅畫嗎,丟了再買一幅便是了
蕭銘也不想與他多爭辯,套上外衫便往外走,卻正好撞到了在廳內焦躁踱步的平井一二。
平井一二怒道︰「昨夜有賊人至此偷走了字畫,你瞧!」
蕭銘順著平井一二所指望去只見一灘灰色粉末,不由苦笑︰「原來我們這番努力全是給別人做嫁衣
「現在該怎麼辦?」
蕭銘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他偷字畫無非只有那一個理由,我們去劍塔等他便可
後山瑤池,一片冰雪朔封之象。
秦雅站在瑤池之中,對視著燕豐神。
「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幅畫?」
秦雅的聲音很冷,就像瑤池的冰面一樣。
「我怎麼知道的你不用管,我只知道你想要它燕豐神譏誚一笑︰「這天底下還沒有我燕豐神拿不到的東西
秦雅嘴角微微勾起,輕聲道︰「你很有趣,我喜歡跟有趣的人講話
燕豐神挑了挑眉道︰「這麼說,我可以進入劍塔修行了?」
秦雅搖了搖頭︰「不行
燕豐神大怒︰「我明明听到你與蕭銘說,只要拿到這幅畫,便助他入塔
秦雅淡淡道︰「那是我說予他的,不是說予你的
「你!」燕豐神一時氣急敗壞,冷笑道︰「你敢耍我?」
秦雅左手緩緩抬起捋了捋散落的青絲,呵呵笑道︰「我便是耍你了,你能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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