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然迎著季雲臣的眼神走進房間,微微笑著,拿起扔在旁邊小沙發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又從包里拿出一顆藥,從包裝紙里擠出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和著一起吞進去。蘇凌然並沒有扔掉包裝紙,就讓它這麼呆呆的躺在床上。
蘇凌然對著鏡子將自己整理好,背著包,對著床上還果著的季雲臣冷魅的一笑,「季總,我還有事,您保重。」
說完便听見蹬蹬蹬的高跟鞋聲,隨著關門的聲響,從房間徹底消失。季雲臣尷尬的將煙頭在床頭櫃上的煙灰缸里掐滅,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的時鐘。
凌晨三點二十八分,有事?呵呵……
季雲臣起身去客廳的小酒窖里拿出一瓶紅酒,85年的木桐總有著馥郁的芬芳。季雲臣熟練的從吧台櫃子里找來醒酒器,將紅酒緩緩倒入,享受著甘寧,鞣酸和空氣發生的奇妙反應。
從杯架上拿過高腳杯,又從冰箱里找來冰塊,先用冰塊在杯子里短暫的停留,只為了讓杯子的溫度降下來,然後倒入醒好的木桐。
看著夜景,季雲臣將酒液送入喉嚨,落地窗倒映著他的臉,看不出表情,冷冰的模樣,不管是人前,還是一個人。面具戴久了,就長在身體里了。
回到房間,季雲臣看見在床角落里還待在那里的藥殼,上面赫然寫著避孕藥!季雲臣將藥殼攥在手里,慢慢捏緊,直到變成一種扭曲糾結的形狀。
怔怔的望著門口的方向,蘇凌然妖嬈的背影似乎還在眼前,季雲臣伸出手似乎都能感覺到她皮膚細膩的質感。正當季雲臣想要伸手去觸踫,蘇凌然莞爾一笑,消失得無影無蹤。
季雲臣這個本身使命感極其嚴重的男人,一旦發現自己的女人對他並沒有依賴的時候,不知是氣憤還是失落讓季雲臣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厭倦。
驟的,手里的酒杯被狠狠的甩了出去,高腳杯落在地攤上並沒有碎,只是散落了一地的酒漬被駝色的土耳其地毯吸收,呈現難看的顏色。
酒杯里還殘留著些許酒液,掛在杯壁又漸漸凝聚。房間里被酒精的氣味暈染的迷幻,窗外的霓虹閃爍的寂寞。
一個人的房間,一個人,很落寞。
深秋的夜里總是刺骨的寒冷,蘇凌然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不禁過緊了身上的choe大衣,突然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大笑了起來。笑得很落寞,很大聲,笑得蹲在街角沒力氣站起來,低著頭讓眼淚直接掉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因為蘇凌然看見自己還可悲的穿著那件光鮮靚麗的昂貴阿塔器。索性蘇凌然站起身來在大街上狂奔,冰涼的空氣灌進她的鼻腔里,一陣酸楚在鼻根。偶爾有車路過,也都是呼嘯,因為,那都不是可以回家的車。
終于,蘇凌然瘋累了,想一只泄了氣的皮球,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蔫著。夜班的出租車司機總是格外眼尖,想要掙個外快,在路邊喝醉酒的小姑娘是再不錯的選擇。
「姑娘,要出租車嗎?」出租車司機把車停在蘇凌然身邊,搖下車窗,探出頭問。
「送我回家!」威士忌的後勁兒果然很大,蘇凌然已經覺得頭暈的快死了。加上那陣歡騰的奔跑,現在胃里也歡騰的快要翻出來了。
「這個……你看現在……」正當司機準備開口多要點兒車費,蘇凌然從她那個鏤空手袋里,啪的甩出好幾張紅爺爺!
「夠了嗎?」蘇凌然眯著眼楮,仰著頭,看著那司機驚訝又喜悅的表情。
用錢能搞定的是最容易的事了。蘇凌然靠著車窗,車窗開了一半,風呼呼的把蘇凌然的頭發吹得凌亂。頭靠在車窗玻璃上,感受著持續又密集的震動。耳邊車窗振動的聲響讓她更本听不見,包里手機正在熱烈的響著。
終于明白為什麼電視劇的女主角都喜歡失戀以後坐著車,頭靠在車窗上,看外面的風景。因為夠疼!夠吵!夠傻!才能讓腦袋徹底空白一下。
蘇凌然一到家便給自己的浴缸里放熱水,天知道現在外面幾度!為了漂亮穿著魚嘴高跟鞋的蘇凌然覺得自己腳都快掉了!
水的溫度讓蘇凌然翻騰的胃稍微平靜了一點,坐在浴缸里的蘇凌然抱緊了自己,前所未有的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這麼空洞。蘇凌然抱著自己,蜷縮在角落,甚至指甲都陷進了肉里。
被丟在沙發上的手袋里,手機亮了又黑,黑了又亮,電話那頭的人已經幾經崩潰。
蘇凌然一閉上眼,似乎就能看見,留在酒店床上,那顆避孕藥的外殼。當時,季雲臣冷冰冰的臉不斷的閃過頭腦。
五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酒店的總統套房,一個完全錯誤的相遇,毀掉了蘇凌然的一切。天真的以為自己終于遇見了自己的王子,他會給自己一個家,給孩子和自己一個很好的未來。
只是,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只存在于童話,而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童話。
當醫生告訴自己,孩子沒了。蘇凌然竟然已經沒有了眼淚,當自己在倒在地上用沾滿鮮血的雙手伸向落在身旁的手機,才想起季雲臣早就是跟自己無關的人。
這段跟季雲臣有關的荒誕歲月,蘇凌然以為五年的時間就可以忘記。才發現原來越想要忘記的東西,會記得更清楚。
一直到整個浴缸的水開始變涼,「阿欠!」蘇凌然打了個寒噤,用手擋住口鼻,才發現自己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裹著浴巾回到房間,蘇凌然把空調溫度調高。熱風把蘇凌然整個烤的很紅暈,很好,至少看起來不錯。
蘇凌然對著鏡子自嘲的笑了笑。
倒在床上,硬是絲毫沒有睡意。無奈的睜著眼楮,周圍安靜的可怕,才听到一陣一陣的震動的聲響。
整晚都沒把手機拿出來的蘇凌然,發現大事不妙了!今晚的出勤情況還沒有跟總監匯報!飛快起身,奔向手機,四十多個未接電話讓蘇凌然不免倒抽涼氣!
james,kate,papa,輪番轟炸!omg!我攤上大事兒了!蘇凌然擔心的不光是自己挨批,怕是james和kate現在還被扣在公司受罰呢。
時鐘已經很無情的指向五點,papa要不要這麼執著!天都快亮了!正在蘇凌然糾結著要不要視死如歸的端正態度主動打電話給papa承認錯誤。
「震……震……」手機就開始在蘇凌然的手上瘋狂的震動起來,蘇凌然一嚇把手機給扔到了沙發上。
小心翼翼的把手機拿回到手上,戰戰兢兢的接通。
「寶貝兒啊,你可終于接電話了!」papa的聲音現在听起來格外的刺耳,听說具有這種聲音的男人一般說話比女人還賤。
以毒舌著稱的papa!蘇凌然屏息等待著papa密集炮火一般的凌辱。果斷在十分鐘連續,換氣時間都不超過0.2秒的轟炸之後,papa說起了正事。
「二十分鐘後出現在我辦公室,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啊!」
papa利索的掛上電話,蘇凌然還在電話這頭呈現點頭哈腰的姿態。哎,誰叫我還想在公司混下去呢。
誰會在五點二十跟員工說二十分鐘出現在辦公室啊!還有你本來就是hellokitty啊,還是全身粉紅的限量版!
蘇凌然對著電話大吼,然後乖乖的去衣櫥找衣服,熟練的化妝,換衣服,吹頭發。開著車一路狂奔在n城的大街上。
james和kate果然趴在辦公桌上挺尸,蘇凌然現在顧不上他們,一路小高跟踩得登登作響。出現在papa辦公室門口的時候,papa正看著手表,莫非這踐人還在掐表不成?
「十九分二十秒,算你還守時。」papa翹著蘭花指,悠悠的說道。
靠!蘇凌然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氣息,還有胸中盡力壓抑著怒氣。
「早上七點半,飛機直接起飛,去戛納電影節領最佳編劇獎。」papa一邊讓蘇凌然坐下,一邊說道。
「那直接在電話里說就好了,我就直接去機場啊!」蘇凌然有點兒繃不住,不過papa的語氣倒是緩和了不少。
「寶貝兒,你知道其實公司是很需要你的。」不止是緩和,這是諂媚的意思吧。
papa一步步逼近蘇凌然,蘇凌然一步步後退,papa笑得格外陰柔,格外嫵媚。蘇凌然隱約感覺到陰謀的味道,眼看著蘇凌然就快要被逼到牆角了,實在無路可退了。
蘇凌然心想再怎麼著也不能被這個娘人給潛規則呀!說出去也太丟臉了,人家被潛一下升職加薪,要不直接上位老板娘,這……不要不要,papa應該娶個男人吧!
一咬牙一跺腳,蘇凌然緊閉雙眼,大喊︰「總監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papa听到蘇凌然終于放話了,停止了逼近的步伐,一臉殲笑的看著蘇凌然。
蘇凌然只覺得陣陣陰風,吹得她脊梁骨發涼,不禁裹緊了大衣,「我……說的是工作上的啊。」
papa回眸一笑,往辦公桌走去,「當然了,寶貝兒,你可不是我的菜!」說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啊!
papa從抽屜里掏出一個胸牌,上面寫著look的字樣,想來應該是公司的胸牌吧。「叫你來公司就是想讓你帶著公司的胸牌去領獎,為公司掙點兒光。」
papa說著把胸牌放到蘇凌然手里,故意拉著蘇凌然的手不放,「哎呀,寶貝兒你這手可太干了啊,女人要懂得保養嘛。」
說著又從抽屜里模出來一罐護手霜,「這純天然的,可滋潤了。」papa抬手想把護手霜遞給蘇凌然,才發現自己的辦公室里早就只有空氣和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