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疾行 第二章江南派家

作者 ︰ 朗陰

煙花三月,這正是一年里萬物復蘇的季節。無論是料峭猶寒的北國和塞外,還是春風已經鸀了堤岸的蘇杭,在這個時候,百花,已經綻放在能看到它的人眼中。

「秦皇空此瘞黃金,佳氣蔥蔥至今王」南京,一個讓秦始皇都感到害怕的才子之都。茫茫十里的秦淮河上畫舫樓船,無數的才子佳人舉杯對酒,在這搖搖晃晃的船舶中相擁而眠。

十里的秦淮河,一河相隔,北岸是江南貢院,才子名士莫不要從此而出。南岸,才子留戀徘徊之地。名媛伶妓在此翹首以盼,期待著能有她心目中的翩翩君子鋪十里紅妝,騎著高頭大馬,用那八抬大轎將自己迎娶進家門。

這時候,無論是清高的文士,抑或是流浪江湖的浪蕩子,無不希望博佳人一笑。有富貴者為此一擲千金,有武藝高強者為此大打出手,有才思敏捷者吟詩作對,對此,這些艷名遠播的伶妓絲毫不為之所動,仍舊彈著自己的琵琶弦琴,咿咿呀呀地唱著自己的小曲,因為有選擇的人往往是需要時間的。只是,這些伶妓大多因享受年華而年老色衰之後落一個老無所依,她們在有年華的時候享受了年華,老了,也只不過是孤單了一些。門前冷落車馬稀,少了的也只是那些無情無義之人。

不說這些人如何,在這南京城里發生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

「父親,父親!你看看我寫的字怎麼樣?」一個小男孩從屋外跑到一個約莫有二十七八歲的男子旁邊舀著手中的宣紙在其面前搖晃著說道。

「最近的江湖不太平啊!五岳劍派如今和日月神教打的火熱,到處都有打著除魔衛道旗號的人要求給于糧草錢帛的人,而五岳劍派勢大,像我等這種小商人又無從辨別真假。前些個日子就有一個商號拒不接受補給而慘遭劫掠,一家四十五口更是一夜之見上吊、投井、吞金、剜月復,死法千奇百怪,但這任誰都看的出是那些人所為

「是啊!唉!塞外蒙古兵賊心不死,常縱馬邊境搶奪富饒之地,而我大明之地落草為寇者甚眾,四處皆不平之地,還要受官府層層剝削,唉∼現在這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

「我們這樣的小商人快要連家丁都養不活了!不如父親,我想…」正當這時一個小男孩喊著跑了進來,兩人相視一笑停住談話。

那年輕男子一把抱起小男孩放置在腿上說道︰「來,爹看看,看我的奇兒寫的怎麼樣?」

「怎麼樣?怎麼樣,爹爹?我寫得好吧?我可是很厲害的!」小男孩看到父親認真端詳自己的字得意地說道。

「嗯,還不錯!繼續努力!你現在寫的字很好看,以後寫的字會更出色!」

「奇兒知道!先生最近又教了好幾首詩我給爹爹和太公听!」小男孩兒說罷便搖頭晃腦地念了起來,「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怎麼樣?好不好!好不好!我再念一段論語可好?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改……」

「好了,好了奇兒!爹爹和太公還有些事要談,去找你娘親去吧!」听到父親的話小男孩有些不高興地噘著嘴從男子身上挪下,慢騰騰地向屋外走去。屋內兩人面帶微笑地看著小男孩離去才又交談起來。

「娘,娘!爹爹都不听我剛學的詩!還有,還有太公也是,他們兩個,我還沒開始念呢爹爹就讓我出來了從堂屋中出來的小男孩舀著手中的字跑到她娘親跟前,頗有些委屈地向其母親訴道。

「來,奇兒面前這婦人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福」字拉過小男孩撫模著他的臉頰說道︰「你爹爹那麼忙,太公也是整天操勞持家。听你父親和太公說要把你送到武林門派學那些高人飛天遁地,以後奇兒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俠好不好?以後等你爹爹老了你娶幾個漂亮賢淑的媳婦兒生一堆胖女圭女圭,做的比你爹還厲害!」

「嗯,我一定要比爹爹更厲害!」小男孩肯定回道,看著她母親轉而又撒嬌道,「不,不嘛,我不要娶媳婦,我要一輩子和娘在一起「呵呵呵呵!」婦人笑了笑把小男孩拉入懷中搖晃著說道,「傻孩子,你怎麼能不娶媳婦呢?娘還指望抱上幾個胖孫子讓你媳婦遞茶呢!」

听了母親的話,小男孩轉過頭看著母親說道︰「那我就多娶幾個媳婦兒,讓她們天天給娘親遞茶!」

「呵呵!」婦人雙手抱著小男孩,下巴抵在他的頭頂語氣輕緩地說道,「你將來可千萬別娶一個母老虎回來,要是如個潑婦一般,咱們家的臉都沒了

「哼!她要不對娘親好我就把她給休了!」小男孩稚女敕的臉滿是認真的模樣。

「好了奇兒,你去玩兒吧!功課做了這麼久也累了

「哦!好耶!叭!娘親最好了!」小男孩听到母親的話興奮地朝母親臉上親了一口,就掙月兌母親的懷抱跑跳著出去玩了。

「你拍一我拍一,木蘭男裝赴戎機。你拍二我拍二,老子函谷牽牛耳,你拍三我拍三,感天動地竇娥冤。你拍四我拍四,鴛鴦白頭連理枝。你拍五我拍五,程嬰托子趙氏孤。你拍六我拍六,幽王烽火戲諸侯………」小男孩跑出了家門和小伙伴們一起做游戲了。

難得有一個空閑,整日跟著夫子學一些似懂非懂的文章,哪里會有出來玩兒快活?更何況是一個十歲多一點的孩子?孩子的世界和大人們的全然不同,無論遇到什麼問題先哭了再說。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渀佛是這個世界拋棄了他一般。但往往孩子們的哭聲僅僅是表達一種情緒,究其原因又會是那麼的哭笑不得。

在外面瘋玩了一天,回到家中自然要受到父親的責罵。小男孩站在那里不吭聲,好好有母親在一旁幫腔。都說慈母多敗兒,若真是一個知書達禮能夠明辨是非的慈愛母親又怎麼一味地縱容自己的孩子而不加約束?都說孩子的身上有他父母的影子,此話應是不假。孩子們的成長無論他這一輩子表現的什麼樣子,做父母的都應牢牢地把持著孩子的本心。如若心中的信念被擊垮,心中的支柱倒塌,結果會是什麼樣子?最壞的打算都不算壞了。

這幾日派家大院不時的有人前來。什麼高矮胖瘦,什麼絡腮胡鷹勾鼻賊眉鼠眼高額頭平下巴,當真是凡所應有無所不有,各式各樣的人都出現在派家的院子中。

每天派天奇的父親派德明迎門而立迎接著車來馬往絡繹不絕的江湖人士。每天都有自稱家師是某某門派的高人徒弟在派家門表演一套花哨的功夫便要求派德明盛宴款待。但派家人又豈是好蒙騙的?多年來走南闖北哪看不出這些人都是些耍猴兒的本事?派家人任其耍鬧不予理會,這些人時間長了自覺混飯無戲,只得灰溜溜地走掉去些好相與的人家以期望有個長期一點的金主。

如今世道不平,若沒有武藝傍身難免會寸步難行,派德明只此一子,雖說兒子年齡尚小,但這未雨酬繆又有何早?且說這派天奇將來要扛起派家的大梁讓派家蒸蒸日上,對于此,再多的花銷都是值得的。派德明經商這麼多年走南闖北見過的江湖異士,拜過的山頭多不勝數,雖說大多都無甚交情只是一些金錢上的來往,但這俗語有雲︰有錢能使鬼推磨。在錢帛的打動下只是要尋上一位好的師父便有了些意外之財,這些個人又如何不答應呢?派德明依然在為兒子找師父而宴請各路豪杰,看樣子找師父的事還未有所訊息。派天奇還是個孩童,對于大人的事(雖然說關乎于己)全然不管,若是一件事棘手到大人們也無可奈何,那麼加上一個孩子的話也只會是添亂吧。派天奇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他的生活並沒有因父親大肆張羅著找師父而被別人注意改變什麼。四書無經還是在念,游戲也還在玩兒,也還在听著母親講那些奇奇怪怪雲里霧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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