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卷出道的艱難
第59節開始混機關
他發瘋般的在路邊走來走去,幾輛自行車差點撞到他,但他渾然不覺。突然,他的肩膀被狠狠的擊打了一下,張子健立刻揮起了拳頭,那人應聲倒地。
「張子健,你瘋了,他媽的是我。你這這里轉來轉去的干什麼?」
張子健似乎才緩過神來,那被他打倒的,居然是焦玉。
「你怎麼……你為什麼打我?」
「我喊了好幾聲你都沒反應,我拉你你也沒感覺焦玉委屈地站了起來。他忽然發現張子健的不正常,「子鍵,你怎麼了?」
張子健眼里的淚水無聲地落下,焦玉懵了︰「你這是怎麼了,你可別嚇我。走,到我單位的收發室坐回,別在這里丟人了
張子健這才發現,眼前這個大樓,就是市財政局。
收發室後面有個小屋,現在沒人,焦玉把張子健拉進小屋里。張子健也平靜了些,只是有些發呆地看著焦玉。
「子鍵,我問你,是不是跟栗雪分手了?」
「你怎麼知道?」
「是不是吧?」
「現在不能這樣說,但……」張子健思緒清醒多了,「哦,不說這些了,我就不打擾你,你該去上班了
「我的辦公室就在二樓,中午有沒有時間?」
中午他約了于靜波,但他跟誰都沒興趣了。
「我現在就回去了,哦,我忘了告訴你,我分到寧古縣文聯了?」
「文聯?哦,也不錯,正好適合你當作家的夢想
張子健現在什麼心情也沒有,捏了一下焦玉的胳膊,走出了財政局的大樓。
他發了會呆,似乎剛才發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腦子出現了盲點。他不能讓自己這樣,一切也還沒有開始,他不相信栗雪真的能離開他,現在他需要立即投入到工作中來,自己有個落腳點,再給栗雪寫信,也能接到栗雪的來信。
他立刻坐車前往學校,去辦理自己各方面的關系。辦完了事,正好到了中午,他想見于靜波的念頭,被這襲擊而來的事件完全毀掉,他索性不去見于靜波,讓她想怎麼想,就怎麼想吧,他開始討厭這些身邊的女人了,他只需要他的栗雪,別的女人都他媽的給他走開。
到達寧古剛好是下午上班時間。走進縣委大院,對保安說了自己是去組織部找苗部長的,那人就給組織部打了電話,電話接通,那人又問他叫什麼名字,他告訴了,那人對著電話說了句好的,就對張子健說︰「苗部長讓你去他的辦公室。他在三樓左邊的第三個房間
辦公室的門開著,似乎在等著張子健的到來。苗部長叫苗振鐸,從坐在大辦公桌後面的姿勢看去,這是個不到五十,還算健壯的中年人。他在認真地看一份文件。張子健敲了敲門,苗振鐸抬起頭,張子健看到的是個臉色紅潤的漢子。
「苗部長,我是張子健
「哦,是子鍵苗振鐸十分熱情地從大辦公桌後走出來,主動向張子健伸出了手,「這麼快就來報到了,好嘛,在機關工作,就需要這樣的勁頭
「畢了業,呆著也是沒意思張子健實在地說。
苗振鐸打量著張子健,很是欣賞地點著頭說︰「不錯,很有幾分的精神頭,你的情況,唐葉亮處長都跟我說了,說你是很有前途的年輕作家,還是大學學生會的骨干,對了,還是那次大世界火災救人逃生的英雄,好好干,寧古又是你的老家吧?」
唐葉亮介紹的可夠全面的,張子健說︰「是的
「以後在寧古縣文聯,好好的寫出幾本有分量的作品。我這里在忙,有時間到我辦公室來,我們好好聊聊,現在我讓副部長陪你去文聯。老趙,你來一下苗振鐸在門口喊了一聲。
進來的是個看上去剛過三十歲,但顯得十分精干的男子。苗振鐸介紹著說︰「這是趙副部長,這是張子健,到我們寧古縣文聯工作的作家
「我叫趙軍,我們縣還真是需要出現幾個年輕的作家,來給我們縣的文學創作上升個高度哦趙軍熱情地向張子健主動伸出了手,像是久別的老朋友那樣用力地握了握手。
「我可是沒什麼才能的張子健謙虛地說。他相信他寫的作品,他們是絕不會看的。
「趙副部長,你帶著子鍵去文聯,我本來還要跟石主席打個招呼,可他始終在休息,這樣,你就跟小陳說,張子健是到文聯工作的正式干部
「好的,我現在就帶何作家去文聯報到
趙軍叫自己何作家,他听得十分刺耳,像是在挖苦他一樣。但他只能欣悅地接受。
「苗部長,那我過去了
「見到唐葉亮,給我問個好
「好的
出了苗振鐸的辦公室,趙軍領著張子健向樓梯走去。寧古縣的經濟不太景氣,這個縣委大樓還是五十年代的建築,縣里早就有心重建,但財政總是拿不出這筆錢,要建一個跟上時代發展的縣黨政大樓,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走出主樓,拐了個彎,就看到後面有個黃色的小樓,小樓不遠的地方,長滿旺栗的青草,這里給人的感覺,就跟小日本時期遺留下來,早就沒人光顧的廢舊建築,但也是符合這些作家藝術家的追求,既有陳年的風骨,還是安靜所在。
趙軍說︰「為了給作家藝術家們提供一個安靜的環境,這小樓就是文聯的
就一個縣委屬下的部門來說,這小樓看上去真的十分的破敗,張子健心想,這可看不出是對文聯的重視,也許文聯是所有清水衙門中最清水的部門,是被發配到這個大院里最荒涼的角落,因為這小樓的牆皮都已經剝落,房檐上長滿了苔蘚。張子健心里長嘆一聲。但願自己別跟這小樓一樣,過早地成為被人們遺忘的廢棄物。
這是個二層小樓,整個一樓也沒看到一個人,來到二樓,一個辦公室的門開著,一個看上去嬌小的女人背對著門,伏案在寫著什麼。趙軍在門上敲看幾下,那女人頭也沒抬︰「進來吧
趙軍顯然是不太高興的樣子,咳嗽了一聲,說︰「陳主席,在寫什麼大作啊,架子可不小啊
張子健心想,苗振鐸提到了個石主席,看來就是那個老主席了,多年前他見過這個叫石成金的寧古縣的作家,也是縣的文聯主席,石成金靠整理寧古的民間傳說出了點名,現在看來要到退休的年紀,但這個姓陳的女副主席,他卻是沒見過。
那女人馬上轉過身,見到趙軍,像彈簧一樣砰地跳了起來︰「啊呀,是趙主席,您可是稀客,到我們文聯來怎麼不打聲招呼啊
「我來看你都不搭理我,還打招呼?」
「實在是對不起,我在改篇東西
「子鍵,這是陳副主席,石主席基本不怎麼上班,文聯正式的編制就是三個人,張文麗走了,這個人就總是沒配上,現在你們三個都齊了
陳娟笑吟吟地說︰「我叫陳娟,只不過比你早來幾天,什麼主席不主席的,反正就我們這幾個人,不管什麼事,都是我們幾個在忙
陳娟的嬌小玲瓏很有嚼頭似的,張子健握著陳娟的手說︰「我就是你的兵了
趙軍似乎在這里呆的很不習慣,拉了一把張子健,說︰「好了,子鍵,這里就是你的崗位了,在兩位主席的帶領下,發揮你的才干,也要發揮各個分會的作用,團結我們縣的文化人,弄出點動靜來。有什麼事,盡管跟你的領導說趙軍拍了一下張子健高高的肩膀,被兩個人送到樓梯口。
「趙部長有時間到我們文聯來坐啊
趙軍頭也不回下樓出去了。
陳娟說︰「小何,組織部的趙部長來送你到單位報到,這可是給了你多大的面子啊,我們那時啊,手里拿著一張調令,不知道哪是哪,小何,你不簡單的喲
「那陳主席,你是從哪里調來的呢?」
「從鄉里啊。老公調到了縣里的經委,我就跟著調到了文聯。哦,我過去是鄉中學的語文老師,經常發些詩歌什麼的。那時,我也像你這個年紀,這一晃,也好幾年了。咱們別站在這兒啊?」從哪個角落里散發著霉味。辦公室很破爛,張子健沒到過幾個辦公室,而這里卻是他到過的辦公室里最破爛的,幾張辦公桌掉漆的掉漆,漏底的漏底,一張破沙發,比他們家的破沙發還破。
張子健嘲笑地說︰「這就是寧古縣的文聯了
陳娟喜氣洋洋地說︰「你的根子不淺啊,有多少人要到這里,都沒來上。如果光是憑你那篇小說,你是到不了這個位置的
張子健呵了一聲,十分不屑地說︰「就這里還有人爭著來?」
陳娟看著張子健,對張子健這樣說話的口氣很是不滿,這里可是她這個女詩人心中的聖地,誰不把這里當回事,她是堅決不干︰「什麼叫爭著來?這里是寧古縣文聯,你該知道的吧?你不也是個寫東西的嗎?」
「我算不得寫東西的
「那你卻發表了作品
「那是我寫著玩的
「呵,還有這樣的
「如果可以收回,我寧願不發表那個東西
陳娟覺得這個張子健與其說是狂妄,不如說他奇怪,但這個年輕人卻真有那麼一股勁,只是顯得沒精打采︰「你是……哦,你是饒河大學高材生,又是年輕作家,看不上這里,也有可能。那里是你的辦公桌
張子健向牆角的一張布滿灰塵的桌子掃了一眼。
「你住在什麼地方?」
「我還沒找到住的地方
「那你跟我來。我們去總務科,給你在單身宿舍辦理住宿手續
單身宿舍比他的辦公室還要破舊,他覺得縣委機關也許就沒有單身的,因為這個作為單身宿舍的破舊的二層樓房像是鬧過鬼,沒有人住過的氣息。到處都是陰森森的。陳娟告訴張子健,這幾天不需要上班,把住的地方收拾好,再上班不遲,現在文聯也沒什麼活動,自己有作品,也可以寫。
張子健不想住在這個陰森鬼氣的地方,剛走出去,看到一個滿嘴酒氣的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也許是看到張子健這樣年輕的人從這里出來,有幾分的好奇,就直朝他走來。
張子健也覺得很有意思,還真在這里看到一個喘氣的。主動打了招呼說︰「大哥,你是住在這里的嗎?」
「我不住這里,還住哪里?怎麼沒見過你啊?你是哪個部門的?」
「我才到這里來的,我在文聯
「呵,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我是黨史委,那些好部門的人,有油水,都有錢在外面住,我們就只能住這個鬼地方。來,認識一下,我姓熊,叫熊彪
「我叫張子健。你是說這附近有往外租房子的?」
「有愛上,怎麼沒有,你有閑錢就可以去租房子住啊,一個月二百,就能住個好房子。有錢誰住這個鬼地方,可我們是清水衙門,弄不來錢,就只能住這里了
一個月二百卻能住個好房子,這錢他舍得花,再說鄭曉麗塞給他一大筆錢,足有四五千,他還剩余一些,他還有一筆稿費沒拿到手,也有兩三千的樣子,這點錢在他這里不算什麼。雖然單位是個清水衙門,但他個人卻還算個小富翁了。
黨史委跟文聯沒什麼區別,就是整理那些不知弄了多少遍的歷史,一年也沒什麼事情,但還要設立這麼個部門。就難怪這部門的人,閑著沒事就喝酒,而喝酒又只能是自己掏銀子。
那熊彪拉了張子健一把,說︰「走,到我的房間坐坐
張子健躊躇著︰「我就不去了吧?」
「走,你在文聯,我在黨史委,都是清水衙門,都是胡編那伙的,在整個大院,沒幾個單位的人瞧得起我們,都在巴結組織部縣委辦那些人。可我們也要有個哥們不是?走吧
張子健的手已經被熊彪拉了過去。熊彪一打開他房間的門,涌出來的,除了霉味,就是酒味。
也許知道自己在一個沒什麼發展的部門混,整天在這縣委大院里也沒個看得上他的朋友,也就跟酒打交道的。
張子健實在不想進去,看了看熊彪,問︰「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吧。怎麼樣,再少喝點沒事吧?」
「沒事,我可沒錢請你
「我請,我請
張子健心想,花點錢沒關系,只要別讓他進這個房間就行。
熊彪對張子健就更熱情了︰「你才上班,就有錢請人喝酒?不一般。我看出來了,你小子是個人物
張子健淒然一笑說︰「狗屁的人物,是個人物也不能到那個落荒的小樓里上班說著就莫名其妙的來了氣,「走,我們喝酒去
這莫名其妙的的火氣,其實是他壓抑在心里,源自栗雪給他帶來的邪火。這一天他極力控制著這樣的情緒,現在突然涌了出來。
來到里縣委大院稍遠一些的一家酒館,下午的時間,沒什麼人了,正好由著熊彪胡說,也由著自己發邪火。熊彪一坐在一把椅子上說︰「中午就是在這里喝的,好,在接著喝
張子健要了幾個菜,一瓶白酒,也不管熊彪,自己大口喝了一口,熊彪笑了起來︰「行,今天高興,多喝點
「高興,沒有比今天再高興的了
「怎麼這樣氣哼哼的?是沒分到一個好部門嗎?那年我來到縣委大院,也想到縣委辦組織部這樣的地方,頂不濟也要去個宣傳部政法委這樣的地方啊?我可是我們學校第一大筆桿子啊。可是給我分到了黨史委,我他媽的半年沒上班,想找個更好的地方,可是沒有好地方等著我們,這半年照樣給了我發了工資,我一看,就這樣吧,這里雖然沒什麼奔頭,可是自在,你一個月半個月不上班,沒人找你。你給書記當秘書行嗎?一會不在,你就是個事兒了。咳,文聯,下面都是寫東西的,唱歌跳舞的,熱鬧啊,好玩啊
張子健問︰「你們黨史委在編什麼書?」
「寧古縣出了個馬竣,就是我們黨史委吃不完的飯,他的書編了幾十本了,年年都有撥款,就是那點事兒,我們就發揮著編,現在編的是少年馬竣,是他投奔革命之前的事兒。來,干一個
張子健想了想說︰「馬竣是東北早期走出去的黨的領袖人物,就沒有把這個題材寫成電視劇嗎?」
「誰來投資啊?你說,這錢哪兒來?」
栗雪是寫劇本的,如果找到投資的人,就馬竣這個題材讓栗雪寫出幾十集的電視劇,不就是她的最大的成績嗎?
他決計今天晚上就給栗雪寫信,告訴她這個消息,就今天早晨的事直接對她做個解釋。
其實,他自己也清楚,做什麼解釋也都是在欺騙她,他畢竟和鄭曉麗一起住了一夜的啊。
他突然感到栗雪罵自己罵的沒錯,是他做的不對在先。
可栗雪怎麼會理解他的難處。自己結識一個姐姐,卻讓自己的女友離開了自己。但他決不能讓栗雪離開自己的。
喝了幾杯酒,張子健說︰「我要去找個房子去了,不然我就要住馬路了
「不是給你安排了宿舍?那里住不了你嗎?」
張子健笑了笑說︰「其實哪里都是一樣的,我就是感覺那里森的慌
買了單,張子健見熊彪還在那里慢慢的呷著,心想,自己可千萬別成這樣的機關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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