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塵仙魔錄 第十二章傳道授業(下)

作者 ︰ 冰雪修菊

熙子君身在水底,氣沉丹田,心念著定境深入。卻聞耳邊如怒海狂嘯,巨浪滾滾,似是從千里之外傳來。突然,丹田之中的那一股真氣似是受了刺激一般在他體內各處經脈橫沖直撞,腦海中迅速地閃過一個個模糊的畫面。片刻之後,他體內的真氣如洪水決堤,將他的全身經脈瞬間擊垮!

熙子君在水底的身體猛地震顫了一下,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身前的一片海水。

就在此時,苗昊霖將他的身子一拉,提出了水面,卻發現他臉色發紫,雙目緊閉,暈了過去。

這一次受傷對熙子君的經絡損傷不小,昏迷了兩天兩夜才醒了過來。

他緩緩睜開了眼楮,發現岳山坐在床邊,一臉歡笑地看著自己,輕聲道︰「小師弟,你醒啦。可把我擔心壞了。」

熙子君躺在床上,感覺全身無力,連抬起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蒼白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二師兄,我昏迷多久了?」

岳山道︰「你昏迷了整整兩天,听三師叔說,你是因為修行太過心浮氣躁,根基不穩造成的。」

熙子君腦海中閃過海中練氣的畫面,怔怔不語,兀自心有余悸,但那一刻實在古怪,體內的真氣突然暴漲,怎麼就突然失控了呢?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門推開了,蘭心端著一碗熱湯緩步走了進來,見到熙子君醒來,微微一笑,道︰「小師弟醒啦,三師叔算得可真準,叫我此時送參湯過來。小山,快把子君扶起來。」

岳山扶熙子君坐起身來,蘭心慢慢走到床邊,一手端著參湯,一手舀了一勺,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又喂給熙子君。

自從熙坤死後,熙子君再也沒有享受過如此待遇,不禁眼眶一熱,輕聲道︰「多謝大師姐。」

蘭心淡淡一笑,柔聲道︰「你好好靜養,過幾天就會好了。不過以後修行可不能再貪功冒進了。你二師兄用了一年半的時間才將固元境第一層練成,你晚來一年,卻超過了他,但根基不穩。更讓人憂心的是,你心氣浮躁,容易被心魔所控,這可是我們修真之人的大忌。」

此時熙子君突然隱隱覺得,自己神緒不寧,心氣浮躁,是不是因為體內的萬蛇咒的原因呢。而他自從開始練氣以來,萬蛇咒便如進入了冬眠,再也沒有發作過。但他深夜夢回,卻常常夢見自己被無數毒蛇猛獸圍在中間,一點一點吞噬,醒來之後驚出一身冷汗。

三日之後,在蘭心和岳山的精心照料下,熙子君的身體恢復了大半,已經可以下床自由活動了。又過了兩日,體力也漸漸恢復了。只是他一直擔心的萬蛇咒,也似乎漸漸蘇醒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熙子君漸漸覺得體內真氣亂竄,尤其到了晚上,一股無名之火越燒越旺,五髒六腑都要被燒焦了。

這一天月圓之夜,他從噩夢中醒來,全身都被汗水濕透了,體內的痛苦越來越甚,全身骨骼作響,肌肉顫栗,全身經脈內髒如烈火焚燒!他痛苦難當,胸前的衣襟被自己的五指撓抓撕碎,胸口被撓得血肉模糊。

「啊!——」

熙子君踉蹌著推門而出,發出一聲野獸一般的痛苦哀嚎,將住在清風殿里的其余五人盡數驚醒了。

下一刻,景元道人、葉聰、苗昊霖、蘭心、岳山五人都集中在了熙子君居住的「艮」字閣中。苗昊霖單掌抵在熙子君的後背上,將他體內亂竄的真氣一一疏導,然後鎮封。從懷中取出一只玉瓶,交給熙子君,說道︰「菩提聖水就剩這麼多了,你盡數喝了吧。」

熙子君接過玉瓶,將剩下的不到半瓶菩提聖水兩三口盡數喝光了,整個人立刻昏睡了過去。

景元道人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眉頭緊皺,問「道︰怎麼回事?」

葉聰手捋紅須,沉吟道︰「子君應該是中毒了,待我研制成解藥,他就有救了。」

苗昊霖道︰「不錯,二師兄好眼力,但你可知他中了何毒?」

葉聰微微搖頭道︰「這可不知了。」

苗昊霖嘆了一口氣,緩緩道︰「他中的是萬蛇咒。」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驚︰「萬蛇咒?」

蘭心和岳山從未听說,但景元道人和葉聰確是有所耳聞的。萬蛇咒毒的不僅是人身,更是心智。凡中者痛苦不堪,心智錯亂,當世無藥可解。

半晌,景元道人嘆道︰「既如此,還是讓子君放棄修行吧,能活多久就看他的造化了。」

苗昊霖面露憂色,道︰「子君是故人遺子,而且他爺爺也是因我而死,我不能袖手不管。梵遠寺的菩提聖水能月兌塵埃,滌心魔,雖不能根除萬蛇咒,但明顯有克制功效,我再厚著臉皮求取一些就是了。」

第二天,熙子君悠悠醒來,怔怔地坐在床頭,昨夜如夢!但他看著胸前白紗包裹,還似隱隱作痛,才確定那不是夢。

他緩步走出房門,來到一處海邊礁石,望向遠處天水相連,那一片無際的蔚藍。傾听海浪擊打岩石的聲音,享受海風輕拂臉龐的感覺。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回過頭來,輕輕地叫了聲︰「師父。」

苗昊霖的目光望向遠方,緩緩道︰「子君,你看這大海,深不見底,遼闊無邊,任何江河湖泊中的水都無法與之相比,你知道是為何嗎?」

熙子君搖了搖頭,道︰「弟子不知。」

苗昊霖模了模熙子君的腦袋,笑道︰「因為它地勢最低,容納百川,心胸最是寬廣。而萬千江河涌入海中,大海卻永遠不會溢滿,卻又是為何?」

熙子君模了模腦袋,說道︰「因為大海中的水蒸發成水汽,變作了天上的雲。」

苗昊霖繼續問道︰「海水每時每刻都在蒸發成水汽變成雲,為何天上的雲沒有越來越多呢?」

熙子君笑道︰「那是因為雲又化作雨水落到了地面上。」

苗昊霖微微點頭,說道︰「我的徒弟確是不笨,同樣的道理,你體內有一股極強的真氣,如冰封的大海一般。這半年以來你修行練氣,就如大海一般吸納百川,但沒有像海一樣蒸發成水汽。不斷引氣入體,將體內封印的這一股強烈真氣激活了過來,如洪水泛濫,怒海狂嘯,讓你的身體承受不了,才導致你前一陣子修行出了差錯。而你體內的萬蛇咒本來也是被菩提聖水和冰封的真氣封住了,但你經脈受損,萬蛇咒之毒也因此爆發了。」

熙子君似有所悟,點了點頭,問道︰「師父,那我以後該怎麼辦?」

苗昊霖道︰「為師跟你說這些,就是讓你明白你的狀況處境,以便傳授你修煉固元境第二層的法門,好讓你體內的氣海蒸發,把有害的真氣在體內轉化成精元,為我所用。」

熙子君心中大喜,跪拜道︰「多謝師父!」

固元境第二層的修行亦分兩個階段,「固氣」和「化元」,

所謂固氣,就是以意念隨心所欲地控制真氣在大小周天各經脈的位置,為之後的化元做準備。而化元則是將吸入體內的真氣轉化為精元,即道家修煉境界中的化氣練精,以達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境。

固元境第二層的修行看似簡單,實則比第一層困難了許多。然而道法修行,越是艱深枯澀,就越需要修煉者的資質悟性。正所謂天才一朝悟道,勝過常人百年修行。

熙子君自幼跟隨熙坤學醫,熟讀醫典,對人體五行醫理有一定的了解,而太極凌空決的基礎道法就是從道家養生、五行八卦之說演化而來。在熙子君看來,道家修真養生之法與中醫理論相互印證,一些艱深的理論便豁然開朗,道法修行進步神速,只用了一年的時間便修成了固元境第二層境界,遠遠超過了二師兄岳山的修行進度。

苗昊霖將熙子君的修為進境看在眼中,內心十分歡喜,在確定他練成固元境第二層之後,便傳給了他第三層的修行法訣。

火焰孤島之上,景元道人、葉聰和苗昊霖三人除了偶爾指點一下各自徒弟的修行,就是在清風殿後面的山頂問劍亭中修仙論道。蘭心除了在海邊一塊礁石邊上獨自修行,就是負責島上六人的伙食,到大陸沿岸購買一些生活日用品,說是少陽劍派的管家僕人也不過分。

修行之余,熙子君和二師兄岳山成了無話不說,形影不離的好友、玩伴。二人常常在海邊玩鬧嬉戲,玩累了便捉一些魚蝦海鮮,在沙灘上生火燒烤。

少年修真,不識人間愁苦、江湖險惡,過著無憂無慮,逍遙自在的日子。如此時光悠悠,不覺已過了三年了。

而在這三年中,熙子君身子攢高了一尺,已長成一個十三歲的翩翩少年,只是常年在海邊風吹日曬,皮膚變成了黝黑的古銅色。

而岳山隨著修為的增加,身子也沒有三年前那般臃腫肥胖了,也長成了一個虎頭虎腦的粗壯小伙,三年來與熙子君一起下海游泳捉鱉,一塊爬山修真煉道。二人情同手足,形影不離。

歲月流轉,改變了容顏,滄桑了心境,只有遠離人間煙火的蒼茫東海,火焰孤島上的兩個少年,依然還在開心地相互嬉鬧著,追逐著,就像兩只頑皮的海豚,永遠不知疲倦的追逐著美麗

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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