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姑娘慢走。」任越接過溫柔遞來的食籃,心里忽然莫名其妙的有種酸酸的感覺。
「今日松濤先生還去醉仙樓用膳嗎?」溫柔隨即問了一句。
「自是會去。溫姑娘今日就回醉仙樓嗎?」任越淡淡道,心中騰起一絲欣喜,若是溫柔回去了,自己就再也不用吃張大廚做的難以下咽的辛辣油膩的飯食了。
可心中雖是如此想著,看到溫柔憔悴的樣子,還是覺得有些擔心,溫柔尚未恢復,哪能那麼快就回去幫廚。
不過,畢竟還懷有一絲僥幸,因為四葉蘭的神奇,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了,我們就要走了,這幾日要在家中幫爹娘收拾打理一下,小女子這就告辭了。」溫柔說罷,微微的施了個禮。
佳人行禮已是傾心,況且佳人尚在病中,所謂西子捧心,那種令人心醉到心痛的感覺,任越望著,只覺內心深處有種被生生取走一塊肉的感覺,只是一句簡單的話,卻讓人當真是空落落了。
「溫姑娘欲去何往?」任越月兌口而出,語氣卻依舊是淡淡的,听不出悲喜。
「哦,當初參加這場比試,原也是為了去省城做準備,如今既是贏了比賽,喬老爺又把去省城一事提上來日程,要我們七日之後動身。爹帶著娘和我要在省城安家了,原本哥哥也要同去的,不過思慮再三,還是跟著松濤先生的好,小女子在此就拜托任公子照顧哥哥了。」溫柔條理清楚的應答著。
「七日……」任越喃喃自語。
「任公子,往後還請常去關照醉仙樓的生意啊!雖是爹爹和我不在此地,可畢竟還有張大廚等人,醉仙樓的招牌不會倒掉的!」溫柔笑嘻嘻道,柔聲軟語的安慰著任越。
「溫姑娘稍候,我送你。」任越听完這一席話,緩緩的轉身,向屋內走去。
「不用麻煩。我自己走……」溫柔的話還未說完,任越早已安放好了食籃,轉身走了出來。
「走吧,道遠,我送你。」任越依舊緩緩道,語氣雖是柔和,卻似乎有種讓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溫柔听話的站在一旁。
映雪低低的唔唔著,緩緩的走到溫柔身邊,慢慢俯子。
「瞧,映雪主動邀請你呢!」任越輕輕的笑著。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模過映雪潔白的臉頰。
溫柔就那麼靜靜的站著。和任越幾乎四目相對的站著。
「快上去吧!若是再耽擱了。我怕是再趕回來,某人的湯就冷了。」任越的眼角閃過一絲笑意,不由分說,輕輕將溫柔扶上了映雪流暢的背部。
「任公子。那你……」溫柔端坐于映雪之上,望著下面的任越。
一匹馬,兩個人,若是一人騎馬,另一人步行,這速度卻也和同等步行相差無幾。
可眼下,當真只有一匹馬!
溫柔還在胡思亂想,沒曾想眼前忽的一只潔白的大蝴蝶翩然躍起,繼而只覺得身後一陣溫熱。一種安全感自後襲來。
「任公子!」溫柔再次別過臉去,只見任越正端坐于自己身後,潔白的衣衫翩然于自己的兩側。
雖是共乘一騎,可任越微微閃開了些身子,和溫柔之間保持著一道約莫兩指的距離。兩只寬大的衣袖左右包裹在溫柔的身邊,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的牽動著韁繩。
「別說話,坐穩了。」任越也不和溫柔解釋,只輕抖韁繩,映雪心知肚明的飛蹄馳騁。
眼前的景致在飛速的向後倒退,婀娜的垂柳、冰融的荷塘、還有青瓦黛牆的屋舍。
溫柔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再有便是任越輕輕的、好聞的呼吸,透著淡淡的藥香。
這個場景好生的熟悉啊,自己前世也曾這樣端坐于映雪之上,也是這樣任越在後,自己在懷。
只不過,那時是劫天牢後的亡命。
自天牢既出,天大地大,蒼茫飛雪。
她和任越合乘一騎。
雪色如煙,隨風翩然濁世間。
白衣一笑翻手覆青天。
千里行舟莫道最無情。
相逢難得是知音。
那個冬日,漫天飛雪下不屈的少年。
伊人一言,化作一生的信念。
如今,嚴冬已是過去,春意悄悄的拂上了柳枝頭。
依舊是合乘一騎,依舊是默默無語。
「到了。」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映雪已是穩穩的停在了溫家的大門前。任越輕輕一句,喚醒了尚在前世神思中的溫柔。
略帶涼意的手掌隔著衣衫將溫柔輕輕扶下。
任越揮一揮衣袖,翩然上馬,搖曳的白衣再次消失在天地的盡頭。
「就這麼走了啊!」溫柔自言自語。
此時,周氏剛剛起身。
「你這丫頭,又去外面吹風,身子還沒好利索,快別站在門口!」
溫柔笑笑,一步三回頭的走進門內。
任越快馬回去時,食盒內的湯羹溫熱依舊,盛堯山懶懶的平躺在凳子上,見任越進門來,微微張開眼楮,瞥了一下,道︰「任三,這麼早,怎麼不多睡會!」
「就你那鼾聲!」任越冷冷道,輕輕將食籃放在了桌子上。
「那麼好,還去買了早點!」盛堯山又是瞥了一眼,大大打了個哈欠。
「不是我買的,是溫姑娘做的!」任越從桌上隨手拿過一本書籍,輕輕的落座。
「什麼!溫姑娘來了?」盛堯山听聞,猛的翻身起來,因為凳子狹窄,翻身的幅度過大,險些重心不穩,栽了下來。
「來了,又走了,說是給你做的。」任越頭也沒抬,視線全集中在手中的書頁上。
「你別說,我還真想念溫姑娘的手藝了,我瞅瞅。」盛堯山砸吧了幾下嘴唇,三下兩下打開了食籃。
翠色如洗的蜂蜜綠豆沙,女乃白濃稠的泥鰍湯,還有一個封了口的陶罐放在一旁,當然還有一道開胃小菜。
「這是什麼。碧綠碧綠的,蠻好看的!」盛堯山好奇的拿起蜂蜜綠豆沙,先是湊近鼻子聞了聞,又小口的嘗了一下。
「嘖嘖,甜絲絲的,味道真是好!任三,你也嘗嘗?」盛堯山說罷,舉著那碗綠豆沙就過來了。
任越冷峻的目光從書頁背後直射過來,雖是沒有一句言語,盛堯山還是讀出了兩個字。「不喝」。
「嘿嘿。這麼好的東西。你不喝實在是可惜了。」盛堯山說罷,當著任越的面,高高舉起碗,又夸張的仰頭。將一碗蜂蜜綠豆沙一飲而盡。
「啊!過癮!」盛堯山放下碗,直呼過癮!
綠豆的清涼味,配上蜂蜜的甜潤,絲絲沁入嗓子、心脾,干燥的早春晨間喝上這麼一碗,真是舒服!
任越瞪了盛堯山一眼,冷冷道︰「連喝東西都那麼大聲,至于嘛!」
「嘿嘿,要不這碗我不喝。給你嘗嘗?」盛堯山端起另外一碗泥鰍豆腐湯,顯擺的走到任越面前。
因為炖煮了一夜,豆腐早已煮化,此刻湯羹濃稠,泥鰍的亮黑。在潔白的湯羹中,愈發引起了人的食欲。
眼下,盛堯山的體力因為蛇傷的原因尚未恢復,一夜之後,早已是饑腸轆轆,手中的這碗泥鰍豆腐湯絕對是進補的良方。
「溫姑娘給你的,我喝它作甚!」任越別過臉去,干脆不理會盛堯山了。
盛堯山得意的笑笑,端著碗索性直接做在了桌子邊,扯著架子的吃喝了起來。
先喝一口豆腐湯,豆腐的清香配上泥鰍的鮮美,簡直絕了!
口感細滑,鮮香滿口。
在吃一口泥鰍,滑女敕無比,肉質細膩。
盛堯山吃了一條又一條,也不知道是真的餓了,還是這湯太好吃,眨眼之間,湯羹見底了。
只看見桌上一堆泥鰍魚刺。
其間,配了幾口開胃小菜,更是爽口!
任越望著盛堯山風卷殘雲般的吃相,微微搖了搖頭,嘴里不知小聲說了幾句什麼。
「任三,你又跟那嘰歪什麼!我跟你說,這吃東西,就得有個吃東西的樣子,就得像我這麼吃才香!你瞧你那吃飯的樣!跟個……」盛堯山剛要說那最後的四個字,任越的目光再次冷冷的襲來。
盛堯山訕訕一笑,擺手示意。
「這是什麼?」吃喝完了,盛堯山終于注意到那壇密封的壇子。
「好像有酒的味道?是酒嗎?」盛堯山小心翼翼的將壇子打開,一陣淡淡甜香的米酒味道,混著些淡淡的藥草味,從壇子中慢慢溢出。
「敢情還真是酒啊!」盛堯山樂道,哪里管什麼藥香不藥香的,這個嗜酒如命的六如公子,直接抬起壇子,仰頭一飲而盡。
飲罷,用手隨意的抹了抹下巴,眼中的光彩直接便是兩個字「好酒!」
「溫姑娘要走了。」見盛堯山吃喝完,任越冷不丁的拋出這麼一句。
「什麼?誰要走了?」盛堯山顯然是听見了,卻又還想再確認一遍。
「溫姑娘要去省城了。」任越繼續淡淡道,不過這次,卻是微微抬了一下眼。
「這麼快?何時走?」盛堯山放下酒壇,追問。
「算上今日,七日後吧。」任越輕輕嘆了一聲。
「這麼說,今日這酒菜,莫不是溫姑娘送的辭別宴?」盛堯山此刻突然有些後悔,若真是辭別宴,定是用心做的,然而自己剛才吃喝得太快,似乎沒有品出其間的意味。
「別做夢了,要送也是送給老師的。我去和老師說一聲,好歹之前一直承蒙人家多番照顧著。」任越從容的起身,向門外走去。
淡定的腳步,平靜的面容,此刻任越的心居然跳動的有些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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