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門軸響動,溫柔神色恍惚間,已是發現木門輕輕關閉,自己正站在任越的臥房中。
干淨整齊的房間,線條分明,無多贅物,只在書桌上放著一條繩索。
那是任越提前準備好,要今晚縛手用的,當真是怕再傷了她啊……
只是此刻,任越來不及提及繩索縛手一事,反倒是拉過溫柔坐在桌邊。
今夜去找溫柔之前,任越再次重溫了一遍書卷上的記錄。
「溫姑娘,那些……你怎麼知道?」任越追問,意有所指。
「你當真不記得了?」溫柔詫異。
「記得什麼?」任越同樣詫異。
「那白紙黑字上分明寫著啊!是你的筆跡啊!」溫柔同樣意指書卷。
「溫姑娘知道這個?」任越說著,伸過手來,輕輕拉開屜匣,取出那本自己手錄的夢境。
「親身經歷,刻骨銘心……」溫柔說著,淚如雨下。
「那是……」任越似乎還想說什麼。
突然,一陣驚恐化作任越瞳仁里的電光,剛才還是端坐于桌邊的人,此刻卻渾身顫抖,雙手抱頭,痛苦不已。
又是那針刺般的感覺,似要把腦仁鑽穿!
任越強忍著令人喪失理智的疼痛,顫抖著抬起眼,斷斷續續的沖著溫柔道︰「快……快把我綁起來!」
「任越,是不是又開始疼了?」溫柔下意識的關切著訓問道。
「快……快……」任越踉踉蹌蹌的往床上沖去,誰知還未到床邊,便已然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溫柔本想沖過去扶他,透過任越袖袍和手臂的縫隙,她清楚的看到任越痛苦的神色中,顯露出陣陣哀求「把我綁起來!」
那眼神分明是在看著桌上的繩索!
溫柔遲疑片刻,望著地上疼痛抽搐的任越,他緊緊的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絲毫的聲響。溫柔狠了狠心。轉身走向桌邊,沖著繩索而去。
他是任越,他一定是前世的任越沒錯!不然他不會記得那麼清楚……
可是,為什麼他的記憶。時而清楚,時而陌生?
溫柔伸過手去,那根基本沒有重量的繩索,此刻在手中卻有千斤之重!
咬著牙轉身。
便在溫柔轉身的瞬間——
溫柔幾乎驚訝的快要窒息。
這是……
干淨整齊的床邊,那是一個同樣身著白衣的背影。
雖然臥房內的門窗緊閉,沒有一絲的風。
可那人寬大的衣擺,還是微微的拂動著。
微瘦的身材,線條流暢,若不是因為雪白的頭發,溫柔差點就誤以為那站著的背影是任越!
「你是誰?!」溫柔不知哪里來的膽量。雖是開口試問,可那聲音明顯是在顫抖。
那白色的身影沒有反應,依舊在床邊忙活著什麼。
溫柔環視了一下四周,任越的房間干淨整齊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贅物,此刻已是深夜。在這幾近封閉的房間里,不管那人是誰?溫柔都十分的確定,那是一個男人!
一想到深夜房間里,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不知名的男人,溫柔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動過速的聲音。
得找個東西防身!
溫柔左右找尋了一下,未果;最終還是決定借用自己手里的那跟繩索!
若是他敢亂來,我就用繩子勒死他!
溫柔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對了。任越呢?
剛才還在地上躺著的……
此刻,溫柔突然發現任越不見了。
「喂,你是誰?」一種異樣的感覺,瞬間襲上了溫柔的心頭,她不由的又壯著膽子,向前近了一步。
「老夫天緣。」便在溫柔和那白衣背影相隔不到一步的距離。那人終于緩聲應下了。
「天緣?!」溫柔怔在那里,腦子飛速的運轉著,不斷的在篩尋著她記憶中認識的有叫天緣的人。
突然,猶如電光火石劃過她的腦海,「天緣!」莫非眼前這白發白衣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任越的師父——天緣道人!
坊間傳聞,從不曾露面的天緣道人!
任越四歲時被神奇帶走的天緣道人!
訓練任越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繁花劍法的天緣道人!
他!他怎麼會在這里!
四周門窗緊閉,只在我方才轉身的瞬間,他是如何進來的?!
一連串的疑問,使得溫柔幾近窒息。
「您是任越的師父——天緣道人?」溫柔怯怯的走近,再次確認問道。
「不錯,小越病了,我來看看他。」天緣道人手下不停,口中緩聲應道。
溫柔此刻已是走到了床邊,位置剛好看清天緣道人的側臉。
這是一個仙風道骨般的老者,鶴發童顏的面容、不悲不喜的表情,讓人猜不出他的年齡。
潔白如雪的衣衫,上好輕盈的衣料,修長白皙的手指,因為眼簾低垂注視任越,所以溫柔看不到他的目光。
也許那目光應該是渾濁蒼老的吧,看他的如雪的頭發,應該不會再像年輕人一般熠熠生輝。因為,即便是松濤先生這樣智慧型的老者,那眼神中也是蒼老畢現的。溫柔心中暗自猜測著。
沒有人能遮擋時光的真實!
就像自己,雖是十三歲少女的身材樣貌,可眼神中卻總有些和年齡不符的過往。
「天緣師父,可需要幫忙?」因為听那老者自稱是任越的師父,又是如此神奇、且不著痕跡的出現在了任越的房間,其功夫和身份,溫柔已是不再懷疑了。
「不必,溫姑娘放心。」天緣頭也不抬,依舊是淡淡道。
「天緣師父認識我?」溫柔有些吃驚。
從剛才和任越一起進門,到自己轉身,未曾介紹,這位老者如何會認得自己姓溫?
可轉念一想,既然天緣能如此神奇的出現,知道自己的姓氏,又有何難?
任越本就是大周的無雙公子。才華橫溢;他的師父想必更是一位世外高人吧!
溫柔此番想著,開始認真注視起天緣道人的動作了。
不似尋常醫者那般把脈問診,也不像南宮雪那般使用離奇針具,只是用手緊緊的按住任越的兩邊太陽穴。雙目微閉,似在運氣調理。
可那神情實在又是太過于淡定,又不像習武之人療傷時的猙獰痛苦。
床上,任越身體舒展,平臥于上。雙手不知什麼時候被天緣道人輕輕安撫于身體兩側。
原本任越緊捂的太陽穴,此刻換做天緣道人雙手安撫。
一切動作有如行雲流水,沒有掙扎,沒有痛苦。
任越呼吸均勻,雙目微閉,仿佛睡著了一般。
「天緣師父。任越的病?」溫柔見狀,好奇的追問道。
「不礙的,小越自小風骨不凡,只可惜體內氣息不穩,隨我修身多年。我便給他配了一味‘無憂散’,供他每日泡浴時使用,一來可以調理氣息,二來也可增強內力,強身健體。只可惜近來出了些小狀況,才使得小越飽受氣息紊亂沖撞之苦,我若是再不來。恐怕就出大亂子了!」天緣道人一邊從容自若的說著,一邊緩緩抽身,從床邊移開。
雙手從溫柔手中取過原本要捆綁任越的繩索,抬眼注視著溫柔。
「出大亂子?天緣師父的意思是……」溫柔不解。
「看,小越連繩子都備下了。」天緣緩聲說著,慢慢的整理著繩索。
便是在那一拿、一抬眼的瞬間。溫柔又一次的怔在了那里。
那個眼神!
黑色的瞳仁,如夜空般明鏡;深幽的眼神,似潭水般深不可測!
那分明就是任越的眼神!
這身扮相、這仙般的容貌、這遺世出塵般的氣度……只是眼中和嘴角少了任越微微淡淡的笑意。
如果說任越是一塊玉,那天緣就是一塊冰;
如果說任越是一塊萬年寒冰,那天緣就是高聳入雲端誰也看不到的聖山之巔。
在那接天的間隙里。究竟有什麼,沒有人能知道。
神秘的最高境界,便是令人生畏!
仿佛此人已不再是人!
「原來……任越這些日子頭疼,是因為沒有按時浸泡藥浴湯啊!」半晌,溫柔才回過神來。可自己的背後和手心里,著實是一陣寒涼。
「無妨,老夫這里帶了些來,勞煩溫姑娘待小越醒來,交由給他,每日按時泡浴便是了。」天緣說著,從寬大的衣袖間,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個小木匣,精致得很,卻又鬼魅的很。
「天緣師父不等任越醒來嗎?」溫柔接過木匣,輕聲問了一句。
「不了,待他醒來,只消告訴他我來過了,即可!老夫告辭。」天緣那深不可測的眼神幽幽的瞥了一道床上沉睡的任越,溫柔只覺得面前有一片白茫茫擋住了視線,像煙霧,又像是天緣白色的袖袍。
待視線再次清楚時,整個房間里早已沒有了天緣的身影。
仿佛他從來就不曾出現一般。
只是溫柔手里的小木匣,在清楚的提醒著,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門窗依舊緊閉,屋內連一絲風都沒有。
天緣消失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這沒來由的一來一走!」溫柔自言自語著。
任越依舊在床上沉沉的睡著,安靜、舒緩。
額頭上沒再有痛苦的汗珠,看得出來這一覺睡得很是平靜。
也不知道今夜的夢中,他有沒有夢到我?
溫柔緩緩坐在床邊,單手拂過任越額頭前凌亂的頭發。
視線漫無目的的劃過整間安靜的屋子。
突然!
書桌上的異樣讓溫柔的心再次糾結了起來。
方才,明明放置在桌上的那本書卷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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