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自個兒聞著花香會打噴嚏的張氏已經快一步迎上去了,熱情地握住任休月的手,問道︰「怎麼現在才來?」
任休月笑道︰「早來了,不過是瞧著外面的景致也不錯,多看了會兒。」
張氏臉上的得意掩飾不了,好像任休月表揚的是她本人一般。任休月不想與她過多交談,不留痕跡地抽回手,福福身便朝這邊走來。
「請夫人安。」
王夫人也才從驚艷中回神,忙虛扶一把,端詳著她的臉笑道︰「任家的女孩真是一個比一個生的好看。」
任休月抿嘴一笑, 了一眼休竹,想從她眼中找到點嫉妒,卻發現她對著自己笑。收回目光,王夫人便拉著任休月到了老太太跟前,笑道︰「只當貴府四姑娘身體抱恙,沒想到就來了。」
老太太笑道︰「這丫頭瞧著好看的都喜歡,府上各處自成一景,也某怪她流連忘返了。」
听了老太太這話,任休月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氣,生母果真說的不錯,當著眾人面老太太不敢說什麼。兩步走到老太太跟前,蹲搖晃著老太太的胳膊,似是嗔怪,似是撒嬌,「老太太就別揭我的短處了,走進這院子里,我才是真正長見識了。」
王夫人笑道︰「只怕各位不肯賞臉呢!」
眾人應景地笑起來,任休月又時不時天真之極地說上一兩句話,逗得大伙掩嘴好笑。任休桃終于回過神,扭頭問休竹︰「五姐,四姐怎麼會來?」
休竹正在想,這個任休月的城府也深,在家中關了一個月,如今出來竟然容光煥發,絲毫不見半點兒幽怨。听見任休桃問,低聲道︰「王夫人原本就邀請了她的,她來也沒什麼不對。」
任休桃蹙著眉頭,又擔憂地看著休竹。休竹扭頭看她,不巧竟看到東邊假山後有男人穿的袍子露出一角來,心中一怔,抬頭見眾人都沒有發現,就拉著任休桃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琢磨一下,問任休桃要不要方便,任休桃搖頭,她便招手叫來侯在園中當差的丫頭,讓帶著去方便。原想著那假山後應該就是茅廁了,可丫頭卻領著她往外走。想想,大概她們都知道那假山後躲著一個人,不方便見姑娘家,所以回避。可休竹的目的就是想惡心他,讓他沒那個心思娶自己。
畢竟,親事還沒定下來,彼此都有選擇的機會。
可是,休竹嘆口氣,也沒心思欣賞永昌侯家各處的景致,一路低著頭跟著丫頭的腳步。隨著空氣中傳來的味道,休竹知道目的地到了。
那就徹底躲著吧,反正那麼多人都看見了她一臉的紅斑,听人言而不親眼見,有時候更能起到作用。這麼想著,休竹索性不出去了。
也可巧帶她來的丫頭鬧肚子,想來休竹這麼久沒出來,便告了罪跑去丫頭們方便的地方解決自己的問題。休竹等她走遠了,方才從里面出來,看看周圍的環境,突然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在原地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看看天色,不得已只好自己琢磨著往花園去,反正也不遠。可她按照常理,往修葺得更好的方向走,卻是相反的方向而自己並不知道。
走了許久也沒見到個人,才發覺不對勁。休竹有些慌了,畢竟是人家的家里,怎好亂走的?萬一上次那個沒有眼色的九爺……
果然想什麼就能看到什麼,那前方回廊上步履匆匆,穿米白色袍子的年輕男子可不就是孔雀男的九爺?休竹看了看身後,沒有瞧見人。又瞧見他朝這邊走來,就連忙轉身。卻瞧見他一轉身閃進一件屋子里去。
離得也不算遠,他竟然沒有瞧見?休竹松口氣,正要離開時,耳邊傳來孔雀男與張氏的對話聲。
「娘,你自個兒瞧瞧,那任家五小姐長得丑也就罷了,如今還滿臉的紅斑。你要我娶她,就是死我也不肯!」
張氏道︰「你小聲點兒,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怪只怪你老子沒用是庶出,你看上的,別人瞧不上你,再這麼耽擱下去,你這輩子就別想著娶老婆了!」
孔雀男冷哼一聲︰「誰稀罕?我有彩惠、明霞……」
「你就這點兒能耐?她們是你媳婦麼?」
孔雀男不服氣,求饒道︰「娘,你就放過我吧,好歹我如今是跟著靖南王,那些瞧不起我的,早晚有一天我要讓她們後悔。娘,我瞧著任家四姑娘不錯,您就……」
「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跑來這里就是為了偷听?」
突然冒出來的另外的聲音嚇了休竹一跳,心中原本就氣孔雀男說自己長得丑,窩了火扭頭望去,嘴里道︰「誰說我偷听了?不過是迷了方向恰好听到罷了!」
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休竹立刻就收回目光,怎麼剛才就沒發現是個男人在說話?果然亂走不好,而且還讓這個男人發現自己在偷听!
因為休竹背著身又低著頭,所以就沒有發現某人嘴角掀起的笑,「有本事偷听就沒本事承認?」
休竹告訴自己不要沖動,可他嗓音里的藐視讓一向冷靜自如的她莫名地沖動起來,轉身沖著他低吼道︰「我承認我就是偷听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玄色男子搖頭道︰「我不能把你怎麼樣,不過我想告訴你,如果你再不離開,他們就要出來了。」
「我為什麼要離開呢?那孔雀男在我背後說了我的壞話,難不成我還要怕他?」休竹理直氣壯地盯著他。
男子蹙眉,似是不解。休竹樂呵呵地解釋道︰「就是一種動物,超級自戀,自戀到以為只有他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大雪天的穿白色衣裳,可不就是自戀到瘋狂?可見了鳳凰,還不是要低頭的。」
男子眉頭始終無法解開,「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也背著他說他的壞話?」
休竹被堵著語塞,還大言不慚地道︰「我說的是實話!」
「那麼,說實話的姑娘,你可知這里是什麼地方?」
休竹有些茫然,男子輕笑道︰「再往前可就是招待男人的地方了,姑娘確定要過去?」
休竹才恍然發覺,自己竟然和一個陌生男子說了半天的廢話,連忙從他身邊跑過去,卻被他一把抓住,「你走過那座橋右拐直走,半刻不到便能瞧見人,再找人帶你回去吧。」
休竹那里還敢多留,急忙點頭一路往橋上跑去。走到橋的盡頭才反應過來,這人長得不賴,年紀看著有二十五六,又如此熟悉永昌侯府里的地形,該不會就是王夫人的兒子吧?
自己不但沒有嚇到他,反而引來他那麼多話,是什麼意思?他,他不會是早就注意到自己,然後一路跟來的吧?可也沒有這樣的理啊,如果是一路跟來,沒理由現在才現身……
這樣想著便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瞧見孔雀男從屋子里出來,彎腰駝背地請他往另一頭去了。如果是王夫人的兒子,孔雀男沒有理由如此,他會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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