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愣了愣,點點頭。
休竹眨巴眨巴眼楮,她不工作也有工資?古代的待遇也太好了點兒吧?
後來休竹才知道,這個頭餃明夫人是沒有的,可休竹很是想不明白,明夫人作為繼室,如範家這樣的門第,明夫人當年也該是明媒正娶的呀,就像蔣探迎娶任休月,所有的一切禮儀皆按照初婚時一樣辦的,如今蔣探在翰林院供職,負責編修等差事,只因大夏明文規定,正三品以上的官員,其母、妻浩赦浩命夫人頭餃,也就是說以後蔣探世襲永昌侯爵位,任休月也是要浩赦浩命夫人。
西府海夫人、周夫人都是有浩命夫人頭餃的,為何明夫人沒有呢?侯爺屬從一品虛職,吃著從一品的皇糧,而外姓王府頭餃卻是正一品,明夫人該比海夫人和周夫人大一個品級才是。
然而,錢媽媽在這個問題上卻什麼也沒對休竹說,休竹也無處可問,只得擱在心里。因為,隨之而來的新年,休竹也開始了周旋在上流貴婦交際中。明夫人雖然沒有讓休竹插手禮尚往來送禮等事兒,可有些世交好友發了邀請函,休竹也不得不去。
到了大年三十,由侯爺主持開祠堂祭拜祖宗,三府合家上下給太老夫人磕頭拜新年。上至侯爺,下至小丫頭小廝們,皆在院子里候著,一撥人一撥人輪流磕頭,場面很是壯觀。
大年三十西府設宴,大年初一王府設宴,大年初二東府設宴,這個時候四老爺依舊沒有回來,一切便由周夫人和其子範曦主持。不過休竹倒是見到了西府的兩位庶出哥兒,年紀大的十四五歲,年紀小的剛十二歲,與王府明夫人小兒子範鴻同歲,至于東府那位庶出哥兒,剛剛學會走路。
一大家子歡歡喜喜看了幾場戲,其樂融融過大年。
直到了大年初五,靖南王陪休竹回娘家。沒想到任休蓮夫婦也來了,大概是董氏想著一起招待所有女兒女婿,所以休竹到的時候,已經是滿滿的一屋子人。
任休蓮夫婦、任休蘭夫婦及燁哥兒、任休月夫婦,在加上休竹和靖南王,坐在老太太身邊的任老爺,那臉上的神情那才叫一個得意!就差沒指著他們對老太太說,您瞧瞧這些孫女婿,真是一個比一個好啊。
老太太淡淡看任老爺一眼,到底是個沉不住氣的,就算高興也別表現的那麼明顯啊。瞧瞧老太太,那一個老神在在,才叫穩重。
眾人互相見禮問候,給老太太拜年,男人們則隨著任老爺去別處擺道兒,女眷皆留在老太太處陪老太太說話,當然燁哥兒是個例外,他還沒長牙,暫且不歸類為男人。喜歡孩子是女性的天性。大伙兒都圍著燁哥兒瞧,而燁哥兒也很給面子,一邊流口水,一個「咯咯」笑不停,惹得大伙也跟著哈哈大笑。
獻寶似地任休桃舀出自己縫制的圍嘴,上面繡著一只黃黃的小鴨子,親手給燁哥兒戴上。任休蘭十分歡喜,教唆燁哥兒喊任休桃六姨媽。
任休桃不好意思地道︰「也只有我臉皮厚,做的不好看也敢舀出來。」
老太太特特瞧了一眼,「哪里不好看了?我瞧著可比五丫頭的活計做的好!」
休竹笑著點頭,略顯撒嬌地嗔怪老太太,「淨是揭我的短處,我也努力了,可沒有六妹的心靈手巧,正慚愧著呢!」
任休桃連忙不服氣地道︰「可五姐字寫得好看,花樣子也畫的好看,我就是學到老也學不來。」
老太太無奈地扶著額頭,笑道︰「六丫頭處處維護五丫頭,我可再不敢說五丫頭的短處了,若是惹了六丫頭生氣,往後不來陪我這個老人家解悶,豈不是我的損失。罷了罷了,你們一個個各有各的長處,是我說不得的。」
眾人說的歡喜熱鬧,只任休月一人若有所思獨坐在人群外,淡淡地看著一切,渀若置身事外。一旁的徐媽媽瞧著,在心里嘆口氣。
吃了午飯,任休月略坐片刻,因家中有事兒與蔣探一道最早離開。老太太目送她的背影,知道她走遠了,朝董氏嘆道︰「這孩子也忒倔強了。」
董氏微笑道︰「也莫怪四丫頭緊張,畢竟是頭一個,這里人多,丫頭來來往往,倘或踫著她,就更不好了。」
老太太搖頭道︰「這你就不懂了,她也忒心急了些。」
眾人聞言,也知道任休月是有了身孕,不過如今還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任休蓮很失落,後嫁的四妹都有了,為何偏偏自己沒有呢?
休竹不覺點頭認同老太太的話,任休月確實心急了些。蔣探前妻留下的孩子才五六歲,又是從小失去生母的,王夫人和蔣探必定會更心疼可憐那孩子。任休月又有了,倘或是個男孩,兄弟兩年紀相差不大,是有的爭了。再者,任休月有了自己的孩子,她還會心疼前夫人的孩子嗎?
而王夫人,她真的能等同看待兩個孩子?雖然都是她的孫子,但前一個沒有母親,她可憐必然會多多留心關懷。任休月瞧著心里又當如何?而任休月的孩子瞧見了心里又會如何?孩子都是敏感的……
眾人皆不說話,屋子里一時陷入寧靜。
任休桃左右望望,扯了扯休竹的衣袖,低聲問道︰「五姐什麼時候有孩子?」
她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分明,而且,皆朝這邊望過來。這叫休竹如何回答呢?孩子也不是她說想要就要的呀,何況現在還不適合要孩子。可眾人的目光,讓休竹不覺紅了臉,「我怎麼知道,你五姐我不是神算子,算不出來。」
任休桃很失落,「我做了幾件小肚兜,原本是給燁哥兒的,可他已經穿不了了。如今就盼著三姐和五姐,好給你們的孩子,既然你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那我給四姐好了,就是不知道四姐要不要。」
哎哎,這個任休桃,休竹突然發現她單純是表象,實則什麼都明白。剛才老太太和董氏可沒挑明了說任休月有了孩子,可她小腦袋瓜卻知道這些。
不過關于孩子這個話題,無論是任休月還是任休蓮都是比較傷感而沉重的,休竹忙問起任休桃的功課,這才將話題繞開。
眾人說了一會話,老太太似是乏了,大伙才退出來,四姐妹就去任休桃屋里小坐,順順便敘敘姐妹情誼。
休竹和任休蘭瞧著任休蓮一直失落的樣子,忙安慰幾句,任休蓮一笑道︰「我也知道這事兒急不得,慢慢來吧,我這兒倒是有件事要告訴你們,以後我也不回登州了。」
這話讓休竹和任休蘭同時愣住,任休蓮訕訕笑道︰「你們也是知道的,我家那個雖說一直在州府當值,可也是沾了姑媽的情分,以後的路難走,他也不想一直站在原地。只因前幾年婆婆身體不好,大姑子是嫁人了,難得回去一趟,他就必須要照顧我婆婆。也沒法子安心下來讀書,便在州府謀了個差事。現在婆婆身體養好了許多,我也能照顧婆婆,杜絕了他後顧之憂。」
說著朝休竹感激一笑︰「他能下定決定參加今年的春闈,也多虧了五妹夫。你回門那天,是五妹夫說了幾句鼓勵他的話。他自己也說了,今年倘或不成,再用功一年。」
這是好事啊,徐宜謙一瞧就是滿月復經綸的書生,最主要是他有上進心。休竹和任休蘭忙恭喜幾句,任休桃更歡喜的了不得,只怪三姐偏偏這個時候才說。
「是想早些告訴你的,就怕你四處混說,我們尚且沒有找到住處,沒的要老太太操心,讓母親記掛。」
「這麼說,住處已經找到了?」
任休蓮點點頭,道︰「還是他大姐幫著找的,距離這邊不遠,宅子不大,一進一出有十來間屋子。」
十來間屋子的宅子,如今也難找,但畢竟已經找著了。任休蘭道︰「既如此也合該給我們說說,多一個人幫著只怕早就找著了。只是,你不回登州,你婆婆怎麼辦?也接來嗎?」
任休蓮笑得很輕松︰「我們都商量好了,現在天氣冷,婆婆身體弱,不便長途跋涉,等開了春暖和了就接過來,那邊的宅子就叫人看著。再說了,留婆婆一個人在那邊,我們也不安心。」
看得出任休蓮的日子很圓滿,只有沒孩子這麼一個問題,休竹由衷地蘀任休蓮感到高興,以後任家姐妹就全部都在京城了,雖然各自過著各自的日子,然對老太太來說卻是莫大的欣慰。
明夫人有句話說得不錯,老人家都怕寂寞,都希望兒孫在膝下承歡。那麼,明夫人,她的所願所想是不是也是這般?
後任休蓮將要留在京城的話告訴老太太,老太太果然很高興,任老爺對徐宜謙也頗多贊美,覺得這個女婿也是大有前途的。
站在董氏身後的衛姨娘,不覺眼眶濕潤,董氏低聲安慰道︰「該高興的,一家子都在一處,好歹有個幫襯。」
衛姨娘忙擦了淚,笑著點頭。
快日落時分,任休蘭和休竹一前一後告辭。休竹臨走時,董氏突然叮囑她道︰「林夫人好歹也是你的義母,既認了就別忘了,初九若是沒事兒,你也去林家逛逛吧。」
休竹點頭應下,回去的路上將這件事告訴靖南王,靖南王沉吟片刻,問道︰「可是外面傳言的那之前與你定親,後又悔婚的林家?」
語氣咋听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休竹怔怔點點頭,又連忙搖頭道︰「我沒定過親,全是那些人胡言亂語,林家與我娘家是世交,故而一直走動著。即便那個時候,兩家長輩有這個意思,可也只是說說而已。」
靖南王淡淡道︰「我只隨口問問,夫人緊張什麼?」
休竹吐口氣,「好吧,其實是定了,但人家瞧不上我,嫌棄我不夠漂亮。」
靖南王贊同地點點頭道︰「這是大實話。」
休竹蹙眉,瞪著靖南王用眼神狠狠摳他。
「夫人有所誤會,為夫指的是前面一句,至于後面的……」靖南王一邊說一邊看了休竹幾眼,深思片刻道,「也算是實話吧。」
休竹咬牙,嫌棄我丑,我還嫌棄你好男色、不干淨咧!話說,這靖南王真的好男色嗎?這都快三個月了,他每晚回來,毫無例外,休竹也在家。呃……他還是偶爾要出門,說不定出門的時候就是去偷雞模狗去了。否則,他一個成年男人每晚面對鮮花一樣的女人,真的就沒有想法?
好,休竹再承認,自己是鮮花沒錯,但的確不是芙蓉或牡丹,就一不起眼的無名花。
無名花今個兒被打擊的很深,晚飯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靖南王疑惑地看著休竹。休竹涼涼地說︰「減肥。」
靖南王無比贊同,「的確該少吃些。」
休竹沒看見,蹙著眉頭在半空中尋了半晌,最後咬牙凶巴巴地道︰「最好別讓我逮著你,否則我一巴掌把你拍在牆上,摳都摳不出來!」
靖南王被米飯噎著了,休竹瞧也不瞧一眼,悠閑無比地道︰「大冬天的還有蚊子,實在討厭。」
于是,靖南王一張臉完全變成了絳紫色,與今天休竹穿的衣裳相映成輝。隔了半晌,靖南王恢復正常輕笑道︰「夫人原來如此愛記仇。」
原受封浩命夫人每年皆有一次去皇宮參加由皇後主持舉行的朝宴。其他宴會不提,這一年一次的朝宴可非同小可,據說會有賞賜,也就是發放年終獎吧。鑒于靖南王去年在閩南大勝凱旋而歸,夫榮妻沾光的原則,休竹琢磨著如何也能得到點兒什麼東西。
可惜,休竹的願望很快落空,因為大夏仁宗皇帝偉大賢惠的皇後娘娘病了,無法主持今年的朝宴。休竹唉聲嘆氣,實在覺得皇後娘娘病的太不是時候了,更希望她立刻就好起來,這樣她也少受罪,自己又能領到年終獎,豈不是兩全其美?
休竹不死心,扭頭盯著靖南王道︰「皇後娘娘總會好起來吧?她痊愈了也不辦了嗎?」
靖南王蹙眉,「痊愈了也需要時間休養,今年是不能夠了。」
休竹失落地嘆口氣,繼續在心里不滿。靖南王收拾妥當,好心提醒︰「今天初九,夫人不是要求拜訪義母麼?」
休竹忙爬起來,目送某人回避。
看著鏡子里的臉頰,用手捏了捏,很有彈性,于是決定不減肥了。
文家媳婦笑盈盈地問道︰「女乃女乃今個兒要出門麼?」
「嗯,不過不必梳的太復雜,簡單點兒就成。」
得到指示,文家媳婦很快就綰了一個雲鬢,看上去非常清爽,即便戴了好些頭飾。梳頭的空檔,文家媳婦感謝休竹昨天賞的點心,說兩個孩子都非常喜歡。
休竹幾乎可以想象兩個半大的孩子搶吃食的場景,笑容十分明快,「以後閑了,沒事兒將孩子帶進來玩兒。」
文家媳婦忙道︰「他們年紀小,也不懂事,惹女乃女乃不快就是奴婢的罪過了。」
「不礙事的,小孩子哪有不貪玩的?」
文家媳婦笑著應下,梳了頭就退下去了。碧翠在一旁听她們的對話,不覺笑得曖昧,想來定是小姐瞧著二小姐的孩子燁哥兒非常可愛,也想有個孩子。
休竹瞧見,癟癟嘴懶得解釋。吃過早飯,去明夫人那邊請安,說明今天的行程,略坐片刻才出門。
因是約好了時辰,休竹和靖南王下車時,林夫人、林大人、林輝及身後的一眾婆子已經守在垂花門前迎接。
眾人先按官品等級拜見靖南王,休竹這才以義女的身份給林夫人、林大人、林輝見禮。林夫人忙扶起她,笑道︰「你母親已經到了,快進去吧。」
休竹便親切攙著林夫人的手臂,林大人則引領著靖南王走在前面,林輝緊隨其後。禁不住又扭頭快速地看了休竹一眼,見她穿著兔毛對襟襖子,雙頰一抹紅潤,笑容落落大方,舉止優雅得體,透著一股令人舒暢的恬靜。竟好似,徹底變了個人!
一邊走著?p>
?址蛉說蛻?潰骸敖窀齠?屯 ┬倩厝ヲ桑?訓貿 惶嗣擰!?p>
新媳婦也不便多出門,林夫人是過來人很能理解,休竹道︰「就是準備晚些回去呢,就是怕打擾義母了。」
「你若說這話,可就是不想認我這個義母,今個兒沒別人,就咱們自己樂一樂。」
說著,便到了招待貴客的堂屋內,董氏領著任休桃見他們進來,忙起身,眾人又一番見禮。那邊任休桃瞧見五姐,立刻朝休竹眨眨眼笑了笑,休竹也趁人不注意眨眼回應。不巧這動作竟被靖南王和林輝同時瞧見。
再後來,休竹發現靖南王總喜歡站在自己前面,老是不經意間擋住自己的視線,直到林大人要求靖南王去別處,將這里留給女眷。
林夫人就拉著休竹挨著她坐,「……雖如今你不缺什麼東西,可這是義母的一片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休竹低頭一瞧,是一對罕見的血玉手鐲。正欲推辭,外面一位婆子笑盈盈進來拜見休竹,林夫人瞧見她,稍顯不悅。那媽媽似是沒瞧見,將一只盒子呈上,竟是唐怡珍叫她送來的。
休竹想了想,客氣地收下了,又讓碧翠回了禮,卻不問為何不見唐怡珍。那媽媽謝過,便退出去了。
林夫人也只字不提兒媳唐怡珍,勉強笑著和董氏、休竹閑聊,話題不覺就說到王府。
「……到底是我年紀小,很多規矩都不甚明白,免得鬧出笑話讓自己難堪,所以婆婆讓我先看看,跟著學學。」
這話說得誰也不得罪,意思卻表達出來了,倒不像有些人,自以為樣樣精通,卻連基本說話都不會!林夫人想起上次親戚來訪,說她如今兒子成家立業,該清閑下來,兒媳唐怡珍卻說林夫人嫌棄她笨手笨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