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是最重要的。」
萬象統一遲鈍地轉頭。
他瞧見一張面孔，俊美、高貴，即使那並非一張人類的面孔。
那是獠族的面孔。
頭生王冠之獠族，獠族之王。
「你的朋友付出了決心，我的族人也是如此，所以才有這樣完美的結局。」
獠族之王張開雙臂，抬頭迎向尚在飄灑的灰燼。
——「它在贊美這一切。」
萬象統一憤怒地想，奇怪的是，他的心中只有憤怒這一種情緒，而沒有恐懼。
雖然他已一身傷疲。
——「但那又怎麼樣呢？」
萬象統一繃緊身體，準備攻擊。
可有人快了一步，他瞧見獠族之王突然一揚手，輕巧地撥開了一枚炮彈。
機動士兵終于到來。
「人類的小發明？」獠族之王微笑著朝機動士兵所在的方向一指。
灰燼被它的動作所牽引，聚成了一條灰線，竄向機動士兵。
萬象統一撲向了獠族之王，但灰燼竟然又在瞬間聚合成一面盾牌，將他彈開。
轟！
萬象統一眼睜睜地看著機動士兵四分五裂。
「我族之中最有潛力的勇士給了你兩次機會。」獠族之王說，「而你將之打敗了，那麼我也給你一個機會。」
轟！
灰燼裹住了萬象統一，然後瞬間燃燒了起來。
渀佛能把世界焚毀殆盡一般。
「啊啊啊啊啊！」
萬象統一跪了下來。
「就算沒有足夠的決心，這份痛苦也能讓你變得更強吧？只要你能活下來。」
它望向遠方，在逐漸稀薄的灰燼之中逐漸清晰的城市。
「這個游戲我還想繼續進行，可惜，新的時代就要到來了。後天，我就會開始消滅人類，試著來阻止我吧。」
說完這句話，獠族的王者就消失了。
而萬象統一幾乎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申吟著挪動身體，艱難無比，但一個信念支持著他。
「生存。」
首先，他要確認謝勉征的情況。
然後，他要打敗獠族之王。
電光石火已去往未來。
四大神通的氣息也消散無存。
機動士兵在獠族之王的一擊下被大破。
「活下去。」
萬象統一強迫自己去感受焚灼的痛苦。
他燃燒一點第二種金屬，他所能燃燒的全部，第二種金屬的能量充溢著他的身體，發出閃光。
可光芒明亮而短促，只存在于一剎那之間。
第二種金屬熄滅了。
與謝勉征的距離卻還有很遠很遠。
「我是……最後的希望……」
萬象統一用殘存的些微的力氣，抓住地面上突出的一塊硬物。
他愣住了。
「決心是最重要的。」
「真正的勇氣，是徹底舍棄過往的決心。」
——「決心。」
……
「宿徙萍？」
「是我。你是？」
陌生號碼撥來的電話里，對面的聲音既陌生又有些熟悉，令宿徙萍頗為猶豫。
「認不出我的聲音了？」
「霞露琳瑯？」
「是我。」
霞露琳瑯是宿徙萍的初中同學，有著渀佛新鮮水果一樣的氣息，既清新又青澀。
她個子高挑，初一的時候被安排與宿徙萍坐在一起，但隨著男孩子們的個子漸漸長高，她就被調到了前排。
自此以後兩人就逐漸疏遠了，或者說，原本他與她就只是「湊巧被組合在一起」這樣的程度。
因為她與他一樣，是個實際上頗為內向的人，有一個由女生組成的小圈子，幾乎不會與男生們有所交集。
在之後的兩年里，他們的交談次數寥寥可數，而他更從未听過她在電話里的聲音。
高中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以至于初中經歷的人、事、物，渀佛已經是非常之遙遠以前的記憶一樣。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手機號碼？」
「從魏德正那里問來的。」
「嗯。」宿徙萍好奇地問，「好久沒聯系了，有什麼事呢？」
這實際上是一種禮貌的說法。
兩個人大概都是永遠不會主動聯系對方的類型。
坐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還算得上是合得來，可一旦分開，就沒有了談話的基礎。
「因為我要到國外去了，所以想和老同學告個別。」
「原來如此。」宿徙萍語氣平淡。
關于對方有出國的打算，宿徙萍曾經間接得知，所以不怎麼感到意外。
「誒。」霞露琳瑯笑了起來，「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宿徙萍這樣說。
對面沉默了一會。
「一到了高中生的年齡，好像就立刻長大了呢？雖然我實際上沒在上學。」她說，「你也有所改變了吧？不像以前那麼悶了。」
過去的宿徙萍是不會說「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之類的話。
「嗯。」宿徙萍決定換一個話題，「以後有同學聚會的話，還有機會見到你吧？」
「誰知道呢？」霞露琳瑯的語氣不太肯定，「盡量吧。」
「去外國也好。現在這里不太平。」
「我知道你們那里有怪物在活動。你要照顧好自己。」
初中畢業以後霞露琳瑯就到了別的城區。
「我會活下來。」
「還是這樣嚴肅。」霞露琳瑯又沉默了一會，「好了，不耽誤你了。以後再聯系？」
「再見。」
「再見。」
霞露琳瑯掛斷了電話。
宿徙萍面色古怪地收起手機。
霞露琳瑯會與他聯系實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過，他很快就忘卻了這一小段插曲。
後天，就是獠族之王屠殺人類的日子。
宿徙萍已經下定了決心，並且付出了代價。
新的力量正在他的身體之中滋長。
宿徙萍快步離開，被他拋在身後的醫院里，謝勉征正與死神搏斗。
他對此無能為力。
還有一天的時間。
明天以後，就是決戰。
宿徙萍走在浩劫之後的街道上。
他把殘破的風景一一收入眼底。
他感受的並不僅僅只有外在，還有情緒，人們的情緒，各種各樣的情緒，渀佛夏日的蟲鳴，每一刻，他都能听見那細微的聲音。
——「夏天。」
「我能迎來今年的夏天嗎？」
有這個疑問的不僅僅是他，還有為數眾多的人們。
氣溫升高，大家都換了衣服，可當下還不是真正的夏天。
宿徙萍走在春天的尾聲里。
今年的春天，對于這個城區的人們而言，並不是一個好季節。
接下來的夏天會是如何呢？
沒有人知道。
宿徙萍也不知道。
但他將會保護人類的未來。
他是最後的超級英雄，最後的希望——萬象
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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