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說周吉在固縣苦苦等待兩個月,也沒有听到任何關于李建的消息,這令他黯然神傷。當初的勝利以及復仇的烈火漸漸被遺憾和懷念所替代,他努力回憶和周正相處的日子,想想竟然是那樣的開心,周正的音容笑貌依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久久不能散去。
周吉失去一個好兄弟,原本他要在合適的時間帶他回家認親的,他願意和周正結拜為親兄弟。憑著自己的直覺,周吉並未意識到周正是個女人,他只是覺得這個小兄弟的命運在過去是挺苦的,要不為何他是獨自一個人呢?
周正若是好好的,看到擊潰敵軍該是多高興啊。想想周正恰在自己需要幫助的時候,總能想出辦法令他解圍。要說這個兄弟還救過自己的命呢,他提前來到固縣,為周吉打探情報,那該是什麼牽繞讓他付出時間和精力,專門跟隨自己冒險啊。
周吉自然不會想到,一個女人的情感和愛戀會使女人本身變得強大和無畏。周吉的正直善良,嫉惡如仇和大公無私的情懷,使他在困難的時候總會遇到幫助和逢凶化吉。不但是在他初出茅廬的參加邊界的守衛戰,還是來到固縣以後所發生的一切,都有老將軍、孫剛、周正,以及願意听他指揮的士兵保護和支持他。
更讓周吉感激的是,遠方有顆惦念的心在為自己祝福,在為自己牽掛,在暗地分享他的苦和快樂,那就是純情的山妹、現在的皇妃。本來若是周正在自己的身邊,他多少能排解對于山妹的思戀,也由于邊關的危機,為他減少這種思戀所帶來的痛苦用處不小。
眼下,一個真摯的親人離開了他,另一個痴情的戀人遠在天邊,周吉倍感失落。固縣的所有事物都納入正軌,異域的危險也一並排除,懷念和思戀卻是難以排解。先是周正後是山妹,無不撕咬他的心,這種情況下,是無法做到剛強的。面對敵人,面對他無法預料的困難,周吉能夠做到堅韌,面對感情,他才清楚自己是脆弱的。
皇帝的聖旨不出所料地準時到達,特詔周吉回都城並要求立即動身。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也充分驗證了山妹在送行時的言論,就是「待功德傳播,皇帝必再行嘉獎,予以重托」。山妹的預言如此準確。
對于所謂的皇帝的嘉獎,還有就是傳言的「駙馬」一事,周吉並不上心,完全沒有熱望。除了戰事能調動起他的熱情,化為每日得以研究思索的必須,另外的激動就是對善美的念想。
固縣雖然是周吉初步的升官之地,也是驗證自己能力的第一個場所,他並不很留戀這個地方。目前舍不得離開,是因為周正永遠地留在這里。當然,山妹在都城,都城散發出令他不能割舍的愛戀。這矛盾的糾結,纏繞周吉的心胸。
周吉臨走前,又趕赴邊關的山林,當時積雪正在融化,周吉對著山林默默地為周正致哀,心頭一陣擁堵。他不知道周正的老家在哪里,也覺得對不起周正,連尸骨都找不到,真的令自己慚愧。
周吉曾打開過周正寢室的箱子,按照周正的囑托取出幾張抵押票據,上面是不少的金銀。箱子里竟然還有一雙女人的花鞋和一套衣服。周吉還是沒有想到周正是個女人,他想到的是這個小兄弟也曾有過一段情殤,這花鞋和女人的衣物也許就是周正珍藏的心愛女人的信物。
至于周正擁有的金銀,周吉百思不得其解。他首先想到的是收藏起票據作為紀念,絕不會取出來佔為己有。那個箱子,他要帶回都城珍藏起來。
周吉還吩咐代理顏知縣,若是有個李建的前來要好好對待,不但要恢復他的名義,還要封賞他。特別是要問清關于周正的事情。這就是當李建和花回到固縣,顏知縣厚待他們的緣由。
離開固縣,周吉並未告知許多人,他怕沿路百姓駐留觀望,每想到這樣心里都是沉甸甸的。百姓理應享受安樂的生活,這是他們的權利和最低的願望。自己不過是做了些該做的事情,周吉絕沒有絲毫的居功自傲,再說他也傲慢不起來。和誰傲慢呢?況且本身就有難于排解的困惑。
誰能夠料想一個年輕有為、功名富貴就要蒸蒸日上的知縣,內心卻有和當今皇帝爭取一個女人的隱秘情懷呢?它看似毫無希望,又大逆不道,可就是不能釋然,因為善皇妃也在心里惦念著他,他們原本就是一對即將恩愛有加的情侶。拆散他們的是至高無上的皇權,而這皇權又要補償他的忠誠,這可笑的可以說無意之中的交易,令周吉很難堪。
若是周吉和山妹能如願以償,現在可以說該是夫唱婦隨了,周吉會覺得一切都是那麼富有意義,生活也充滿陽光。他會加倍珍惜和山妹的情感與愛情,更會全力報效國家和皇帝。誰也阻擋不住他的勇氣和智慧,他的一切真誠,會在這個土地上開花結果。
若是沒有遇上山妹,周吉說不定現在就娶妻生子了,對于駙馬的喜訊也會樂于接受。他的生活和未來,完全是兩個運程,他會成為一個機械人,在榮華富貴與高官厚祿里沉醉。周吉仔細思考,那樣的日子也很無聊,按照自己的心願,他過不好這樣的生活。他需要一個善解人意又美麗聰慧的女人陪伴左右,那樣的話日子才算是美好。
從周吉內心深處,駙馬爺這個概念他未曾領略,也無需費神思索,一個簡單的道理就是,他要伺候一個國寶,這個國寶遠非他的想象。酒樓的盛宴無論那麼奢華,也不如家里的炖菜吃著舒服可口。
假如周吉當時不口渴,也不會前去樹林的小溪,也就不會邂逅山妹,那樣更可怕,因為山妹遇到大灰狼的襲擊。再假如,山妹那一天不去小溪,一切都不會發生。事情偏偏湊巧,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在後來也隨之而來。人生該有一點波瀾,彼此會珍視;人生的波濤吞沒了希望,剩下彼此的掛念和痛苦。
假如山妹沒有遇到周吉,假如周吉沒有觸動青春的純真情感,山妹成為皇妃後和周吉一點關系都沒有。周吉也許見過善皇妃後,心里由衷贊嘆她的俊美;山妹也許會對周吉有英雄的仰慕,僅此而已。周吉不可能徒然生出不恭的念想,把善皇妃當成夢中的情人。命運也要重新改變和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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