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諾手指微微蜷曲,緩緩轉醒,睜開眼,眼里平靜無光的直視著前方,像是剛從一場夢中醒來。
「掌司大人,您終于醒了,太好了。」領頭的騎士看到醒轉的了諾,激動地都快要哭了。
方才了諾突然暈倒,真是嚇得不輕,想他是西界唯一的掌司,武功高強加之修習了天下不傳之術影隱術,功力更是深不可測,最重要的一點是界王除了大小姐外,便再無子嗣,界王之位又是傳男不傳女,為了避免外界介入,在數年前定下任人唯賢、傳位于賢的界令。
而了諾也是眾望所歸的界王繼承人,他若一個不小心在此去了,不僅在場的人性命不保,就連西界現在的穩定也會受到影響,又不知會有多少覬覦王位的人會不顧一切傾朝了。
了諾支起身子,斜靠在靠椅上,面色平靜的揉著太陽︰「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暈倒?」
騎士嚇得一愣跌跪在在他腳邊︰「掌司大人,您,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方才你……」不忍再說下面的話。
了諾訝異地看看他,見他支支吾吾不答,便轉頭看向身側一直垂眼不言的亦憂︰「司命,你把方才發生的事如實講給我听吧。」
亦憂一怔,難道真如他所說,是影隱術的反噬?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一點也不記得?那那些死去的人他們……」
「死去的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諾震驚坐起。
「你看看城下吧!」亦憂面上無任何表情,指指城下的死尸血海。
了諾猛地站起,急速奔向城牆旁,一股刺鼻的惡臭撲鼻而來,了諾心中驚詫,震驚的看著眼下的一切。
遍地的死尸,錯亂的交疊在一起,箭矛洞穿他們的身體微微的搖動著,死尸下是血海一片!
亦憂冷靜的述說著方才眼前發生的一場屠殺,他全身,難以置信的覆上雙眼,不忍再看。
亦憂站在他身後看他不停的雙肩,看到這樣的情景,是後悔了嗎?
「他們不听話,不事生產,惹是生非,便是亂臣賊子。殺光除盡,也沒有什麼,對于這些人公子不用過于自責。」
「不要再說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是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他們為何成為亂賊,不都是官逼民反嗎?我怎麼會頒下那樣慘無人道的命令?」了諾痛然醒悟,自己是怎麼了,一點也記不起來,怎麼會下達那樣的命令,他這次出界不是要來幫助難民讓他們月兌離火海的嗎?怎麼會這樣?
「錯已鑄成,悔過只會徒增傷痛而已,公子還是盡快恢復,趕赴王府吧,近些時日公子不在,界中堆積下的事還等著公子決斷呢,此事交給屬下便是。」亦憂實在不敢相信!
她怎麼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若僅僅是因為受影隱術嗜血之性控制,喪失理智,那又是從何時開始的?他近來的怪癖、邪異、冷醒都歸結于影隱術的控制,怎麼可能?在頭腦如此清晰之下?他做過的一切什麼都不記得,怎麼可能,這也太牽強了吧。
「碧玥還沒消息嗎?」
被突如其來的一問,亦憂怔怔,搖搖頭。
「那些異族人都平安抵擋王府了吧。」亦憂點點頭。
「把聖鳥都驅走吧,它們的任務已經完成,都聚集在這會引起外人的猜疑,把這些人都葬了吧,記得事後要清潔,不要再引起瘟疫。我讓你打听的啟天鑒,可有消息了?」
「……最近一次出現是在十三里之外的鄧州。」亦憂一一記下,遲疑的回復。
「鄧州?好,我知道了。」
「公子要前往鄧州?」
「我要拿到啟天鑒,下個月初一便是界王的生辰了,想必碧玥是拿它來作為壽禮獻給界王的。此次出來,除了解決水患問題便是替她找啟天鑒了,得在她之前拿到,不然容她自己去找,指不定又要受傷了……」
了諾低聲喃喃,吩咐好事情後,從高台退下,涼風吹得他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亦憂說的不錯,終究事情已經發生,悔悟也于事無補,還是妥善處理後,盡早趕回去,如實稟告給界王,這樣的事也不是想瞞就能隱瞞下來的。
了諾站在對著城門的平台之上,這一場大火下來,整個延州就只剩下這個平台和正對著的城門孤然而立,經這兩天的洗劫,不知又要增添多少亡魂了。
睡夢中漫天的大火和葬身火海、痛苦掙扎著的人,頭上的枯發早已被燒焦,黑洞般的紅目瞪得鈴大,張著血盆大口,猙獰恐怖,尖銳的嘶吼聲、哀嚎聲,就像來自地獄深處的冤魂,伸著燒得面目全非的手不停地向著碧玥伸來。
夢中碧玥大叫一聲,想跑卻無處可跑,卻又孤立無援,只見無數只血淋淋的手就要抓到了她,碧玥早已經忘記自己還有武功,是可以攻擊的,慌亂的叫著,想要向後縮,只感覺腳上手上像是被什麼桎梏著,動彈不得,黑紅色的手抓在她肩上的那一刻,全身一顫,雙眼猛然睜開。嚇得在床頭看著她的耳鼠一個激靈鑽進冥洵的懷里。
「你醒了,做噩夢了吧!」看冥洵擔憂的固定著抓著她的手腕,碧玥臉色蒼白的點點頭︰「夢見了一場大火……」
轉眼環顧四周,並不是昨日他們落腳的地方,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出來延州了?」
「嗯,這是離延州最近的一個村落,暫時還算安全,我們先在這落腳,等過兩天打听好啟天鑒的消息後,我就陪你一塊去找。」
「你不是還要去鄧州嗎?大叔他……」
「我打听過了,鄧州離這也就十三里的路程,而這個村落不僅距離延州最近,也是前往鄧州的必經之路,所以,大叔他一定也會經過這里,我們在這等著,他會來的。」碧玥起身下床,走到屋外,隱隱還有一個血腥味傳來,碧玥自醒來便深皺著眉。
冥洵想定是因為白天的事還在介懷,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靜靜陪著她,涼涼的夜風吹來,冥洵給她緊了緊身上的外衣,「夜風涼了,還是回去吧,不然要著涼了。」冥洵勸著身前的尚自發怔的碧玥,她一個轉身,把頭埋在冥洵的胸前,面上已布滿淚痕。雙肩著,輕泣出聲。
冥洵一怔,心中一痛,緩緩伸出手搭上她的後背,輕輕拍著她的背︰「想哭就哭吧,你的痛可以盡情哭給我听……」
碧玥就像月兌離了枝椏的葉子,不停地著,需要人的安慰,需要人的保護。
而此刻,能給她安慰的人就在她面前,正在用他的懷抱溫暖著她,他還對她說,有痛就可以盡情的哭給他听。
「想哭的時候就能哭出來,也是一種堅強,碧玥很堅強,哭過一切就會過去的!」碧玥的哭泣聲再也控制不住,就像很久前冥洵丟下她的那天大聲地哭著,哭奠昏地暗,一點面子都不顧了,連什麼時候暈過去的,都不知道,只記得貼著臉的那塊衣衫淚濕一片。
翌日,村口的槐樹下,碧玥獨自一人站在那里,看著村落里零零星星的路人發呆。
冥洵慌慌張張跑過來,耳鼠緊緊地跟在身後,嘴里還啃著半截胡蘿卜,冥洵看到槐樹下發呆的碧玥,二話不說一下子就抱住她︰「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擔心你想不開……」看著緊緊抱著的兩個人,耳鼠邊裂開嘴笑著便啃著胡蘿卜,突然耳朵一動,听見遠處噠噠的馬蹄聲,也不管兩人,循聲而去。
「冥洵……」
「怎麼了?心里還是不好受?」冥洵溫柔墊她整理著散落到額前的散發。
碧玥看著冥洵,搖搖頭,微微一笑︰「沒有,哭過就好了,只是看到路上這麼冷清,又想,我們若是不出來,可能也不會帶來這些災禍,這里的人也能安安穩穩的生活著,不必受這些許的苦痛。」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們離去,也不是一種解月兌,人生在世,總有一天要歸于塵土,只是早晚的問題,即使這樣,為何要因為逝去,就認為自己什麼都錯了?即使已消失,即使已遠去,即使被遺忘,存在過的事依舊存在,他們存在過,也綻放過,那便是他們留在世間的影子,就像流逝的時間一樣,有他輝煌的一瞬,但溜走了便不再回來,逝去的不會改變,會改變的東西,只是用以接受事物的心而已,所以,經歷了這些事,你要學會釋懷,接受事物的發展規律。」
碧玥笑笑點頭︰「這些理我都是懂的,只是做起來著實不易,你放心,我會釋懷的,不過需要點時間。」
「嗯,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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