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畫師 第8章 畫器

作者 ︰ 29秒

澤木吸收了落上去的血珠,就開始變化。像是枯木逢春,已經月兌離**的木頭塊突然開始急速生長,漸漸膨脹變大。邊角抽出分支,在空中纏繞卷曲,弧度切合,變成一只木輪。另一側同樣冒出另一只木輪。中心長出筆直的橫梁,表面擴展開,變成平整的椅面。

巴掌大的一塊木頭,呼吸間已經生長為供一個成年男子使用的木輪椅。

這個過程所帶來的視覺震撼,遠遠大于初見李遠畫衣時。白前目瞪口呆的盯著那只輪椅,驚嘆道︰「長出來了!」

穆悅觀撇撇嘴,笑話他︰「你沒見過別人畫器嘛?沒見識!」說著就走了過去,自己在輪椅上坐下,扭動著感受,又撥了撥一側的手輪圈,咂咂嘴︰「不錯哎!我說白前,你如何想出來的!哥哥你來試試?」

穆青澗的臉色在看到自家小妹的動作之後,漸漸舒緩。雲越還是默不作聲的,替他上了藥裹上指尖的傷口,然後彎腰抱起他,放在輪椅上。穆青澗自己推著手輪前行,雖說有些吃力,但的的確確是靠著自己的力量在行進。

白前回過神,才覺得已經瀕臨極限,忙靠著木桌來保持平衡。看穆青澗蒼白的臉泛出一絲紅,氣息也亂了,白前說道︰「你要是覺得辛苦的話,可以把手輪圈——就是你握著的地方加粗,會稍微好一點。其他細節,比如靠背的高度、腳托的材質,你可以按照自己的舒適度來修改。」

穆青澗沒有任何回應,但在場的人都能看的出來,他內心是很激動的,或許還帶著些喜悅。白前到此突然覺得自己曾受此磨難也並非全是壞事。最起碼,這傷讓他的視野拓寬,也更接近如今的穆青澗。

白前自顧自的補充解釋︰「前邊的兩個小輪,大些的話受阻礙比較小,小一些的話更靈巧方便。看你自己取舍。」

穆青澗還是未說話,穆悅觀反倒激動的撲過來,撞的白前一個踉蹌,險些摔倒。穆悅觀摟著白前的脖子來回晃,叫道︰「白前,今後穆府上下會將你奉為座上賓!府里的人隨意支使,不會有人反駁的!」

白前自己還站不穩,再加上一個穆青澗,不由的將重量都壓在了木桌之上。木桌被晃動,桌角的一軸畫卷被撞落,在地上滾了幾圈,便散開了。

白前斜眼瞟看,發現是一個屋子的外廓圖,只寥寥幾筆,勾出個大概。白前猜這就是帝君行宮的設計圖。

穆青澗皺眉,呵斥道︰「悅觀!女兒家如此無禮,成何體統!」

穆悅觀松開白前,吐吐舌頭,拉著白前就出去了。

第二日穆悅觀又送來一輛輪椅,比之第一輛,木質更為輕便,樣式也好看許多。白前試試,剛巧配合自己的身高。雖不如電動輪椅來得好用,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極為精良舒適了。

穆悅觀趴在圓桌上,腿壓在凳子上來回晃,說道︰「哥哥畫給你的。他嘴上不說,其實心里十分感激你的。」

白前笑道︰「我也得了這個代步工具,算是受益者。我還要謝謝他呢。」

穆悅觀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的問道︰「不如謝我!你的假腿可以給我看了麼?」

白前並不願將殘肢暴露在別人面前,但是轉念想想,自己現在寄居他人籬下,總該有點誠意。白前點點頭,就要彎腰去卷褲腳。哪知穆悅觀見他同意,興奮的蹦過來,親自動手去幫白前月兌鞋襪。

白前忙轉著手輪後退,躲開穆悅觀,尷尬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誠如白前之前所說,這只右腳可研究的內容就在于碳縴儲能腳板上,相對于這個時代而言,不如左腿的膝蓋來的實用性大。穆悅觀蹲在輪椅前,細細的看了半天,問起材質,白前一概回說不知道。穆悅觀果然很快就放棄了,不再糾纏,轉而問︰「你還有什麼新奇的玩意兒?說來听听!」

白前重新裹上白襪,套上布鞋,笑道︰「新奇的東西都在腦子里,你給我準備筆墨,我能畫上十天十夜。」

穆悅觀又趴回桌子上,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問道︰「你有沒有測靈?」

白前反手模了模後頸,禁錮感和疼痛早就消失了,但是被試靈針扎過的地方始終有異物感。白前回道︰「測過了,試靈針毫無反應。」

穆悅觀攤手︰「好可惜。我前些日子測靈,四級靈力被激發出來啦!雖說只差了一個等級,但是威力完全不同了!你也看到了,司齊被我的新鞭子嚇的臉色都變了!他還當我穆家又招募了能人,卻沒想到是我的靈力提升。」

白前心中像是被點了光,閃了一下,腦中便冒出一個想法,于是問穆悅觀︰「靈力不是天生注定的麼?還會變?」

穆悅觀道︰「當然會變,不若為何要每四年測一回靈力?天生注定是沒錯啦,諸如畫師的畫技、勤勞度之類,都會影響靈力的等級。」

白前問道︰「越熟練靈力越高的意思?那畫師如何作畫?我是說,怎麼能把那些東西變成真的?」

「畫的時候仔細想著你所畫的物件,心中有成型的模樣便可。問此作何?」

穆悅觀的話音未落,白前就拎起圓桌上的茶壺,手腕翻轉,清茶便倒了一桌子。白前指尖蘸了些茶水,點在桌面上。略微停頓,閉目沉思,指尖便緩緩移動,在桌子上勾勒出一個鼓型茶壺。

超市里很經常見到的那種側提壺,朱砂紅,線條柔和圓潤。白前腦中想著這麼一個茶壺,指尖的水漬在拖動中越來越少,最後一筆餃接起來。白前抬手,凝視桌上若隱若現的圖形,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穆悅觀也屏著呼吸,緊盯著那一灘水漬。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白前的耐心也慢慢耗光,穆悅觀卻突然叫起來︰「你搞錯啦!器具是要用澤木來雕刻,水液之流只能畫衣!」

白前呼出一口長氣,覺得後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穆悅觀跳起來向外跑,說道︰「你等等,我拿澤木給你!」

白前的阻攔還沒出口,穆悅觀就已經消失不見了。白前叫了萬株進來,把桌面的水擦干淨,讓她取了筆墨。

腦中想了自己最喜歡的一件襯衣,白前重新拿起筆,之前畫輪椅細節圖時的疲乏感也再次襲來。只是若有似無的,不像上次那樣來勢洶洶,使自己昏死過去。白前心中大駭,手腕顫抖,毛筆就掉了下來,墨漬染了一塊錦布。

穆悅觀恰好回來,看到白前慘白的臉,疑惑問︰「你做了什麼?」

余光瞟到錦布上的墨污,白前想到曾在李遠的屋子里也是這樣弄髒了一塊淡青粗布。白前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必然關聯,搖頭道︰「沒什麼。」

穆悅觀把錦布丟給萬株,讓她拿去清洗,邊把澤木推給他,邊抱怨︰「都說了讓你等我,偏不听。這個給你,這把刀可以麼?」

澤木如整個手掌大小,刀子是普通的刻刀。白前覺得手腕的痙攣已經消失,抖動也慢慢停止,不作聲色的接過木頭和刀子,凝神雕刻。

刀尖落下扎在木頭內,沒有預想的疲乏,反倒覺得很順。在木頭上雕刻和刻橡皮章有完全不同的質感,講究的技巧也南轅北轍。白前原本以為自己連落筆都不會成功,卻沒想到,手腕輕轉,一條曲線劃出一個弧度,正是自己心中所想。

難道說,自己不能畫衣,只能去刻器具麼?

穆悅觀毫無察覺,雙手握拳,似乎比白前還要緊張。白前收了心思,指尖用力,又一筆刻下,橫向拉出去。

木雕在技巧之外,也要求畫師的臂力。白前原本靠一雙手吃飯,自受傷後這兩年,事事都要手部施力,倒也鍛煉出來了力量。只是木雕的技巧卻不是一時半會能掌握的。及至夕陽染紅半邊天,白前才終于直起身子。左手揉著酸痛的腰背,右手已經麻木,指節僵硬。

穆悅觀等的不耐煩,讓萬株端來點心,一邊吃一邊看白前的側臉。看到白前終于放下刻刀,湊上來看那塊木頭上的圖形。

穆悅觀嘴里還有板栗糕,含含糊糊的問︰「這是什麼?」

白前猶豫了下,沒做太多說明,只道︰「一種工具,成功的話就送給你,你自己研究。」

澤木上的線條扭曲,橫七豎八的拼湊到一起,勉強能看出來是輛自行車。只是車把不對稱,輪子近方形,腳蹬也不協調。

白前咬了咬牙,拿刻刀在指尖上狠扎。鑽心的疼瞬時傳來,白前倒吸一口涼氣,忙把指頭伸過去,另一只手擠出兩滴血。

血液在空中打了個轉,白前覺得時間在這個瞬間被無限拉長,以至于所有的細節都變得格外清晰。明明的落在木頭之上,白前卻听到了雨滴歸海的聲音,清脆柔和。隨後,血液被澤木吸收掉,表面依舊燦金,好像從來不曾落上過雜物。

巴掌大的木頭靜置于地上,在白前壓抑的呼吸中,突然開始變化。

白前忍不住猛擊桌面,「砰」的巨響嚇了穆悅觀一條。穆悅觀看到白前如此喜悅,嘴角也跟著扯出一個笑容。

然而笑容初綻,白前的表情卻漸漸冷了下來。穆悅觀順著他的目光去看地上的澤木,也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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