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鍋摔碗,乒呤乓啷的聲音響起時,單女乃女乃撕心裂肺的在單曉晨耳邊哭嚎。
「你們究竟想怎麼樣?我的兒子已經把命賠給你們了!你們還想要怎麼樣?!」
單女乃女乃面對動不動就到家里來鬧的李氏已經筋疲力盡了,她扯著嚎到沙啞的嗓子哭喊。
「難道是我殺了你的丈夫嗎?是我害了你的兒子嗎?我的兒子已經付出代價被處死刑了!這樣還不夠是嗎?」
李氏悲痛欲絕地哭鬧︰「你的孫女好好的!可我的兒子呢?他變成了智障!你把我的男人還給我,你把我的兒子還給我,還給我……」
這樣的場面幾乎每隔兩天就要上演一遍,單曉晨似乎已經習慣了,她雙膝跪地,神情麻木,眼神空洞。
單女乃女乃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扯著單曉晨的身子,嘶吼道︰「我們今天就做個了斷好了!這個孩子你帶回去,要殺要剮隨便你,只要你能解恨,別再上我家里來鬧,你帶走,隨便你怎麼處置!」
以往無論李氏鬧得多厲害,單女乃女乃也不會把單曉晨推出去的,可到了今日終是受不了了。
單曉晨意識到單女乃女乃要把她趕出家門了,抬起眼,那雙空洞的眸子流出透明的淚水。
「女乃女乃,求你,不要!——」
李氏擺月兌周圍鄰居的阻攔,撲上來抽打單曉晨,那在養尊處優的雙手此刻力道厚重,一拳一拳地落在單曉晨的背上。
「你知道你爸爸都做了些什麼嗎?你知道他是怎麼害我的男人和兒子的嗎?你這個殺人犯的女兒,你跟你爸爸一樣,遲早是個禍害!」
李氏就是要鬧到單家都死光了她才能泄憤,她那可憐的丈夫和兒子,因為單曉晨那染上毒癮的父親,一個死了,一個傻了,這不共戴天的仇恨,她不上單家來鬧,她要找誰鬧去?
單曉晨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她想,也許要到她死的那一天,這樣的日子才能結束。
到底是親孫女,單家僅剩的血脈,單女乃女乃看見李氏這麼毆打單曉晨,上前替她擋開。
听見她呢喃「對不起……」的時候,單女乃女乃心里滿是悲痛和酸澀,她扯著單曉晨的衣服,哭著說︰「你又做錯什麼了?都是你那沒有人性的爸爸,為了吸白粉去偷李家的錢,做出這種混事!我們祖孫倆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們還不如去死!一起去死!」
明明行凶犯罪的人已經死了,她們卻還要這樣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永無寧日,真不如死了算了!
單女乃女乃說完,把她拽起來,那氣洶洶地要尋把刀了斷的模樣,把所有人都嚇住了。
單曉晨看到單女乃女乃拿起刀子朝她落下時,一雙手反射xing地擋住了,她驚慌地搖頭,她以為自己是不想活在這麼絕望的世界里的,但是當單女乃女乃舉起刀時,她心里有個聲音在吶喊。
她不要死!她不想死!
當年單曉晨的父親毒癮發作,獸xing大發,跑到家里到處翻找單女乃女乃的積蓄,卻沒有找到一分錢。
之後他便潛入附近的大戶人家偷東西,孰知被發現了,隨後喪心病狂地殺害了李家的主人,弄傻了李家的兒子。
事情敗壞以後,他被抓進監獄執行槍決,留下單女乃女乃和單曉晨祖孫倆相依為命。
李氏是這一帶的富貴人家,雖然犯人已經受到嚴懲,可仍不肯就此善罷甘休,每每要上單家大鬧,法律不能讓單氏余孤跟著受罪,那也要她們遭受左鄰右里的指指點點!
單女乃女乃拿著刀出來卻不敢真的下手,單曉晨從單女乃女乃手里搶下刀,「夠了!」
單曉晨實在受不了了,從杯盤狼藉的單家跑了出來,她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她只是不斷地跑,不斷地跑——
可是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傍晚的時候,單曉晨光著腳,饑腸轆轆地回家了。
李氏的人已經回去了,剩下單女乃女乃躺在炕上,家里亂糟糟的,沒有收拾,單曉晨把家里稍微整理之後,悄悄地去做飯。
「女乃女乃,起來喝點粥再睡吧
家里快沒有米了,單曉晨只能煮點粥,扶起單女乃女乃的時候,老人家正在流淚。
「女乃女乃,別哭,我以後會到李家幫忙干活,我也會去做零工補貼家用,你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單女乃女乃熱淚盈眶,哽咽道︰「你那狠心的媽媽啊,她怎麼就丟下你跟著我受苦……」
單曉晨才十二歲,她爸還在的時候,毒癮一犯,六親不認,她經常要受他的虐打。
現在她爸走了,死之前做了那些喪盡天良的事,留下這個老母親和小女兒受盡白眼和欺凌。
單曉晨在此後的四年里,一直在贖罪,每天除了照顧年邁的單女乃女乃,還要到李氏家里幫忙干活,伺候那變成智障的男人。
四年過去了,單曉晨盡管營養不良,身材瘦巴巴的,可她那雙水靈靈的杏眼,精致的五官輪廓,是越來越亮眼了,將來長成了,必定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李氏開始打起了單曉晨的主意,她那兒子已經二十四歲了,由于腦子有問題,根本娶不到媳婦。
這些年單曉晨忙前忙後地替她干活,照料她兒子,儼然一個童養媳。
李氏是認準了單曉晨這個兒媳婦了,她在跟家里幾個親戚商量之後,決定給兒子辦個婚禮。
李氏開始置辦婚禮的時候,單曉晨還被瞞在鼓里,直到有一天,她听到李氏的兒子喊她小媳婦,她才恍然驚覺。
單曉晨那時是真的害怕到渾身在發抖,她要是嫁給了他,那她就真的一輩子都毀了。
婚禮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單曉晨顧及到單女乃女乃,一直不敢逃跑,可真的到了那一天,她是再也無法忍耐了。
單曉晨被迫穿上喜氣洋洋的服飾,她驚恐地掀翻梳妝台,面色蒼白地從李氏家里跑出來。
李家的人在後面追她,有人嚷嚷著,她要學她那不負責任的母親跟人私奔了。
單女乃女乃還住在政府提供的廉價房里,單曉晨根本逃不了,被捉回去的時候,李氏拿出大剪刀,一把拽起她蓄了多年的頭發,喀嚓一刀剪了下去。
「我把你弄成禿子,我看你還敢不敢跑?你跟你那不安生的媽媽一樣,是個!你爸害死了我的男人,害慘了我的兒子,我肯讓你嫁入我們李家的大門,你就該感恩戴德了,竟然還敢逃跑?連你女乃女乃也不要了是不是?」
單曉晨那一頂長及腰的烏黑秀發,發質柔軟,天然順直,風吹起時,那發絲揚起的模樣,飄逸若仙。
單曉晨拼命地反抗,她看著自己的頭發一縷一縷地灑落了一地,哭喊的聲音猶如絕望的鵑啼。
李氏氣xing上來了,拿起大棉被,蓋在單曉晨身上,發了狠似的對她拳打腳踢,把所有的痛恨都發泄在單曉晨身上。
這一天婚禮是辦不成了,單曉晨被關在婚房里,餓了一整天。
晚上李氏把兒子帶進了婚房,瞥見單曉晨蜷縮在角落里,她不悅地皺起眉頭,上前將她拽到了床邊。
「兒子,你听好了,媽媽教你,先月兌掉衣服,嗯,對,就這樣,你愣著干什麼呢?月兌啊!」
單曉晨精神恍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李氏想要她做什麼。
李家兒子樂呵呵地開始月兌掉身上喜慶的新郎衣服,李氏見單曉晨在發怔,就伸手去剝她的衣服。
「你要做什麼?」
「我教我兒子洞房!」
李氏一心想要個孫子繼承香火,只要單曉晨懷上了,她李家就有後了。
單曉晨渾身都在哆嗦,她覺得她真的快要瘋了,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世界,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怨憤和絕望!
她發出尖銳的嘶聲,像是被bi到了絕境,爆發出巨大的能量。
單曉晨再一次奪門而出,她拼命地跑,這一次,她是義無反顧地朝著死亡的方向,不再有期盼,不再有幻想。
單曉晨沿著長長的公路奔跑。
咯吱一聲,是刺耳的剎車聲。
單曉晨魔怔了,她跌坐在粗糲的水泥馬路上,眼眸空洞無神。
有人從車上下來查看她的傷勢,她沒有說話,她看起來非常落魄,頭發被剪得亂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被扯成了破爛,蒼白的面容上淚痕斑駁,嘴角噙著凝固的血跡。
司機問她是不是哪里傷到了,單曉晨沒有反應,屢問無果,司機只好去請坐在後座的男人。
單曉晨渙散的眼神逐漸有了生氣,是在注意到從車上下來的男人時。
這輛吉普車掛的是軍牌,雖然司機是正常人的打扮,但是從車上下來的男人,他穿的是正式的軍裝,身上有威嚴不阿的精氣神。
那一刻的單曉晨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將會顛覆她整個人生。
她將因他而重生,也因他而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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