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劍仙魂錄 第二十回 雷暴

作者 ︰ 羞羞姐

第二天一早,沈雲勤還沒睡醒便被耳邊突如其來的「嘎嘎」聲嚇得跳了起來,卻是鴉兄餓了,叫他起床……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拄了靠在一邊的石矛,少年走出屋來伸個懶腰,向屋里道︰「鴉兄,你可真是好胃口!昨日方吃了我足足三日的存糧,這才幾個時辰便又餓了。」

那烏鴉顯是恢復了不少,大搖大擺從屋中踱了出來,撲稜著翅膀飛上屋頂,居高臨下地傲然望著沈雲勤。沈雲勤見它那挺胸凸肚的得意顯擺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只覺萬分好笑,搖一搖頭,握緊石矛叉魚去了,身後傳來一陣「老懷大慰」的「呱呱」聲。

湖中的魚多得數不清,想來是從過天敵。自被沈雲勤叉上數十條後,倒也學聰明了許多,不敢再靠近人;不過卻也智商有限,一見了肉蟲,仍是傻頭傻腦地涌上來。少年以一條蚯蚓為餌,很快便捕上了縮,用細枝串了腮,哼著小曲提回帳屋。

烏鴉見有了鮮魚,便不在屋頂領地上逡巡,沈雲勤將魚收拾干淨烤上,便先揀了最大的一條在肥女敕處啄咬起來,一邊吃還一邊鄙視地望著少年,似乎嫌他暴殄天物,將這麼鮮美的食物糟踐成那般干癟模樣。自此,沈雲勤辛苦積存下來的魚干再也沒遭過「毒口」——自從吃了一次鮮魚之後,鴉兄便對炮制後的干魚肉失了興趣,雙方各取所需,倒也相安無事。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若不是沈雲勤背負著家仇血債、妹妹更是生死,便想在這偏幽之地靜靜生活下去。哪怕身邊只有一只怪鳥陪伴,卻比與人打交道要輕松得多。

這一日,已是墜入山崖後的第三十二天。外間想來已是山花爛漫,絕地之內的氣候仍是不寒不熱,似乎從變;只是空氣中開始多了一重水潤,往常一直風輕雲淡奠上竟積起了雨雲。

隨著這雲層越來越厚,地上的腥氣也越來越重。原本在屋頂上清潔羽毛的烏鴉仿佛知覺了什麼,沖著天上不安地「嘎嘎」叫著。與這扁毛畜生相處得久了,沈雲勤自然知道這叫聲代表著絕無好事。皺著眉鑽出帳屋,乍一抬頭,便看出點不對勁來。

通常的雨雲,雖也低垂翻滾、聚攏成團,但邊界都不甚清晰,形狀更是萬千。而今日天上的雨雲卻像是用規尺畫的一般,標標準準一個正圓,直徑數十里,如鍋蓋般扣在絕地上方;極目望去,那些雨雲覆蓋奠空照樣湛藍一片,顯然天氣好的不得了。

帳屋所處的位置並非圓心正下方,反而十分接近雨雲的邊界。望著這處處透著詭異的雨雲,少年心中若有所思。

當初被赫連月兌月兌拋在險峰時,沈雲勤雖身不能動,但目可視、耳可听,東一句西一句的也記得到不少。特別是那乞丐老仙嗓門極大,一段《山經》背得極為清晰。沈雲勤雖不甚了解「鏹流」是什麼東西,卻也能明白定是覆在險峰四周的一層看不見的凶障——便是它險些讓天機老叟送了性命。這鏹流想必是通天徹地、四周閉合,這才讓那些道法高深的仙門中人無法;而唯一能夠憑著特殊功法此地的赫連月兌月兌,卻也以為自己必死而自行離開了。

少年的這番猜測離真實情況並不遠。赫連月兌月兌畢竟年輕,當日眼見成功在即卻讓沈雲勤尋個時機自行了斷,想到即將面對樓主的恐怖懲罰,一時間竟方寸大亂;只料定沈雲勤在鏹流中必死無疑,也顧不上再探究竟,便以最快速度飛回醉心樓向樓主稟報請罪。而慈元真人則圍著鏹流整整又轉了一個多月,挖山鑽地搗鼓了個遍,也到穿過鏹流的萬全之策,接了師門急訊後便回匆匆龍虎山去了。若是這二人一個稍冷靜一點,另一個再待久一點,可能沈雲勤早已被他們捉住。這便是上天有意,判沈雲勤命不該絕罷!

眼前天上詭秘的雨雲顯然與鏹流息息相關,如所料不差,便是山外「如柱」的鏹流將雨雲「切」成了這副模樣。如此一來,自己的位置倒也清晰了。望著最接近雨雲邊緣的東山險峰,沈雲勤靈光一動︰若能穿過東面的險峰,便應到了鏹流的邊界;再尋法子過了鏹流,自己就可以出去了。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在修仙者眼中都覺得恐怖之極的魂碎鏹流,竟完全沒被一門心思尋找出路的少年放在心上,而沈雲勤心中想的,更多的則是怎麼穿過這座東山。

「山高崖陡,翻過去是不太可能了……難道要挖洞挖過去?耗時太長,不妥不妥……」

沈雲勤還在思考,天上的雨絲已悄然飄落下來。雨絲愈來愈密,雲層也越來越低。突然間,一聲驚雷響徹天地,四周仿佛暗了一下,忽又光明大作,一條電龍從雲層中蜿蜒而出,張牙舞爪地擊在西南方的密林里,轉眼間便有黑煙升起。

一聲又一聲驚雷仿佛永無止境般向絕地襲來。沈雲勤縮在帳屋中,透過濃密的雨霧望著天空,卻不怎麼驚慌,甚至還含著些期待。一道又一道閃電劃過,竟讓他覺得四肢百骸無比舒暢,奇妙異常。

身後,屋內的角落里,少年慣用的石斧與石矛靜靜地擱置在一起。每一次閃電過後,石斧的斧刃與石矛的尖緣都似乎發生了微小的變化,久而久之,邊緣處竟泛起了金屬的光芒。

平日里耀武揚威的鴉兄此刻也安靜下來,老老實實踩在沈雲勤的肩膀上,與少年一起仰頭望天。黃中透黑的眼里,偶有一絲銀光閃過。

雷聲陣陣,電閃滔滔。空中仿佛織就了一張電的密網,將世間萬物籠罩其間。不住有火頭從密林中騰起,又被大雨澆滅,反反復復不知停歇。

少年的手在微微發抖,卻是沉浸在一種自己也難以察覺的莫名興奮中。

那群山在他眼中已不再是群山!

那險峰在他眼中已不再是險峰!

他只覺天地間到處都有生靈在向他膜拜!土中也有、山中也是!就連水中、林中都有微小的聲音在恭頌著他!肩上的烏鴉似乎感到了這種異常,意義難明地「啊……啊……」叫了兩聲,竟也有了金戈之音!冥冥中,沈雲勤的手向前揮了出去,天空中立時便有一串閃電向東山險峰劈去,山石瞬時破碎,炸開一個深深的大洞;再揮手,又是一串電鏈穿空而至,有如神助般擊在同一個位置!他揮得越來越快,一下、兩下、三下……那洞便如同一個無底的深淵,將這天空中的所有電光一一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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