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天子]廢後復仇 第六十八章 囂張

作者 ︰ 時鏡

68、第六十八章囂張

送走了張湯,陳阿嬌用過午膳,坐在殿中,讓人收拾了一間藏書室來,可是這里沒有什麼別的書,架子上空空蕩蕩,她看著只覺得痛心無比。

說起來,要是劉徹知道那一把火燒掉的不僅僅是她建立起來的喬宅,還有東方朔留下的那三千竹簡,不知道劉徹會怎麼想呢,

以他愛才之心,怕是立刻就要氣昏過去吧,

不過衛子夫的事情,她雖恨她,現在卻沒有足夠的理由能夠解決掉衛子夫。

她坐下來,便讓馥郁給自己斟上一碗茶,放在了漆案上,看著侍立一旁的馥郁,陳阿嬌起了與她閑聊的心思︰「馥郁進宮多少年了?」

「回稟夫人,已經有五年了馥郁知道幾乎每個新來的娘娘都會打听自己下屬的情況,以便更好地掌握,她們這一撥人,其實都是陛下親自挑選的,而馥郁也曾經伺候過劉徹,乃是劉徹特意囑咐過的人,來椒房宮的時候,郭舍人便已經再三囑咐,不想死就好好地效忠這位主子。

馥郁對陳阿嬌,是生不出什麼不忠之心的,畢竟看到陳阿嬌扇衛子夫耳光的那震撼,現在還留存在心底,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夠消除得了的。她從那掌摑之中,輕而易舉地就看出了衛子夫的色厲內荏,還有陳阿嬌的強勢,可以說她不想吃任何虧。跟著這樣的一位主子,以後在宮中揚眉吐氣的日子,那才真的是舉目可見了。

看著一身淡靜的馥郁,陳阿嬌想到了趙婉畫,一時也起了親近之心,「我以前也有個侍女,與你一樣聰明安靜,並且很有能力,好學上進,不過——」

說著她忽然就停下了,往昔的事情全部涌到心頭上,壓抑極了。

馥郁很好奇,但卻不敢問,陳夫人的臉色看上去還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是這眼神卻有些讓人害怕。

反倒是陳阿嬌反應了過來,端著那茶湯看了一眼,原來的人沒了就是鬧心,很多事情都要重新培養起來,比如這些茶,還有自己的很多習慣,不過——來日方長。

「我以為你會問她的

「馥郁也很好奇,可是夫人似乎不大願意說這位姑娘的事情馥郁大著膽子這樣說,新的主子來了,自己也需要在陳阿嬌的面前建立自己的形象,讓她信任自己。

陳阿嬌會看人,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不怎麼喜歡去揣測人心,什麼東西都猜來猜去,她已經快要算計累了,可是還要繼續這樣算計下去,一直到……一直到什麼時候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算計吧?

「如無意外,馥郁日後也當成為我的心月復,主僕之間,禮數雖然重要,但未必不可交心。她叫趙婉畫,很溫柔沉靜的性子,是個臉上有疤但是很美的女子,我很喜歡她

陳阿嬌是帶著溫柔的表情將這樣的話說出來的,淺淡的眸光,落在這茶盞上,手腕輕輕地晃了一下,帶著寬大的袖子,掃在了地上,趙婉畫,遇到了這麼大的變故,趙婉畫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還有她的浮生,那麼小的孩子……

陳阿嬌忽然仰起臉,讓所有的心緒隨著自己的動作沉下去。

馥郁一下便猜到這叫做趙婉畫的侍女肯定是出什麼事情了,外面的人都說原來陳夫人是個寡婦,孀居之時被陛下看中,這才帶進宮來的,如今還能賜予椒房宮居住,可見陳夫人榮寵之盛。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也許,還跟衛子夫有關,否則為何這二人有那麼大的仇恨,一見面就要以掌摑相問候呢?

「其余人等退下去吧,馥郁留下

陳阿嬌忽然發話了。

于是別人退下,獨留了馥郁一個。

「從長樂宮回來的時候,你大約對我掌摑衛子夫心存疑惑吧?」

陳阿嬌之前就知道馥郁的疑惑了,才剛剛進宮,沒道理為自己樹敵,所以陳阿嬌的舉動顯得十分沒有道理,而且馥郁更疑惑的是,衛子夫有孕在身,並且乃是之前掌管六宮之事的人,在陳阿嬌面前,竟然也甘願受了那樣的羞辱,眼底含淚,一句話也不敢說——其實那個時候的衛子夫是氣得發抖,整個人都快暈了過去,哪里還會想到要將陳阿嬌怎樣?

馥郁小心翼翼道︰「原本是心存疑惑的,可是婢子似乎,又猜到了那麼幾分……」

這倒是讓陳阿嬌驚奇了起來,「你說,恕你無罪

于是馥郁道︰「方才夫人提到婉畫姑娘的時候,似乎有壓抑不住的傷痛,于是婢子猜想,大約與此有關?」

陳阿嬌聞言笑了一聲,卻點頭贊許道︰「你的確聰明,很會察言觀色,以後本宮不會虧待你的。不過你既然在我身邊侍奉,也有事情是不得不告訴你的——本宮與衛子夫,是不死不休的死仇,不管是你,還是椒房宮中的其他人,但凡有誰敢向衛子夫示好,一律逐出宮去,嚴重者大刑伺候

這話,是狠厲的,讓人心底發寒。

馥郁一下跪下來,卻沒有半分心虛的神色,她埋首道︰「婢子定會謹遵夫人之意,約束宮人,不叫夫人勞心

果然是很聰明的婢子。

陳阿嬌點頭,伸手去拉她起來,虛虛地挽著她的手,對著馥郁笑了一下,端莊之中便帶著幾分舒緩的柔和,「時日尚早,隨我去宮中轉轉吧

劉嫖現在還在公主府,為了避嫌是不會這麼早過來的,最快也要明天去了,陳阿嬌現在就想要出去轉轉,衛子夫今日怕是不會在宮中了,她忽然想起了旦白,這一顆棋子,到底要放在哪里才能夠用下去呢?

自己現在身邊可以信任的人不多,抽回旦白之後就能夠緩解這種狀況,可是旦白如果一直在衛子夫的身邊——不,衛子夫生性多疑,怕是不會真正信賴旦白,之前通過館陶公主傳信給旦白,就是為了監控衛子夫那邊的動向,以防萬一,可是後來衛子夫那一把火的大手筆,旦白那里竟然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就是劉徹那邊也是完全不知,可想而知,衛子夫背後還有人。

想來想去,現在支持衛子夫的,也就王太後一個了,王太後的家族勢力雖然遭受竇太後的壓制,但是也有武安侯田蚡,周陽候田勝,只要等到機會,整個後宮最尊貴的女人,就會變成王太後,這個心機深重的女人,之前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了。

她是站在衛子夫一邊的,還出言警告她。

陳阿嬌想著就輕笑了一聲,進宮之後,也是步步驚心,可是現在就相當于暗戰已經打到了明面上,大家真刀真槍地來,她陳阿嬌才不懼怕誰呢。

盡管目前的身份表面上是沒有母家勢力,但是宮內有竇太皇太後,不管怎麼說,就因為自己這一張臉,竇漪房也不會讓衛子夫好過,除此之外還有宮外館陶公主,朝堂之上有張湯,桑弘羊也與自己有過合作。

張湯日後將有權傾朝野的時候,而桑弘羊更是決勝千里的相才。

她手上,還有一個主父偃。

主父偃是有野心的狼,她要謀劃著時機,將這一匹豢養了很久的狼放出去。

未央宮連綿數里,宮殿恢弘,從宣室殿前面過去的時候,正瞧見綠樹濃蔭,夕陽的光垂下來,陳阿嬌忽然覺得自己是沒有離開過這里的,詐死離宮,不過是一場夢,卻真實到讓她膽寒。

宣室殿中,劉徹翻開了一封竹簡,看向下面站著的人,「張湯,這是何人?」

「陛下,此人乃是江充,從趙國而來,未央北闕詣闕而來張湯坐在漆案邊,手中也拿著筆,在竹簡上勾畫,這一圈都坐著人,這便是漢武帝的中朝了。

早上朝見的,那都是外朝,少有幾個是劉徹的心月復,可是這里坐著的卻都是劉徹的心月復之臣,桑弘羊也在對面,除此之外還包括與張湯交情不錯,一同修訂漢律的趙禹,不過也有張湯的死對頭汲黯。

他這麼一回答,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劉徹眼一眯,趙國?

「江充?」

他抬頭,仔細打量著江充,眉目清朗,氣質不凡,穿著趙國的服制,便是躬身垂首而立,也能看出挺拔之意來,劉徹對江充的第一印象不錯,他語氣放輕松了,笑道︰「北門詣闕可是大事,下面的官員們辦不了的事情,才能來找朕,你小小一吏,若是沒有大事,詣闕之後當拖出去杖責四十

江充,便是兩個月前陳阿嬌與張湯一起去廷尉府的時候看到的,那個時候陳阿嬌讓張湯先將此人羈押起來,現下這張湯倒是來北門詣闕了。

北門詣闕,乃是漢初就有的慣例,闕,指的是未央宮北宮,詣闕一事,便相當于越級上告,一般是有冤情,向上面的人訴苦才會詣闕,告到了劉徹的面前,便相當于是告御狀了。

在這宣室之中,周遭都是皇帝近臣,江充卻一點也不畏懼,他從趙國遠道而來,躲避追殺,已經是對趙國太子丹心灰意冷,他有自薦之意,卻也知道無功不立,太子丹不仁,自己也不必顧及義氣,直接來到了長安,那時已經是山窮水盡,不過想著被人抓住了也許還是有機會詣闕,但萬萬沒有想到遇到了張湯——

不,應當說,是萬萬沒有想到遇到了陳阿嬌。

他不知道那女子是誰,可是他總覺得對方看破了自己,陳阿嬌向張湯提議將他押入獄中嚴加看管,乃是為了防止有人對自己下手,等到趙國那邊派來的殺手的風聲息了,自己出來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這一切,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可以說,今天自己能夠站到這宣室殿中,多靠了張湯。

而張湯背後,乃是陳阿嬌。

不過此刻的江充還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陳阿嬌看中,要成為一枚促成歷史的棋子。

當著劉徹那深邃的目光,江充跪下,陳述道︰「小吏江充,趙國,吾妹獻與趙國太子丹,然而趙國國君父子二人荒婬無道,陛下數次往趙國派相,卻沒能窺破此父子二人大逆不道的真面目

他話音剛落,劉徹便直接將那竹簡一扔,「大膽!」

江充深深叩跪下去,眼角余光瞥了張湯一眼,卻只看到張湯坐在那里,輕輕地放下了毛筆,然後將那眼皮子磕上,唇角的線條,似乎緩和了一些。江充心中大定,他此前不曾面見天顏,對劉徹的性子還不怎麼模得透,這次來檢舉趙王一事心中也沒有底氣。只是在他對張湯說出自己的計劃的時候,張湯卻說,此事他可以幫忙。

張湯乃是忠臣,江充選擇相信張湯。

他繼續道︰「非小吏膽大,真正膽大者,當屬趙王父子!這二人荒婬無道,酒池肉林,與同產姊及王後宮亂,交通郡國豪猾,攻剽為奸,吏不能治。對陛下派去之相,其誘之以利,加之以名,待相國有不敬之言語,便記錄在冊,待到相國欲進勤王忠君之言時,便要挾于人,遂出使趙國魏郡之相國,非死即富!」

聞者驚心!

劉徹早知魏郡之事有鬼,卻不想竟然生出這麼多的禍端來,他眼底壓抑著沉怒,凝聲問道︰「江充你此言,盡皆屬實?」

「太子丹本與臣交好,卻因為猜忌追殺于臣,臣妹幸于太子丹,故而所言非虛,臣——以臣項上人頭擔保!」

江充大義凜然,眼含恨意,不斗挎趙王父子,絕不甘心!

他這份決絕,也讓在場的劉徹的心月復們動容了,趙國的情況如此混亂,欺上瞞下威逼利誘之事,向來是劉徹最痛恨的,他才是天子,凡有不尊君者皆當斬首。

劉徹繡著龍紋的黑色大袖一甩,笑了一聲︰「很好。你先下去吧,郭舍人為他安排一下,此事若真,朕,許你高官厚祿

江充跪下叩頭︰「謝陛下隆恩

郭舍人于是過來領他去,走的時候江充不動聲色地瞧了穩穩坐著的張湯一眼,然後才出去。

只是他沒有想到,剛剛出去就踫見站在回廊上的陳阿嬌。

郭舍人停下來給陳阿嬌見禮,一張臉差點沒笑出花兒來,當初差點得罪了陳阿嬌,還好張湯拉著自己救了她,不然以後這日子可是不好過了啊。

「老郭給夫人賀喜,夫人長樂無極

「郭舍人這喜笑顏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好事了呢陳阿嬌不陰不陽地說著,手中掐著一朵花,隨手便扔在了地上,然後往前走了一步,恰好踩中。

郭舍人見狀這心底一發寒,乖乖耶,這陳皇後怎麼感覺不是變得端莊了,而是更加可怕了?他打了個寒戰,抖了抖肩膀,訕笑道︰「夫人說笑了,以前是老郭我有眼無珠,還望夫人您大人大量……」

陳阿嬌也不過就是嚇嚇他,看他嚇得連聲音都抖了,反倒掩唇笑起來,「郭舍人,得了吧,往昔的事情哪里能怪你,陛下那邊好生伺候著便是了

郭舍人點頭如搗蒜,正想要直接走了,卻想起背後的江充,于是解釋道︰「這人是詣闕來的,好像叫什麼江充,陛下讓我安頓他一下,夫人,老郭先去了?」

江充?

陳阿嬌早就看見了,不過是不動聲色,便那樣站著,看都沒看江充一眼,像是完全無視了他,只是對郭舍人道︰「郭舍人慢行

于是郭舍人行了個禮便退去了,只是這個時候忽然從另一邊的回廊下面傳來了哭聲,听上去淒淒慘慘,好不可憐。

陳阿嬌這邊正在濃蔭之下,被樹木遮擋著,從回廊那邊是看不清這邊的,只是陳阿嬌卻能夠從這樹木的縫隙之間看到那邊的情況,還當是什麼人呢,這不是那上午被自己掌摑了的衛子夫嗎?

臉上還留著紅紅的五道指印,看上去的確是柔弱而且楚楚可憐,扶著自己那假到不能再假的肚子,一路向著宣室殿哭去,陳阿嬌看著差點沒把自己笑倒,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實誠呢?

宣室殿也是可以隨意哭鬧的地方嗎?

出身和所受的教育,經歷的大環境,決定了一個人的涵養和情商啊。

郭舍人聳了聳肩膀,引著江充往前走,江充跟著走了幾步,卻忽然之間停下來轉頭看了陳阿嬌一眼,這個聲音,自己是不會記錯的。

他轉過頭的時候,陳阿嬌正在看他,不過只是那種極其平靜的注視,很快又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下頭,縴長的手指在自己的袖上拂了一下,整理一下袖口,不緊不慢道︰「不入流的伎倆,怎麼封她,也就是個跳梁小丑了

說罷,她也向著宣室殿去了。

江充這邊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針扎了一般,一下收回目光,沉默著跟著郭舍人走了許久,才問道︰「郭舍人,方才那位夫人……」

這就是要打听消息的意思了。

郭舍人也不避諱,江充這人是張湯引上來報事情的,他直接說道︰「這位以後可是會寵冠六宮的,是個很厲害的……」

郭舍人忽然就不說了,陳阿嬌的身份怎麼能夠胡說八道?他隨意揮了揮手,「嗨,反正陳夫人你少去惹就是了

不過話說回來,江充這種外臣,怎麼也惹不到陳皇後那里去的。

郭舍人走了,陳阿嬌卻接近了宣室殿,才靠近就听到了衛子夫哭哭啼啼的聲音。

「陛下,妾身不知是哪里得罪了陛下新召入宮的那陳夫人,竟然當著婢女的面二話不說打了妾身,求陛下為妾身主持公道啊……」

劉徹看著不顧旁人阻攔沖進殿中的衛子夫,只覺得心火往上冒,這女人怎麼就這麼不識好歹呢?

不過陳阿嬌給了衛子夫一巴掌?

他看著衛子夫那白皙無暇的臉上五道指痕,只覺得詭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身邊的都是心月復近臣,他後宮的事情雖然不懼讓這些人知道,但後宮的事情鬧到前朝來,也是不好看,這兩位夫人爭風吃醋什麼的,這不是讓皇帝丟臉嗎?

他心中陰郁,恨不能直接命人將衛子夫叉了出去,卻顧念到她有身孕,于是道︰「你說陳夫人打了你,可有什麼證據?」

衛子夫心中的算計可毒著呢,她猜測劉徹偏袒喬姝,自己在後宮告狀,肯定是討不了好,還不如直接道宣室來,這麼多外臣在,劉徹不好偏私,自己也能夠懲治喬姝那賤人。

只可惜,眼光狹窄的人,永遠是辦不成大事的。

陳阿嬌恰好到了宣室殿外,聞言直接接了一句︰「證據便在此處,本夫人便是打了衛娘娘了,真是報歉得很

殿中有正在喝茶休息準備看戲的近臣,直接「噗」地一口噴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酷帥狂霸拽路線終于開啟了_(:3∠)_

這個時候怎麼能夠沒有留言呢……(喂!

下一章明早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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