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唐明言住腳,迷茫地看她,「怎麼了?」
宗政承洛拽了她的領子,與她耳語了幾句,唐明言眨眨眼楮,「這樣不好吧。」
「你嫌棄?」
「沒有,你親人,就是我親人,只是這樣會不會太快了啊,畢竟咱們還沒舉行儀式。」
宗政承洛點點她的眉心,「不這麼做,肯定沒你好果子吃,這叫反客為主,我還能害你不成?乖乖听話。」
「嗯。」
宗政承洛給她整整衣服,握住她的手,吸上一口氣,「走吧。」
剛踏出一步去,便又被拽了回來,惘然地問她,「怎麼了?」
「你別緊張。」
唐明言拿起她們攥在一起的手舉在眼前,「我不會放開你的手的。」
「我不緊張……」宗政承洛干笑兩聲,拍拍她的肩膀,「你個小王八蛋沒我活得下去嗎?」
唐明言刮了下她的鼻子,「不準叫我小王八蛋,注意一下你的公主身份好嗎?」
「誰規定公主就不能說小王八蛋了,我就喜歡你個小王八蛋怎麼了?我偏要……」
唐明言扣住她的腰間,一提一按就堵在她唇上。
半晌松開,拉著她的手,便向著殿內走,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幾個字傳入宗政承洛發怔的大腦,「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
什麼活不下去?啊,對了,你給小王八蛋沒我活得下去嗎?
她說,活不下去。
宗政承洛緊趕了一步,轉身抱住她的腰際,「沒你我也活不下去。」
一聲嗤笑在大殿之中尤為刺耳,宗政承洛忿恨轉頭,就見著捂嘴笑的正是她的母後,這才咽了下話來。
站好身子,就見唐明言嘴角的弧度也是不小,背後捏了捏她的腰,都怪她。
宗政玠清咳一聲,端坐在金光璀璨的龍椅上,長孫芷則是坐在另一張鳳椅上,正以袖掩嘴,眼中盡是笑意。
「兒臣唐明言參見父皇母後,父皇萬歲無疆,母後朱顏永駐。」
「兒臣宗政承洛參見父皇母後,父皇萬歲無疆,母後朱顏永駐。」
難得的,兩人行得都是跪拜俯首之禮。
是了,殿外宗政承洛告訴她的,便是讓她直接稱作父皇母後。
宗政玠一口氣梗在胸口,聲音威嚴低沉,「誰準你叫朕父皇的?你這是犯上。」
宗政承洛笑眯眯的跪直身子,「她是我夫君,自然要叫你父皇。」
宗政玠放緩聲音,「洛兒,你可要想得明白,她是個女子。」
唐明言心頭一跳,猛地抬頭,看了眼宗政玠與長孫芷,略一思量,便也覺得他知曉自己的身份乃是情理之中,畢竟,她用的真名。
又見殿中只有紅燭若干,搖曳著黃色的燈光,照的殿內明堂耀亮。
卻是空無蕩蕩的,有人闔了殿門,殿內卻一個太監宮女都沒有,便又安下心來,他這值當是按著家務來處理呢,嚇唬她罷了。
宗政承洛直挺挺地跪著,高傲堅定,「我說過,這輩子,我就認她一個,猶如磐石無轉移。」
唐明言嘴角勾笑,定定地看著她的絕美側臉,「願做蒲葦韌如絲,父皇且要安心,我會把她看的比命還重。」
長孫芷瞟了眼宗政玠,搖頭輕笑,「行了,你們兩個起身吧。」
宗政玠瞪了她一眼,「起什麼身,唐明言,我告訴你,我女兒從小是被我捧在手心長大的,你想娶她可以,但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宗政承洛幽怨地瞪他,「太多了。」
宗政玠撇她一眼,正視唐明言,「你怎麼想的。」
唐明言平靜無波地回視過去,「莫不願從。」
不是莫敢不從,而是莫不願從,她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第一個條件,你要立下血書盟誓,按下指印,簽下名字,日後不得休妻不得納妾,我洛兒永為正宮。」
「父皇,為什麼非要寫血書?我家言兒好不容易回來的,寫毛筆字就好。」宗政承洛著急地向前蹭了幾許,血是白流的麼?這多浪費啊。
宗政玠難得的對她板正著臉,瞪了她一眼,「唐明言,你應是不應。」
唐明言扯了她的手按在膝蓋上,昂著頭的眸中一片堅定,「我願意。」
「不答應,爹,你不能這麼做,言兒的血都是我的。」
「你閉嘴。」宗政玠氣急,女生外向,就那麼幾個字一共也要不了多少血嘛。
「娘……」跟爹說不好使就找娘,宗政承洛整張臉都昭示著不滿。
長孫芷思了半晌,卻對她輕輕搖頭,並不言語。
宗政承洛又看了唐明言一臉淡然,氣哄哄地跪坐著。
宗政玠親自走下龍椅,端了一旁桌子上的綢布,銀刀放在唐明言面前。
唐明言執了銀刀,看了宗政承洛,她正對著她搖頭,「這個不答應沒關系,反正我都是你的人了。」
「自然要答應,父皇把你交給我,總要放心。」
話畢,拿著那銀刀就要劃開手指肚,忽而對著宗政承洛意味不明地笑,緩慢地把那刀換到右手去,便要抹了左手的指肚。
宗政承洛癟著嘴瞪她,臉上卻沾了紅暈,不正經,都什麼時候還想著那事。
宗政玠出言阻止,「左手失真,你得拿右手寫。」
唐明言挑挑眉毛,起身自案上拿了硯台毛筆,跪坐回去,抹了兩個指肚,將血滴落在硯台之上,又拿了毛筆蘸了寫字。
最後簽了名字,按了手印,雙手捧起,「洛洛叫您爹,我便也叫您爹,這是您的第一個條件。」
宗政承洛早扯好了綢布條,給她手上包扎好,「笨蛋,你那麼多聰明才智不會想個折中的法子嗎?」
「有些事,不能折中,不能折了心意。」
「笨蛋。」
宗政玠拿了那綢布,嘴角上揚,連著眼中都含起笑意,仔細的放到案上,清咳一聲,又坐到龍椅上去。
宗政承洛瞪著他悠閑地用指節叩著龍椅的扶手,「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嗯,第二個條件,我宗政玠嫁女兒,你總不能虧了她,要準備好大大的聘禮,還有定情信物什麼的,準備準備怎麼也要幾個月吧,我要給她舉行一場空前絕後的婚禮。」
宗政玠捋捋胡子,端了一旁的參茶來喝。
宗政承洛整個人都不好了,幾個月?有沒有搞錯,那時她肚子得有多大了?
「爹,反正你看著辦,我已經懷了她的孩子,快兩個月了。」
「噗……」
宗政玠差點吁出一口老血來,幸而口中有參茶來噴,「洛兒,你沒事吧?」
生米煮成熟飯這一招乃是威脅老爹絕妙一招,可是,你倆有那功能嗎?那時在潼關,他就覺得他家洛兒不太對勁,難不成失心瘋了?
長孫芷看了唐明言神色自定,倒是不急,「洛兒,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不可開玩笑。」
唐明言看她一眼,緊了緊她的手,「是真的,還請爹娘讓她坐下,跪著不好。」
「我不,你跪著我就跪著。」
宗政玠擦擦嘴,「得得得,你們兩個起來說話,這邊坐。」
長孫芷模模額頭,見他風風火火地帶著人往內殿去了,只得跟上。
幾人坐好,唐明言便簡略說了孩子的起源,最後清咳一聲,「確實不能拖那麼久,而且也不必拖那麼久,我也想等這麼久,聘禮這些事,我自不會虧了她,還有勞爹爹加緊籌備這空前絕後的婚禮。」
說著挑挑眉毛,湊近了宗政玠耳語幾句,宗政玠的笑意就怎麼也壓不住了,最後清咳一聲,扳正了臉,「嗯,果然是好女婿,我相信你定不會虧了洛兒,至于婚禮我會一手籌備,你只要把聘禮準備好,至于第三個條件也取消了。」
宗政玠說到這,偷偷對著唐明言擠了下眼楮,然後有嚴肅起來,撢撢袖子,「不過這信物還是不能省的。」
唐明言起身,微微一笑,向著二老作了揖,「那有何難,我早便準備好了,還請爹娘與我們見證。」
宗政玠倒吃了一驚,與長孫芷對視一眼,倒是樂見其成,「那是自然。」
唐明言掀了外袍,單膝跪地,背了下手,探手之時手中便正擺著一塊東西,深藍色絨毛的心形盒子。
「好女婿,這個算什麼定情信物啊?」宗政玠撓撓頭,萬分不解。
宗政承洛愕然地看著情勢突然反轉,她爹爹好像也不再為難了,可是這定情信物……
唐明言探手,打開盒子,里面正正放著兩枚戒指,做工精美奪目,又簡約凌厲,他們都不曾見過。
唐明言自那盒子里拿出一枚嵌著鑽石的戒指,「這是我特意定制的,里面刻著我的名字,今日我與你帶上,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嫁給我。」
宗政玠摟了長孫芷,「芷兒,我怎麼沒想到這一招啊……」
長孫芷無奈地撇他一眼,又緊盯著她倆。
宗政承洛跪著與她平齊,抱住她,下巴不斷地撞擊在她肩上,「嗯,最愛言兒了。」
「地下涼。」
「那你也不要跪。」
唐明言笑笑,「好。」
兩人坐在一起,唐明言拿了她的左手,將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
待得唐明言低頭拿起那盒子,卻愕然怔仲,里面竟然空了,戒指……哪去了?她的戒指呢?
「果然有我的名字哦,言兒好乖。」宗政承洛拿著那枚銀戒對著燭光端詳許久,「手拿出來,你的戒指,自然要我給你戴。」
唐明言無奈輕笑,定是與林開元學的妙手空空,竟連她都瞞得過,伸出手去,眼見著緩緩將那指環推進自己的無名指。
「言兒……」
兩人相依相偎,竟是渾然忘了身邊的父皇母後。
宗政玠清咳一聲,「算了算了,反正天下間都知道你們的名分了,等下與我祭拜了先祖,便去鳳臨閣吧,也算不得越禮。」
「爹爹最好了。」
宗政玠對著她留連的哼一聲,癟著嘴,「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往都是抱著我,現在抱著別人了。」
長孫芷無奈嗔他一聲,「有點皇上的樣子行不行。」
「哼,姓唐的,劉正剛的事,朕便赦免了他。也不算你什麼抗旨之罪了,日後,定要待我洛兒好,護好她。」
唐明言看看宗政承洛看看宗政玠,一時竟覺十分相似,都十分的……傲嬌。
攬了她的肩上,「那是自然。」
祭祖完畢之後,唐明言與宗政承洛便迫不及待的走了,宗政玠心滿意足地拿了她書寫的那塊血綢布,攤平,最後按上玉璽。
「何必如此?君子一諾。」
宗政玠嘆一口氣,「話雖如此,萬一她日後變心怎麼辦?這樣就可以安心讓她做皇帝,咱們洛兒便是唯一永久的皇後,不可更改。」
轉瞬眼中煥發出奪目的神采來,「當年我不經事,日後下了黃泉,也好拿著這血書跟聖上顯擺顯擺,雖然他把我算進去了,可他孫女,終歸是栽在我女兒手里了。」
「胡說,下什麼黃泉。」
長孫芷不滿地捶了她的胸口,宗政玠就勢攬過去,「百年之後,現在,我要與芷兒好好過美日子咯。」
月白風清,兩人怡然自得的走在青石路上,往鳳臨閣去。
宗政承洛歡快的轉來轉去,唐明言則負著手,目光柔和地追隨著她。
宗政承洛忽而撲上她的身子,粉拳嘟嘟地頂在她下顎,「說,使了什麼法子搞定我老爹?看他那麼高興就知道有貓膩,連第三個條件都免了。」
唐明言嘴角一勾,眉毛一樣,「你詢問的方式不對。」
宗政承洛瞧瞧自己的拳頭,放了下來,轉而環上她的脖頸,晃來晃去,「你想要怎樣的方式?」
「你說呢?」唐明言環住她的腰身,眉目深沉又炫目,輕浮又神情。
宗政承洛探出手指模模她的薄唇,美目流盼,聲音勾人,「可是這里有侍衛在呢。」
唐明言咳一聲,「可以麻煩你們退散嗎?」
侍衛早已冷汗津津,此話一出,作鳥獸散。
「喏,人走了。」
宗政承洛不滿地哼一聲,額頭抵上她額頭,「你很得意哦。」
「還好。」
宗政承洛左顧顧,右盼盼,最後一個探身親在她唇上,呼吸聲音越來越凌亂,吸裹著唇瓣,舌尖在共舞,甚至幾聲輕吟在這月白風清的夜里極為曖昧。
宗政承洛偶爾睜眼,便見著假山後面的一排黑影,推了唐明言的肩上,俏目圓睜,紅霞紛飛,「他們都沒走,你混蛋,故意的。」
唐明言將她打橫抱起,引得她嬌呼一聲,「我沒注意。」
「騙鬼啊你。」
宗政承洛環著她的胳膊,氣息不自覺地湊近她,只覺得那里太吸引人了,看見了又怎樣?她又沒做出格的事,她只不過親了親她而已,再者說,她窩在她懷里,誰看的見呢?
做好心里建設之後,便有意無意地向著那薄唇湊近。
「我答應你爹,全力充實他的小金庫。」
唐明言抱著她,不是沒察覺她的動向,但是,很明顯啊,客觀環境不適合啊。
一句話打得曖昧氣氛煙消雲散,宗政承洛拍著她的肩膀咯咯的笑,「老爹太沒出息了。」
「麻煩指路。」
宗政承洛嗤笑一聲,繼續窩在她懷里,隨路揪了一名小太監指路,卻被唐明言指使出去太醫院那些藥物和繃帶。
「你干嘛把他支持走?」
「二人世界不是很好嗎,往哪里走?」
宗政承洛眯眯眼楮,「左面,是很好。」
說著就湊上她的薄唇,啊喂,你不要這樣我看不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