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多鐘,張遜把有線電視台播的一部香港鬼片看完,打個哈欠,就上床睡覺。床是新港席夢思床,徐紅睡在床上看書,看梁鳳儀寫的通俗小說。他鑽進被窩,她忙指出說︰「莫貼著我,你的腳冰冷的
他原想用腳到她身上取暖,她嫌他,他又把腳縮回,背對著她睡覺。但他是個不關燈就睡不著的人。以前和劉小專做夫妻時,他想睡了就關燈。現在是徐紅把著台燈開關,她想睡了就要求關燈。她不想睡,他就別想關燈。他想到這里就嘆口氣,覺得自己找了個對自己頤指氣使的小老婆。他下床,拿了本書看。兩人看到一點多鐘時,徐紅說︰「睡覺吧她說著下床去了下衛生間,走回來就把燈關了。
張遜閉著眼楮睡覺,然而徐紅卻把手搭到了他肩上說︰「過來
他听話地轉了過去,她就把他接到懷里。「啊,小乖乖,睡覺啊她對他說。
他想他變成她的小乖乖了。他呼吸著她**上散發的暖氣,那種暖氣里有茉莉花香味兒。他很愛她身上的這種香味兒。這種香味兒似乎是從她的毛發細孔里飄飛至他的鼻孔。他在她脖子上舌忝著,順溜兒舌忝到了她的**上。她在黑暗中說︰「想我了?」
他于是更加熱烈地在她身上舌忝著,就像一只公狗舌忝著母狗。她開始有了感覺舒服的哼哼聲,他于是進入了她的身體。她釋放出大量的生肉氣味。那不是茉莉花香。
上午九點多鐘,兩人被電話吵醒了。電話的分機在床頭櫃上叫喚,猶如一只怪獸對兩人尖叫。電話是孔老二從山東打來的,問他收到了他寄給他的書稿沒有。他說還沒收到,孔老二說︰「我寄出一個星期了
「哦他隨便答了聲。
孔老二在山東叫道︰「操,你說話沒精打采的
「我才醒來
「跟你的年輕老婆干了一晚吧,這個時候才醒來?」
「不是,昨天晚上讀一本書讀得太晚了
孔老二猜測說︰「你小子還有心思讀書?是讀你老婆那本書吧?」
兩人聊了幾句,才道再見。張遜起床,漱口洗臉完畢,擰開一听洪大媽八寶粥,吃了,接著去z出版社。門衛兼收發室的老張叫住他,讓他到一本骯髒的登記簿上簽名,當他簽完名,老張就指著桌上的一大包牛皮紙包裹對他說︰「就是這包東西
他瞟了眼郵寄人地址,山東濟南,就鎖了下眉頭。孔老二寄來的稿子。老實說,他後悔自己念同學之情,太爽快地答應了孔老二。現在這個山東大漢真的把稿子寄來了,他提在手上覺得沉重無比。他走進辦公室,把這一包郵件撂至桌上,就拿起他組到的一個河南作家的長篇小說看著。這是一個三流作家寫的小說,甚至都稱不上是三流作家。這是一本中唆唆的書,寫農村里的改革,村長如何自私,一個副鄉長又如何利用職權搞女人,故事瑣碎,錯字連篇,他實在沒辦法看下去。他之所以硬著頭皮看,是他手上沒有長篇稿子,他想讓作者改改,改好了,說不定就出來了。他沒理睬孔老二寄來的稿子,連包裹也懶得拆。
三天後,孔老二又打電話給他,問及稿子一事。他說收到了,但還沒看。孔老二在山東說收到了就好。他放下電話,打開郵件包,一大疊稿子滑到桌上。孔老二是個做事精細的人,他把復印的書稿訂成十本,用碳素墨水筆標了頁碼,書名為《名家散文精選》。張遜拿起一本,翻開一頁,看到的第一篇散文是朱自清的《背影》。他把目錄掃了遍,全是中外名家,福樓拜、莫泊桑、契訶夫、屠格涅夫、普希金等等;中國作家也是一大片,沈從文、郁達夫、老舍、茅盾、巴金、丁玲、冰心、周立波、陳荒煤等等;當代的中國作家基本上都收到了︰如汪曾祺、王蒙、鄧友梅、蔣子龍、韓少功、張承志、張煒、張賢亮、何立偉、葉兆言、蘇童、陳村、王安憶、池莉和方方等等。他把目錄檢索完後,興趣就昂然起來。這都是名家,雖然不說是家喻戶曉的名家,但至少讀書圈內都曉得這個陽世上存在著或者曾經存在過這些人。死人是用不著付稿費的,而活著的這些作者,付個二十元一千字就夠了。他伸個懶腰,看著這些名字,就仿佛看見了一疊疊人民幣。他就像一只饑餓的獅子嗅到了梅花鹿的氣味。這些作家都是他的梅花鹿。
回到家里,他把孔老二的一大疊稿子擱到茶幾上。這些稿子並非孔老二抄寫,而是孔老二從這本雜志那本舊書上復印的「碩果」。他思考著怎麼操作這套書。他想只要炒作到位,肯定能掙錢。徐紅半夜醒來,見他還坐在客廳里抽煙,「你還不睡覺?」
「我在想這套書是我單獨做,還是跟別人合作做,還是給社里做
徐紅說︰「你哪里來的資金自己做?」
「我就是想怎樣搞到資金
「這可不是幾萬元能吃得下的事徐紅看著他,「這沒十幾萬是拿不下的。光紙張就要幾萬元
張遜看著徐紅,「我在想怎麼炒作這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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