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的清晨,繁茂的樹林中,百人環抱的參天古樹之內,唐易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個水袋,放在嘴里灌了兩口,看著旁邊依舊在睡覺的三人,笑了笑,道︰「有什麼話就說吧,這麼憋著也不是辦法,而且也在這種地方生存,時時刻刻保證充足的精神是必須的。」
果然,唐易說完這句話以後,坐在角落處的榮小白睜開了雙眼,這個位置,距離唐易最遠,而且兩邊都是樹干,榮小白認為是最安全的。
「那天我們為什麼我直接離開?」榮小白嗓子有點沙啞。
唐易把手中的水袋甩給了榮小白,經歷過上一次龍血秘境的事,唐易就有了在須彌戒中備足幾年份糧食的習慣,反正藥尊者的須彌戒大的出奇,這點東西放進去根本不顯眼。
「不離開,難道我們也要一起死麼?」唐易臉色陰了下來,想到十天前的事情,他心里依舊有些疙瘩。
雖然唐易從沒有自命好人,可把二百多人都當成供自己逃跑的炮灰,他心里依舊有陰影。
「能告訴我為什麼麼?」一邊的裴力也睜開了雙眼,眼中布滿了血絲,這十天以來,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為什麼我們當時明明朝著最危險的方向前進,可最終卻……」
裴力閉起雙眼,似乎又想起來那天所發生的離奇一幕︰
「不要廢話,跟著他就好了,我們不會死的。」灰袍賴永昌的笑容有些苦澀,經不起榮小白與裴力的連番問話,終于道。
「可是我們離那棵樹已經不足三十丈!就這麼繼續走下去?」榮小白急了,可眼看著唐易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依舊朝著那棵掛著四具尸體的大樹走去,心里有些擔心。
「沒事的,敵人不會把過多的兵力分配在那里。」賴永昌怕足了唐易,他已經認定了唐易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所以在得到唐易的點頭許可後,才說出這番話來︰「我們只要繼續走,運氣好解決掉一些敵人,就可以月兌身了;運氣不好的話,連我們都要死。」
「什麼?」榮小白一驚,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過相比于榮小白的精明,裴力雖然也不笨,但卻一時轉不過彎來,問道︰「連我們都要死?什麼意思?還有別人要死麼?」
在裴力眼中,與匡恆對峙的二百多人早已經是死人,他不認為賴永昌說的是那些人。
賴永昌臉色十分難看,道︰「我們家族對小人的研究可以說是整個青州府最全面的,上一次小人志在,就發生在我們家族所在的鐵山郡。
雖然已經時隔千百年,不過家族的長老們卻一直在告誡著族中的子弟,一旦遇到小人,必須加倍小心。」
榮小白見唐易也停了下來,怪異的看著賴永昌,低聲道︰「這個我知道,你們家族的老祖有兩千多歲了,經歷過一次小人之難,他對小人的理解也最深刻。」
賴永昌無視了榮小白的恭維,繼續道︰「所以從小,作為家族的第一繼承人,我就听老祖說過小人的恐怖,他們有智慧!」
注意到榮小白又要說話,賴永昌直接伸手橫在了榮小白面前,道︰「听我說完!小人的智慧,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他們很聰明,卻也很笨。
一般一頭魂獸知道攻擊落單的人類,對成群的人避讓,我們就可以稱之為很聰明;如果有魂獸在辨別出敵人很強大之後,彎子對人類示好,我們都會感到很驚異,認為這頭魂獸成精了,聰明的過頭。」
榮小白與裴力撇撇嘴,不置可否,魂獸麼,說到低不過是聰明點、強大點的野獸罷了,能做到這種程度,就已經能讓人另眼相看了。
賴永昌繼續道︰「不過小人不一樣,他們有智慧,不是野獸的智慧,而是人類的智慧!若是把他們當做魂獸對待,那就只有死掉的份。
比如說現在,你們認為我們最大的敵人在哪?」
賴永昌神情激動,指著前方不足百丈處的那棵掛著尸體的大樹,顫聲道︰「是在哪里麼?不!那里是小人防備最薄弱的地方!
我家老祖說過,小人很聰明,但也很笨,他們擁有人類的一部分智慧,知道誘敵之計,可卻也只能做到這一點而已!
你們還不知道吧?小人永遠不會單獨一個出現!他們擁有人類的智慧,卻也擁有野獸的本能,他們是群居的!所以小人出沒,就絕不可能是一個!
你們想想,如果你們要圍殲一群實力或許很強的敵人,排除你們本身是有勇無謀的武夫的可能,那麼你們會怎麼做?」
榮小白到底不笨,從唐易陰沉的臉色,他已經判斷出了一些東西︰「誘敵,我們只是別引誘的那類人。
用一個很傻的樣子偽裝自己,然後誘敵,這樣敵人中最強的人,就會被派出去。留下更多的弱者。」
「現在明白了吧?」賴永昌看唐易的眼神中充滿了忌憚,見唐易不願意多說,這才越俎代庖道︰「用一種辦法把相對強大的一部人引誘開,然後圍攻剩下來的弱者!這就是小人聰明的地方,不過他們笨就苯在只會用這種辦法,卻不懂得變通,這是我們家族犧牲了無數人人才發現的東西。
我們就屬于被引誘開的那部分人,從一定角度來講,我們是最安全的,只要我們能打敗前面操縱那棵樹的一個或者幾個小人,那麼我們就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賴永昌神情激動了起來,道︰「至少我們,不會像後面那些人一樣,在小人主力的圍攻下必死無疑!」
「好了,我們過去吧。」唐易深深看了三人一眼,其實他很想帶那個叫匡恆的化形境強者一起來,不過那樣一來的話,剩下來的人就可能對接下來對抗岳極山的戰斗不抱有信心,或者說,他們見識到小人群到來的時候,就會果斷的四散逃開,無法為自己這一行人的逃離爭取足夠的時間!
在隨時都可能死亡的天瀾獵場,為了保證自己的生存,舍棄一些本就不相識的人,唐易雖然不認為是正確的,可他也知道,一旦自己死了,那麼一切也都成了枉然,保證自己的生存,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有了匡恆這麼一個可以操縱魂器的化形境強者在那群人中,唐易相信那二百多人有與小人一戰的信心,只有這樣,才能拖足夠的時間,他們一行四人才有可能逃離!
至于為什麼帶上賴永昌,這就更簡答了,唐易一早就看出來這個人怕是對小人非常了解,留他在那群人中未必是好事,給他一個生存的希望他就不會對其他人多嘴。
「所以,剩下來那些人,無論是跟隨岳極山的,還是擁有自己立場的,全都會被小人消滅,而我們,卻是唯一可能活下來的人?」榮小白問道。
一旁的裴力臉色不怎麼好看,他不認為唐易的做法有什麼不對,自己的命都快沒了,哪還有時間去關心別人?不過他剛剛才說過唐易是個正大光明敢于承擔的人,不像榮小白一樣心機深沉,可誰知轉眼間,唐易就把二百多人都賣了,連榮小白都沒看出來。
「只有有可能,前天是我們又能力對付那些負責引誘我們的小人。」賴永昌臉色發苦,他在暗暗祈禱,但願那棵移動的大樹下面只有一個小人,否則他們所有人都要死。
「後面已經開始了,我們快走!」唐易臉色一變,朝已經看不見人的後方掃視了一眼,心知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後悔、愧疚等情緒只會阻礙他,當即橫下心道︰「跟我來!」
裴力與榮小白對視了一眼,二話不說就跟著唐易急速奔跑起來,他們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回去說出真相?這種必死的做法他們可不會選擇。那些人他們也只限于認識,死了對他們沒有影響。
死了,就一切都沒有了,只有活著才有無限可能,只有活著才能成長!哪怕這一路上要踏過無數人的尸體!
至于賴永昌,在唐易有所行動的一瞬間就明智的選擇了閉嘴,緊跟著唐易一起離開。他知道要不是自己無意間顯露出對小人了解的一面,唐易這一次是絕對不可能帶著自己一起離開的。
八十丈。
七十丈。
三十丈。
十丈!
榮小白他們已經看到那棵掛著四具再造境岳極山弟子尸體的大樹的全貌,那棵樹早已經被人從底部切斷,正有三個小人分散在一邊扛著在棵大樹,搖搖晃晃的緩緩前進。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些宛若五六歲孩子的生物就是傳說中無比恐怖的小人,榮小白甚至都認為自己會上前掐掐那些粉嘟嘟的小臉,畢竟那些小人,長相實在是太無害了,與傳說中的那種恐怖的形象完全聯系不起來,他們看起來只是一個個粉嘟嘟的小孩子,擁有蓬勃的朝氣,非常惹人喜歡。
可是注意到那棵起碼上萬鈞的大樹被這三個粉嘟嘟的孩子輕易扛著前進,榮小白就明智的收起了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