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蘺蘺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首古詩是對莽莽淮北平原最貼切的寫照,語語有余味,不但得體,而且別具一格。在宿縣的農村,人人耳熟能詳,可以信口拈來——特別是抗戰時期。()
而金根姬不通漢語,對詩更不懂,她唯一的特長就是干活——特別的勤奮。
天以大早,金根姬起床了,她小心翼翼地站到院子中央,然後,拿起大掃帚「刷刷」地掃去的落葉,一會兒將院落中垃圾掃出一堆,把垃圾除到院外的糞坑時,便掃一眼周圍,確沒有看到一個匪徒,因為土匪們都走。()
她曾有過一種暈乎乎的感覺,仿佛把自己的生命就放進了這個四合院子中,一副棺材內,住下的房是能大杜四太太的,而她不是四太太。
半小時過去了,而三位太太還沒有起床,她轉身到村外挑水……
金根姬不知自己將遇到些什麼情況,村里村外,那揮之不去的鄉土氣息,依然伴隨著她,而自身的氣質與當地村民那冷漠、稀奇,很不相稱。()她覺察出,杜樓村的鄉親總是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看她。村民們都在猜想,小黑狗和打日本人,強東洋女人做太太,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金根姬正在開始進行自我更新,自我認識,象一位剛出嫁的新娘,盡管從年齡和閱歷上講,她已經成熟了,盡管有過許多的苦難和折磨,骨頭是堅硬的,心地是善良的,但是,她看不到光明和未來,認識上仍有局限『性』。()
她來到村外的那口水井,把周圍的那一圈莽莽平原重新看一遍,這是一片叫人看了發愁的景象。到處都是模糊的天際線,沒有山,沒有樹,沒有莊稼——什麼都有沒有,只有一片遼闊可怕在平原,她的兩眼迅速地『露』出了恐懼……
這是秋天的季節,是令人傷感的季節……她那里知道呢!農民辛辛苦苦,打下的糧食被日偽軍與當地的土匪全搶走了。
熊大杜的三位女人醒了,在院子里找金根姬。
事前,她們還誤認為熊大杜找洋女人做四太太的填房,都不敢踫她,實際上頗有點夸大其詞。金根姬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沒定準的行當中頗為突出,那就是三位太太們手下的長工,丫環,而且兼任貼身女隨扈。
金根姬挑水回來,扁擔當以放下,三個女人把金根姬團團圍住,評頭論足,說長道短,一會兒『模』『模』她的臉,一會兒掐掐她的肚皮,最後胖乎乎的大太太咧著大嘴,從金根姬身後攔腰把她抱起來,顛顛她到底有多重。
「這個洋女人又高又大,比小四還重,比小四漂亮多了,將來可以教咱們學洋文了,哈哈哈哈!」大太太笑著說道
「老爺說了,她是干粗活的,她有傳染病,咱們不能接觸她,會傳染咱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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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染上傳染病,這樣老爺就不敢踫我,我也可以回家去了,和我的丈夫在一起了,我已經三年多沒有見到我的丈夫了。」三太太說著哭了了起來。
不知道咋的,三太太一哭,其它的太太也哭了,她們哭得是那樣傷心。
她們有過許多悲劇,也有過心愛的小伙子……可是,她們被「小黑狗」給盯上了,就好象是百靈鳥無意中飛到獵人的槍口下,一槍命中,然後被叼進賊巢。
——金根姬痛苦的靈魂一直在流血,而眼楮里沒有流淚,好象是她的眼淚早就流干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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