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金根姬仍然是站著的。()
「坐坐坐,金根姬同志請坐,你坐下在說話。()你有什麼說什麼,不要緊張。」宋學友忙說道。
金根姬看到屋里的氣氛明顯反常,不象事先預料的那樣友好,那樣熱情,象有一種無形地壓力在包圍著她。當公社副書記宋學友,把一條長板凳放到她下面,她沒有絲毫的反應。
「你認識我……你有印象嗎?」三號首長開口說道。
「是,在你的辦公室里,我們聊了好長一段時間 ,你還記得嗎,你還要給俺倒一杯茶水喝——沒有什麼官架子。()」
三號首長是個大臉黑,眉頭緊湊臉更加的黑。想不起來了……真是有點丈二的和尚『模』不著頭腦;用手指使勁敲打著桌面,在考慮什麼,好象在研究什麼對策。
「你忘了嘛,你說服了我,不記得了,我回去時還向你大膽的敬了一個軍禮,你還握著俺和手說,不錯,不錯,還是一名軍人嘛!」金根姬在提醒他。
三號首長已經冷靜下來了,他突然說道︰
「那你說說吧,我身體上有什麼特征,想想,當時你應當能看出來吧。()」
「有呀!你是一位殘廢軍人,你的一條腿在戰爭中沒了,按上的是一條假肢,是木頭做的,對吧!」
「是的,是的,可我現在好了,和正常人一樣,我換的是一條蘇聯造的假肢,塑料的。——是我們的司令員給定制的,現在好了。」
說過之後,三號首長在屋里來來回回走了幾步,但細細地觀察,還是有點跛腳。隨後,他坐在椅子上,吃口開水,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了。
屋內安靜下來,金根姬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她沒有躲閃,很客氣地向每一位投過來的目光點頭示意。()
……專案組的三個人都坐好了,臉『色』是相當地嚴肅,道有一種先發制人的感覺,確讓她有點不知所措。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宋學友,而宋學友做出這樣一個無奈的手勢,把抱在懷中的雙手左右擺開,掌心向上抖了兩下。
「你坐下吧,」三號首長說。「我們是懷遠縣調查團的工作人員,也是調查你的歷史問題的專案組。今天找你來,主要是了解一下情況,希望你能主動配合,就是把以往做過的事情,所有的歷史問題都交代清楚。()明白吧?」
「領導說話,俺明白。」
說道這,金根姬忙把長板凳扳到在屋子的中間,這里是她坐的位置,她就是被調查者,應當知道坐在這里,方便眾人注目,是『射』擊的靶子。
三號首長停了一下,繼續說︰
「如果不如實地交代清楚,以後查出來,那就要罪加一等。听明白了吧。」
「嗯,俺想問一問縣領導,你們有什麼問題要問的……叫俺說什麼,俺就說什麼,俺相信黨,相信人民『政府』。」
金根姬不知道做錯什麼,說完這些就開始懵了,臉『色』立刻變白了,一直等待著領導發問。
根據調查組多年的經驗︰毫無歷史問題的人,在調查人員面前,往往表現出不知所措;但一些歷史問題嚴重的人,往往會裝瘋賣傻,避重就輕。
調查組開始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其實這些問題都是些不該問的問題,小孩都能回答。後來,有一位干部突然問道︰
「你是哪個國家的,說!」
這句話是誰問的,金根姬不知道。看來小孩夠能回答的問題,而對金根姬來說,確實說有難度。听講話聲音很嚴肅,讓她非說不可。
「我,我是……朝鮮國家的,十六歲以前在朝鮮國家,劉部長你是知道的,51年俺向領導說了,不過沒有向當地『政府』正式交待。」
「什麼目的」
這一下,金根姬听清楚了,說話的人,正坐在對面,是搞記錄的胖子。
「沒有什麼目的,就是怕找麻煩,其實也沒有必須麻煩大家……還是當農民好,俺在家鄉也是農民……習慣了。」
「你的家庭地址……是朝鮮的家庭地址。」
「噢!知道的,朝鮮全州府摩嶺山下內谷村,我們家一直在這住,多少代了。」
正在這時候,三號首長在胖子身邊小聲說些什麼,她听不清楚。隨後,胖子咳嗽了兩聲,說道︰
「這樣吧,你講講自己的歷史吧,從過去到現在做了些什麼事情,經歷過什麼事件,統統地說出來,一五一十的講清楚。」
金根姬沉默了很久。提到自己的歷史,她確不知道從何說起。過去那一件件往事都是血和淚,讓她感到陣陣心酸。她其實她不想說了,但此時非說不可,她不想流淚,可眼淚確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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