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縣安灌河工程勝利結束表彰大會下午召開,郭剛集公社受到懷遠縣『政府』嘉獎,並獎勵一輛自行車,以資鼓勵。()同時,郭剛集公社基干民兵連,被評為戰斗英雄連,授予獎旗一面。()
由工程管理處的邱連長上獎台接旗。
他很激動,整個身體全木了。但有頭腦,象機器人那樣有程序化。他接過獎旗後,提『臀』、收月復,挺胸、轉身,「叭」一聲來個立正。接下來,向在場的觀眾敬個標準的軍禮。
這時候,台上頓時響起雷霆般地掌聲。大家知道,邱連長接旗是會議中的最後一個項目,接下來就是散會。這種熱烈的掌聲也是告訴台上的領導︰天快夜了,各位領導,不要再「徐吊」了……
會議決定,明天早上六點半後,民工分批分期,撤離安灌河。不按照規定撤離的民工,按「逃兵」論處。
回家的感覺真好!
金根姬心中豁然開朗。()郭剛集的情景,全又浮現在眼前。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喜悅和一種深深的焦慮。一整夜,她都處于陶醉狀態,思緒紛『亂』如麻,考慮不了什麼問題,也猜測不了什麼情況。她的臉『色』一陣陣發白,身體一陣陣戰栗,有時恍若步入幻境,心中提出疑問︰「到供銷合作社,我怎麼說呢,說自己犯過錯誤,是不良分子——管它呢,愛咋的,就咋的吧!」隨後,她才開始入睡了。
五點時分,金根姬醒了。她不用干活,昨天下午,把所有的干糧全部發到民工手中了。金根姬開始梳妝打扮,她把頭發最合自身的式樣,又加了一件老式套褂,能『露』出雪白的頸窩和漂亮的臉,象出水的芙蓉,其實這根本談不上樸素不樸素,只不過比原先更漂亮了。()她這樣打扮起來,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在天亮之前,工棚區開始折遷了,一片喧鬧聲從那里傳來。一處處人字棚顯得堅強有力,在民工眉『毛』下炯炯發亮,猶如荊叢里的火堆,它們只是最後一次呈現出一副凜然正『色』。而不到一個小時,它們全部倒下——拆除結束了。
天亮了,人們可以看到,工棚區的工棚倒塌地『亂』七八糟,棚上的木頭,墊的草,一切生活用品,全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金根姬居住的人字棚也被推倒了。突然,她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仿佛自己一下子就飛走一樣,她踫到一棵樹,趕緊靠住,否則就要昏倒。()……在收拾自己生活用品時,發現一只烤瓷茶缸,她高興極了,這只烤瓷茶缸,自己一次也沒有用過,完好無損。她是把它收藏起來的,收藏在一個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今天能得到它,這是一個意外。
想到她第一次得到這只烤瓷茶缸時,是在阜陽地區治淮勞動模範表彰大會上,記得當時還在大會上,在『主席』台上唱支歌曲,心里高興極了,好長時間過去了,這支歌仍是那樣好听,那時自己的心情也是好的。
忽然間,她仔細向茶缸上瞅了一眼。上面印有︰阜陽地區治淮勞動模範獎。()()()她失望了,應當是一種絕望……自己不是勞模,屬于勞模用的東西應當上交給工程管理處。
「茶杯呀!」她手捧著烤瓷茶缸自言自語地說,「我俺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可俺不是勞模了……听到了嗎?你是嶄新的東西……沒有污點,應當離開俺。噢!請你原諒,俺是和你說話呢……笑一笑吧,切!你確不知道俺說得是什麼,俺惹你生氣了嗎?」
金根姬不敢遲移,雙手捧茶缸子向郭剛集工地管理處跑去,由于心里緊張,在路上還栽了一跤。她一次也沒有回頭,她若是回頭,那手里捧著的烤瓷茶缸,一順間就會消失。她從人群中穿過,從車輛中穿過,整個這一過程,一點不敢怠慢。
工程管理處並沒有拆除掉,但幾乎沒有什麼人在,對她來說,這樣沒有親切感。她忘記了疲勞,正像人在傷心時常有的那樣。
見到宋學友指揮,她第一句話是這樣說地︰
「宋指揮,東西俺給你帶來了。」
「噢!我正說要找你呢,到屋里坐吧!……是什麼東西,還讓你慌這麼很,累得滿臉通紅,不會又是勞模獎章吧?」宋學友驚訝地說道。
他知道這是打趣的話,不是領導者使用的,但主要是試探一下,金根姬心情有沒有恢復過來。
「不是……俺現在不是勞模了,俺把當勞模時獲得的獎品,一只烤瓷茶缸,一直沒敢用它,俺把它交給領導吧?……對一位不良分子來說,用勞模的烤瓷茶缸不太合適?」
金根姬這樣說,是話里有話。宋學友沒有接受那只烤瓷茶缸。她走上前去,輕輕地把它放在石台上。
她知道,宋學友是好心,是善意,自己了解自己的領導。
可是、金根姬在宋學友面前,確像是一位外鄉人,她望著那烤瓷茶缸,出了一會兒神。她心中想些什麼呢?宋學友不是非常清楚。也許她想到在調查團到來之前的情景,也許是公社把決定書交到她手中之前。也許沒有這只白『色』的烤瓷茶缸在身邊,她的心頭的就會少了許多的壓力。
宋學友走過來,舉起瓷缸,看了看,笑著說︰
「你留下吧,你在咱老百姓心里永遠是個好勞模,民工還會象過去那樣尊重你的,上級取消你的治淮勞動模範獎章,並不是要取消你的茶缸子,不要太緊張,治淮勞動模範獎章,一定屬于你的。」
「不了,謝謝!」
隨後,金根姬跑出了#**小說
盡管如此,宋學友隨後也跟了出來,可是金根姬已經跑遠了。他看著遠方喃喃地說道︰
「這麼慌的跑,我也有任務交給你呢?真是,話沒有說全就跑了,什麼事情這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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