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來人氣勢非凡地吼了一聲,鼻孔朝天地凶道︰「你們兩個在這兒賣藝,得到爺的允許了嗎?這是爺的地盤,想賣藝,先交一兩銀子的保護費。」
我們賣藝一分錢沒收到,竟然遇上這等倒霉事,看來今天賺錢的希望是泡湯了。我背起琴,給燕丹比了個手勢,走上前去,道︰「公子,我們不是賣藝,只是興之所至,想彈彈琴吹吹簫而已。」我慢慢地往他面前送,我的這副尊容直瞧得他連連後退。
人群中似是有人要幫我們,在我說話時,側面地方開了一個空缺,我和燕丹眼疾身快,在那人往後退時,忙鑽了進去。
「站住,站住。」那人高跳著朝我們喊,「讓開……」他想鑽出來,但是太擁擠了,並且善良的人們東倒西歪地和他作對,急得他連連跺腳,直吐威脅的話,他那幫愚蠢的手下和他一樣嘴里狂罵,就是擠不出來。
我和燕丹出了人群,疾步跑回客棧,奔進房內驚魂甫定地大喘粗氣。
「阿丹,看來賣藝也不容易賺錢啊。」我喝了兩杯茶感嘆。
「子西,去幫我把它當了。」燕丹拿出另一顆珍珠,豪爽地道。
「為何?」我不解地看著他。
「我們身上總不能一分錢都沒有吧?」燕丹說得很有道理,于是,我點點頭,屁顛屁顛地出門去,把那顆值錢的珍珠當了十兩銀子。
五日後,店小二給我們送來最後一頓飯,並傳達老板的意思︰「兩日已到,二位若想住下去,可以拿另一只珍珠去做房金。」老板果真是個識貨之人,想把一對都湊齊了好賣個高價,可惜他慢了一步,那一顆珍珠已經走進當鋪的大門了。
用那十兩銀子在客棧內又住了三天,我們終于沒錢再繼續住店。
背上行李,出了店門,我和燕丹像兩只流浪狗一樣在街上閑逛,中午的飯也沒著落,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感覺確實不是一般的難受。
燕丹身上還有一些值錢的東西,都是他之前無聊時的玩物,他死拖活拖地讓我把他帶進當鋪,當了那些東西,換了不足十五兩銀子。那些東西燕夫人買回來時,花了不只四、五個十五兩銀子,而現在這價格,還是討了半天,才讓人答應的。
出了當鋪,隔壁街上突然傳來沸沸揚揚的騷動聲。
「天哪!內務府王大人的公子又在搶女人了!」一個老媽媽的叫聲驚奇地響起。
「前不久不是才娶了一個嗎?」他旁邊的女人不甘落後地議論。
「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這麼倒霉啊?」
「恐怕是第八個了吧?」發表觀點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說。
即使離得老遠,我和燕丹也能夠感受得到那邊緊張的氣氛。
「那邊怎麼了?」燕丹不由自主地往那邊走去,「咱們過去看看。」
「哎,阿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我喊住他,但經常都不起作用。
行至熱鬧處,只見一個身穿華麗服飾的不可一世的紈褲子弟騎在馬上,手里拿著馬鞭,朝地上已滾得衣衫襤褸的女子甩鞭子,道︰「公子我瞧得起你,你還不買帳,待我打到你跪地求饒。我看你這十三姨太是願做還是不願做。」
那女子披頭散發,滿面被沾濕的淚水弄得髒兮兮的,形容可悲可嘆,她爬在地上,一個勁地哭著求饒,絲毫不敢反抗。
她旁邊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手里提著一把琵琶,老淚縱橫,看樣也是和我們一樣想在京城賣藝來混日子的,那老人彎腰駝背,拱手朝馬背上的公子祈求︰「公子,求求您放過老朽的孫女吧!我祖孫二人賣藝至此……」
「切!你孫女若是跟了公子我還用得著賣藝嗎?」他說話的口氣立即遭來眾人怒視的眼神,可惜沒有一個敢出來阻攔的,似是懼怕那人家族的勢力。
他這話的內容立即讓我對他憎恨得難以形容,公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這世道還有沒有一點法律?
這場面我實在沒辦法看下去了,我掃了周圍一眼,悄聲道︰「阿丹,你躲著點。」
我又想管閑事了,即使我沒有那個能力,我也有那份心,不過,我卻不想讓燕丹受連累,雖然我知道他不會听我的,但我還是希望他別出來給我添麻煩。
此街道的一邊有一處賣肉的攤子,我一下沖過去,在賣肉的老板沒反應過來之前,倏然抓起他砍骨頭的兩把快刀,凶狠地沖到那匹馬前面,朝那騎在馬上的公子模樣的人道︰「你若不快滾回你老家去,我讓你知道砍骨頭的滋味。」我開門見山地威脅。
「喲!哪出來的丑八怪呀!還這麼凶。」他見我提著兩把刀的模樣竟然不害怕,看來不給他真來點顏色瞧瞧,他還不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我側頭朝那祖孫二人道︰「走啊!還呆著干什麼?」
二人听了我的話,愕然看看我,又看看馬背上的人,遲疑著不敢動。給他們機會,他們還不敢要,我氣惱得大吼起來︰「走啊——不想做十三姨太就趕快走。」我嗓門大得嚇人,唱歌唱出來的資本就是這表現。
「哈哈哈……想走?給我攔下。」一聲命下,從馬後竄出三個跟班來,強壯得有些像斗牛士。
眼見他們就要越過我去為難那祖孫二人,我義憤填膺地舉刀瘋狂亂砍,我知道他們肯定會躲,所以我倒不怕砍中他們。殺人我是很害怕,嚇人卻是我的專長。
祖孫二人見我動刀,忙攙扶著說了聲「謝謝」,就往後面的方向逃去。
那三人往哪,我就使勁地往哪砍,跟砍真的一樣,氣勢好不嚇人,硬是把他們逼了回去,一個個從哪里出來的,又退回哪里去。那公子的跟班看來身手也不怎麼好,怕死得跟個哈怕狗似的,連個三流角色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站旁邊擺擺樣子罷了。
馬上那人見跟班們都躲向身後,氣得直罵廢物,他馬鞭一揚,朝我甩來,我才不會像那女孩一樣站著給他打,眼見他手一動,我忙溜身竄向一邊,舉起刀背用力一擊馬身,馬兒頓時受到驚嚇,兩前腳抬得老高,長嘶起來。
馬上那人驚慌失措地急丟馬鞭抱住馬脖子,我見機又給馬兒重重一擊,使得那馬瘋狂的跑竄起來,在人群中橫沖直撞。
「你給我等著瞧,死丫頭,我要讓你好看。」這是那被馬拖著亂跑的人最後留下的話。哈哈!我爽死了!
他一走,跟班的口里喊著「公子」,趕緊追著馬去。
「姑娘好膽量……」我被周圍的人一連串的夸贊,心里好不飄飄然。
我把刀還給賣肉的老板後,燕丹就跑上來,「子西,我剛給你捏了把汗呢!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過獎了。」我明知他不是真心夸我,卻故意裝傻地謝他。
「我差點就跳上去幫你了……」
「把她二人給我抓起來。」我和燕丹還沒分享完成功的喜悅,就被幾個衙役反手抓住。
「我二人怎麼樣你們了?」我不服氣地朝那衙役老大凶喊。
那衙役看了看我二人,道︰「喲!丑丫頭果然厲害,得罪了王公子,就是與府衙作對,帶走!」
進了府衙大堂,耳朵里嗡嗡地響著「威——武——」兩字,低沉有如洪鐘,震耳欲聾。
我和燕丹蒙住耳朵,抬眼四處瞧著。府衙的大堂空曠寬敞,正中兩排柱子支撐著橫梁,挨著柱子站的是兩排士兵,他們一邊喊著「威武」,一邊「咚咚」地直跺手中準備罰人板子的長木板。
看到這氣勢,我心頭不僅發毛,「阿丹,你怕不怕?」
我以為他比我還怕,卻料他道︰「不怕。」
我表情一下呆住,「不怕?」
「怎麼?你很怕嗎?」
「我心頭有些發毛耶!」說得我都有些顫抖了。
等了半響,終于見一個仿佛懷胎十月官員坐上主台,他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像是剛從被窩里爬出來的。
他整了整官帽,瞥了我二人一眼,「 」的一下大砸台上用來漲威風的黑官木,道︰「台下何人?所犯何事?給本大人從實招來。」他官腔十足,說話跟背書一樣,恐怕為了當官早背了百來遍。
「等等。」他旁邊的師爺提醒他一聲,抬頭一擺嚴肅的臉,道「跪下。」
切!什麼人啊?給他跪?我心里憋氣不已,那張欠揍的臉根本就讓人尊敬不起來嘛!
「跪下——」那師爺一聲大吼後,向旁邊的士兵使了使眼色。
我一看忙好女不吃眼見虧,拉了拉燕丹跪了下來,平白無故的挨一頓打總不是好事。
大人見我二人跪下了,又道︰「台下何人?所犯何事?給本大人從實招來。」
「回大人,小女子在街上阻攔了一個公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家婦女。」我很老實地交代。
「什麼?」大人義憤填膺地一拍官木,「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家婦女?他眼里還有沒有我余大人?」
我一听他這正義之詞,倍覺欣慰,立即對他生起了好感,這世道究竟還是有好官的。
豈知他說了這話,那留有兩撇八字胡須的師爺又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大人听後,容顏大怒,猛一拍官木,道︰「竟敢欺騙我余大人,快快給我從實招來。」
我被他這驚天地泣鬼神的猛拍嚇得心頭陡然一跳,再一听他這話,頓時愣了,一個人翻臉怎比翻書還快?
「大人,招什麼呀?我不是已經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