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說‘我’,要說賤民,草民。」那大人擺起衣冠父母的模樣對我教導,「快快把你持刀行凶的事從實招來。」
「啊?哦!大人,我拿了兩把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阻擋了那公子的不義之舉。」怎麼說都覺得我沒有錯啊!
「狡辯。」大人威嚴地一吼,「你持刀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還有理了?說,你是怎麼砍人的?」
「可是大人我並沒有砍傷人啊!」我的理由總是說不盡的。
那大人見我在他的尊嚴上澆了一盆冷水,頓時火了,「你這刁民,還敢狡辯,來人啊!先打她二十大板再說。」
「大人,我不是都招了嗎?怎麼還要罰板子啊?」我害怕被打,忙給自己喊冤,「我是持刀行凶,可沒有傷到人這是事實啊!」
燕丹也跟著辯白,「大人,事情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該招的都已經招了,還有哪不對勁啊?」
「還有啊!持刀行凶是我一個人的事,和燕丹一點關系都沒有。」真要受罰的話,能省一個還是省一個吧!這世道壓根就沒我們百姓說話的份,啥事到了官家口中,白的都能給抹成黑的。
我二人不辯白還好,這一辯白立即收到了那大人強詞奪理的回駁,他說得口沫橫飛,激動地從坐位上站起,手指著我們破口大罵,最有實在意義的是這麼一句︰「竟還不知道悔改?知道王公子是誰嗎?他是我們內閣府大人的公子王志強,京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得罪他就是你們最大的錯誤……」
我這會終于知道了,這大人壓根就和那強搶民女的公子是一伙的,之前還一副正義清廉的樣,裝的。真搞不懂一個人的態度怎麼能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我和燕丹被他說得連忙遮臉避免他的口沫噴飛到我們臉上,而我在听他教訓時,腦子里飛快地想著逃身之法,我向來就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這是我與我們這個時代所有人不同之處的最大不同,對我來說,接受這個時代的昏暗是相當有難度的。
最後他又說了要罰我們二十大板的話,太不講理了,我火得七竅生煙,直想跳起來吹鼻子瞪眼地罵他,而我上跳動的細胞更是增加了我憤恨的程度。
眼見我們的人身就要受到非人的攻擊了,所幸這時竟有士兵來報,說「國舅府傳來消息,讓大人過去,一刻不能耽誤」。不能主持大局了,那我們的板子肯定沒戲唱,我和燕丹高興得比出兩根手指暗地說「耶!」
「把這兩個刁民關進大牢,听侯處置。」大人甩下這話,領著那老是煽風點火的師爺,背著手出了大堂。
國舅府真有那麼厲害嗎?一聲令下,天大的事都得先涼著,瞧那大人的氣勢也夠強悍的了,听了士兵傳話,竟然會像狗一樣地听話。不過,疑惑的同時我還是很慶幸的,到底是歪打正著幫了我們的忙。
大人一走,我二人就被四個官差兩兩押著出了大門往大牢的方向走,那四個要命的官差走兩步就不耐煩地吹促我們四句,像是巴不得我們能生一對翅膀一下飛過去似的,我想我們今天肯定是耽誤了他們的吃喝嫖賭,不然不會這麼生氣。
拐過一個彎,看見那府衙的大門,我忽然急中生智,捧著肚子一下苦喊起來,「阿丹,我肚子疼。」
燕丹以為是真的,焦急地道︰「子西,怎會疼呢?是不是吃錯東西了?」
這豬,真笨!使點小伎倆也看不出來?但我卻故意做出疼得直不起腰的樣子。
我走不動耽誤了行程,那官差更不耐煩了,推了我一把,「管你疼不疼,給我快點走。」
這死沒良心的家伙肯定是活夠了,在他上前兩步挨近我時,我趁彎腰之機,看準他大腳指的地方,猛地使勁踩下去,頓時疼得他抱腳跳起來,並原地轉圈圈,「爹呀媽呀地亂喊」。
與此同時,我捏緊拳頭一拳甩到另一個人的臉上,以我這力道,讓他皮青臉腫該是綽綽有余的,只是我的手也疼得夠嗆。這些動作都是早先設計好了的,所以基本上他們反應過來時都已經晚了。處理了他們兩個,我正自為燕丹擔心,豈知他已是效仿我,迅速地讓另外兩人得到了同樣的下場,我驚奇不已,他的節奏居然不比我慢?
抓緊時機,我倆人拔腿就跑,反正一直都在逃命,也不在乎多逃一次。悲哀的是那四人離我們只有十幾步遠,稍一停留就有被抓住的可能。
「站住,站住……」虧他們還有力氣大喊。
一般不是白痴的都不會喊這種話,可事實上,是不是白痴的也經常在喊這種話。
我和燕丹不受他們影響,出了府衙的門,就瘋狂地奔跑在大街小巷內,專心逃跑。我邊跑邊問燕丹,「你的行動怎和我那般一致?」
他嘿嘿一笑,「你以為我會跟你一樣笨嗎?你彎腰放什麼屁我會不知道?」
「麻煩你文明點行不行?哼!」這豬真像是我肚里的蛔蟲,「那你剛剛看起來很擔心我的樣?」想起他說那話時的表情和語氣,我覺得不像是假的呀!
「裝的唄!下次學著點,哈哈!」
演戲演得這樣好?連把我都騙過了,這豬!氣死我啦!若不是為了身家性命,我真想打歪了他那張得意忘形的臉。
跑到菜市場,人真多,我二人一股腦鑽了進去,借助一個個大伯大嬸大哥大姐掩身,轉來轉去地跑,轉得我倆暈頭轉向了,那四人還是不放松,而且還是隔不了多遠就能抓住我們。
轉一個彎,到了一個賣竹子的巷子,我二人未作思考,一頭扎了進去,胡亂地把那些擺放整齊的竹子放倒擋住後面的追狗,辛苦了半天,總算把距離拉開了一點。
奔到赫赫有名的大街上,燕丹靈機一動,竟去勾引人家小姑娘幫他攔路,迷得那小姑娘臉都紅了,我倆躲到小姑娘賣胭脂水粉的攤子下,果見小姑娘很講信用地向那些官差指那邊那邊,憋得我忍俊不禁,這死燕丹,真是個勾魂的妖孽。
謝了小姑娘,我們又往反方向跑去,逃了大半天,累得我倆大漢淋灕,豈知追兵又來了,這會竟變成了八個,我的媽呀!現生的也沒這麼快吧!
人多就是力量大,八人一圍,我二人硬是沒地方躲,逼得我倆直直地朝前面的死巷子鑽。那地方幸好有一戶人家大門開著,一個大娘正在門口洗衣服,我和燕丹說了聲救命啊!就開門射進人家屋里,身後傳來大娘的話︰「姑娘,有後門。」
真是個好大娘,我來不及感謝她,便按她說的開後門竄到另一條街上,跑了幾步,追上了一個拉糧食的馬車,坐上面的大爺悠閑地哼著小曲。
我和燕丹不問三四地跳到上面去,怕被他趕下車,我忙嘰里呱啦地向大爺又求救又解釋,燕丹則接過他的馬鞭一鞭下去,「駕」地一聲打馬走。
「站住,站住……」那八人還不死心,居然在後面死追不放,幸好他們的兩條腿到底是不如四條腿跑得快。
大爺怕傷了他的馬兒,急得和燕丹搶鞭,我眼疾手快,拉過他的手使勁地軟言相求,這小命太重要了,得罪了大爺也是不能下車的。
馬兒跑了一陣,從北門出了城。可憐那瘦小的馬兒拉了一車的糧食,還要拖著我這倆個累贅。
「攔住他們……」八人向看城門的士兵求助,還好慢了一步,我們都出城了。
那些人體力不錯哦!和馬兒賽跑了半天,竟還沒趴下。真搞不懂他們干嘛這麼死心眼,追丟了就丟了唄,反正我們也沒犯法,難不成怕回去交不了差嗎?
上了官道,跑了沒多久,「喀嚓」一聲,車輪陷進路邊的小水窪里了,倒了八輩子霉了!還沒徹底甩掉那些官差就遇到這等事。
見我們下了車,後面的官差追得更起勁了。顧不及幫大爺把車輪推出來,我二人說了聲「抱歉」,迅速鑽進樹林,那地方樹多草多,隱蔽起來總會容易得多。
越過一棵又一棵蒼天大樹,掉頭一看,那伙人居然離我們更近了,完了,辛苦了半天等于白跑,我心下一泄氣,突覺跑不動,腿酸的感覺也傳遍了全身。
「不能停,子西。」燕丹見我掉隊,扶著我又跑,我還真奇怪他的體力怎麼這麼好,我都累得不支了,他還能拖著我走。
出了樹林,我們眼前出現了一條小河,嘩嘩的流水清澈見底。這麼天然的河流,要在平時,準能讓我和燕丹玩上半天,但今天時機不對,我們一眼都不敢停留,順著小河拼了命地跑。生平第一次被人追得這麼狼狽啊!
「前面有帳篷,我們過去躲躲。」燕丹說著更賣力了。
抬頭一看,是有一些,挨得近點,更多了,卻不知是誰家這麼富有,在外野炊也搞這麼大型。
向那些帳篷走去時,我突然發現後面的追兵竟然不跑了,端是站著歇氣朝我們傻笑,那模樣讓人心頭發麻,不過,只要他們不敢過來抓,龍潭虎穴我和燕丹也是要去躲的。
向前行了百來米,眼前豁然開朗,大大小小的帳篷鋪天蓋地,一眼望不到頭,少說也有幾百個。
這場面把我和燕丹看得傻眼了,什麼玩意兒,規模如此之大?世外桃源嗎?瞧那一個個帳篷,威嚴,莊重,煞有秩序地排列著,一點不容人小旭。之前我們一直住在四合院里,眼楮所能看到的就是頭頂那片天空,卻不知原來我們的世界外還有這等雄壯的場面,此次出門算是大飽眼福了。
我和燕丹還沒把這場面帶給我們的愜意之情表達完,突然從側面奔出幾個士兵,一下把我們圍起,他們手里拿著長矛,明晃晃的尖端直指我們。
「爾等何人?闖進軍營來做啥?」這話和他們腳步同時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