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沒想到他會提這事,弄得我一時啞口無言。
他還是一臉的淡漠,從他臉上我看不出他是介意,還是不以為意。不過,這傳得也太離譜了,我是稱他為大哥哥,並小小地盜用了一下他的名聲,可是,從沒親口說過我是他的妹妹呀!
陸秋楓看我的表情變得更陌生了,「你膽子不小。」
他總是以這樣的表情對我,惹得我實在忍無可忍,正所謂不住沉默中滅亡,便在沉默中爆發,而以我的性格我要選擇後者,于是我火氣一漲,罵了出來,「這是哪個三八胡說八道的?給我亂傳成這樣,我啥時候有個哥哥了,他爺爺的,被我逮著我撕爛她的嘴。」惹急了,我便開始口不擇言。
的確,我是很希望有個像陸秋楓這樣的人做哥哥,可並不希望陸秋楓本人真當我的哥哥,咋看沒分別,其實區別大了,陸秋楓若真是我的哥哥,那我很多的想法,就都不能去想了。
想到此我一拍額際暗地自責——要命哦!我糊涂了嗎?我要那些想法干什麼呀?一時間,我腦子矛盾得難以理清。
陸秋楓臉上浮現出一絲不知是鄙夷,還是覺得我有趣的笑意,「你連髒話也說得出口?」
反正不說都已經說了,那就死撐到底吧!「我確實沒說我是你的妹妹呀!我只不過是在大堂上听那庸官提你的名時,不小心喊了一聲‘大哥哥’,我哪知道會被人傳成這樣啊!冤枉死了。」
其實我都不知道我是真冤枉還是假冤枉,我擺擺手,又道︰「哎!算了,為了以後不再有誤會,我還是稱呼你為陸公子得了。」說得我好拗口。
陸秋楓沒有回話,臉色卻是明顯地變得不爽。
「對了,那個橘林你為何沒去了?」那麼大好的一片橘林,我很難理解他們為何舍得不去。
「……」切!擺什麼架子,居然不理我。
「那是你家的嗎?」我終于把一直以來的疑問問了出來。
陸秋楓瞥我一眼,「不是,那是西湘王的果園。」
「哦!西湘王啊!」我心下頓時如釋重負,好像只要那片橘林與陸秋楓扯不上關系,我就不用背負那麼多自責了。
在京城,只要稍混幾許時日的人都知道,西湘王府、丞相府以及國舅府呈三足鼎力的局面,各有權勢,互不干擾,為我青揚皇朝的穩定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但從表面來看,國舅府公然拉幫結派,活動頻繁;丞相府相對穩定,暗中窺探著國舅府的一舉一動;相比之下,西湘王府冷清多了,傳言西湘王十多年未曾離家一步,整日埋首家中,不問世事,像個迷一樣地活著。
當然,這些都是小店客人最熱門的議論話題,空閑之際,我也去湊湊熱鬧听些奇聞異事,不過關于政治方面的內情我們這些尋常百姓也是知之甚少。
「那,大哥哥……」剛說要換稱呼的,我竟然忘了,反省過來後我忙捂住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瞥了陸秋楓一眼,改口道︰「陸公子還會去橘林嗎?」
我還是很希望他能看到我寫的道歉信和那些銀兩,體會一下我認錯的誠心。
陸秋楓移目掃了我一眼,不說話,好像對這種話題他並不感興趣。
「那橘林我好像很熟悉哦!」我只有自己自言自語了。這是我許久以來一直存留的對那片橘林的感覺,這感覺我說不出原因,只是莫名地覺得似曾相識。
陸秋楓堅毅的身軀,漠然的面孔,動也不曾動一下,仿佛視我為無物。
我瞄了他半響,突然有一種自討沒趣的感覺,也許我該走了。但我臨退之際,腦里突地想起張媽早前托付我的事,這事我到底該不該說?看陸秋楓的臉色,說了我無疑又會得一個冷眼,不說可我答應了人家,又怎能言而無信呢?也許張媽的女兒此刻還在苦苦地等著我的好消息呢!
權衡了一下事態發展的結果,我厚著臉皮望著陸秋楓,做出很自然的樣子,道︰「有個女孩喜歡你呢。」
這事不宜拐彎抹角,況且陸秋楓肯定不會有時間听我閑言碎語,所以還不如開門見山,讓他一目了然的好。
「是你?」陸秋楓終于有所反應了,他側目看著我,炯炯有神的眼神瞧得我幾乎無地遁形。
「我?」我兩眼瞪得大大,恐如銅鈴,差點被我說出的話嗆死。
他見我反應奇怪,臉色逐漸緩和下來,隱隱有些似笑非笑的沖動。
感覺不自在,我忙辯駁︰「瞧你美得!不是我了,是,是……」
我還真不知道那女子叫什麼名字,張媽托付我時太激動了,竟連名字這麼重要的事也忘記告訴我,現在要說出來,不就能給陸秋楓留個印象了嗎?好可惜的機會。
我吱唔半天說不出來,只得為那不知名的姑娘惋惜。機會不是常常有,錯過了也許就不知從哪拾起了。
「瞧我美得?……」陸秋楓驚奇地重復我的話,有些錯愕的樣,恐怕這是他自出娘胎起听過的最離譜,也最不符合實際的話。
我一下反省過來,我這說的什麼呀?還瞧他美得?我滿臉的黑米花,到底是誰比較衰了?暈啊!我今天怎麼總說錯話?鎮定,鎮定,絕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陸秋楓面前驚慌失措了,我暗自給自己打氣。
「是,是,就是那個賣詩畫的小鋪里的姑娘。」我終于想起了張媽說的話,「有機會你去看看她吧!」其實我都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不是真在小鋪里坐著。
陸秋楓聞言,蹙了蹙眉,「想不到你還會給人做媒?陸某還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腳下一動,飄然往那頭下了石橋。
我嘟嘟嘴,沒有出言留他,我就料到會有這結果,要他去見他素不相識的女人,談何容易啊!不過這事我說了,不管辦不辦得成,我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從石橋上下來,我散漫地往小店走去。對了,張媽不是說她女兒在我「西丹粉館」的斜對面開了個小鋪嗎?既然隔得不遠,我何不去瞧瞧那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竟然會為了一個甚至不知道她是誰的男子終身不嫁。
「張蘭書齋」,抬頭一望,門頭一塊秀氣的牌匾印入眼中,在這條街上,唯有這家店鋪以書為名,料想便是張媽說的小鋪了。
店中茶幾桌凳,一應俱全,四周牆壁掛滿名家名畫,櫃台上更是擺滿一把把扇面,上面花鳥蟲魚,詩書題詞,種類繁多,相比起牆上的大幅名畫,可謂是麻雀雖小,五類俱全。
在此店中,處處散發出書香氣息,令人不覺中放下紅塵煩惱,以一顆空曠無爭之心,彌漫在書香之中。
我在店中掃了幾眼,一個身穿淡綠色衣裙的女子就向我走來,大方得體地打招呼︰「子西姑娘,是來看畫的嗎?」
「你認識我?」我從未涉足她的小店,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說時我定楮朝她望去,此女眉清目秀,談不上人間極品,也算漂亮有余,比我的話那豈止是好上千百倍。
「子西的事跡,張蘭也有所耳聞,是以略知一、二。」她談吐間神情婉轉,語氣不急不緩,讓人不經意聞便能感覺出她的嫻熟之氣。
「哦!這樣啊!」我雙眸盯著牆上那些畫,慢慢移動腳步。雖然我對畫沒什麼研究,但亦被那些畫深深吸引。
張蘭隨著我的腳步移動,「想不到子西姑娘也是愛畫之人。小店收集的均出自京城最有名的大家之手,很有收藏價值,姑娘若是喜歡,可以挑選一兩幅。」
推銷了,多會做生意啊!可惜本姑娘暫時囊中羞澀,怕是難以達成她的心願了。
「嗯,嗯。」我隨口打哈哈,心中暗想她便是那個喜歡陸秋楓的女子嗎?
在一幅畫前,我向前行了去,而她卻駐足不動了,仰頭望著畫中景致,兀自發呆,兩眼滿是柔情蜜意。
我奇怪她的這副表情,于是退了回來,朝她細瞧,又掉頭去看那幅畫。
但見畫中有一精致的蘭亭閣,其周圍紅花綠葉點綴得恰到好處;蘭亭閣中優雅地坐著一個女子,那女子側頭望著天空中的幾片浮雲,似在冥想,而遠處樹木茂密,幾只離群的鳥兒正在無助地探尋回家之路。
這畫無論從作畫的手法,還是潤色的精細都有獨到之處。可是與別的畫相比,我看不出有什麼稀奇之處。
「看畫也能把你迷成這樣?」這姑娘真夠格賣書畫,要是我,大概讓我在書畫里呆上三天三夜也難以迷倒,考慮那些畫能值多少錢倒是真的。
張蘭恍然發覺自己失態,兩頰一紅,忙收斂起眼神,端莊地道︰「讓子西姑娘見笑了,這幅畫乃是出自丞相府陸公子之手。」
「是嘛?想必那個陸公子是個才子了?」能做出如此神采飛揚之畫的人我也很欽佩。
張蘭迷惑地看著我,「你不知道陸秋楓陸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