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季子大人了。」我禮貌性地回他一句,此人冷酷得不溶于凡夫俗子,跟他說話不覺有點壓力。
「哪里。」季子微一抱拳,向前伸手道︰「子西姑娘請。」
余下的路,托他的福,我們有幸坐著他讓屬下準備好的馬車回去,省了不少腳力,或者說幫李英杰減了不少負。
馬車進了京城大門,往前行過兩條街,拐彎到了平安街。平安街盡頭處是丞相大人的府邸,我們去了也屬無用,是以,在岔口處我掀開簾子就要求車夫把車停下。
季子見車停了,「駕」了幾聲,騎馬上前來,「子西姑娘有事嗎?」
他服務還真是周到,隨時關注我的一舉一動,難怪陸嫻姬被他盯得頭疼不已。我鑽出簾布,「季子大人,我們就在此下車吧!」
季子掃眼岔口處的路,「可是從這回你西丹粉館也還有一段距離,何不讓季某再送你一程?」
「謝過季子大人,不用了,不是很遠的。」
在我與季子對話時,李英杰和鐘雲秀听了語中之意,已先行下了車。
季子瞥眼車後拖著的長長一隊人馬,點點頭,「也好,待季某安排一下再送子西姑娘回去。」爽身下馬。
「那好吧!」我不好繼續推遲,只好爬上李英杰的背,等他給下屬輕言幾句。他反正是奉了陸嫻姬之命行事,我若再拒絕,恐怕他回去也不好向陸嫻姬交代。
大隊的人馬走了,季子目送他們一程,轉身向我道︰「子西姑娘請,二小姐大概還在‘西丹粉館’等著呢!」
「哦——」我嘴角輕一勾,示意李英杰走進岔口,「你是去盯著陸嫻姬的對吧?」見他不說話,我又接著放肆,「陸小姐那樁婚事現在怎麼樣了?」
季子冷瞥我一眼,「請恕季某無可奉告。」看得出來他不是一個會搬弄是非的人,不過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居然還幫著守口如瓶。
我撇撇嘴,不告訴就罷了,但看他冷酷的樣,我突然有些好奇,「季子大人,你是不是在冰天雪地里待過?」
他不解地望望我,那張冰冷的臉上終于冒出了點表情,「子西姑娘何以一說?」
我戲謔地一展顏,「不然你的臉怎麼冷得像冰凍過一樣?」
季子一顯尷尬之色,「子西姑娘說笑了。」沒想到這時候他也不笑笑來表示哈意思。
「子西,你好像沒個正經哦!」李英杰語聲中憋著淡淡的一股笑意,大概是在為我說的話忍俊不禁。
我沒個正經?怎沒覺得呀?「李英杰,走你的路,別管得太多。」我一點不給他好顏色瞧。
「可是還有多遠才能到啊?」
「不遠了,就在前面。」其實我比他還巴不得趕快到,被個大男人背著,街上鄰居們的眼神都射出鄙視和驚詫之色了。
李英杰把我往上一爽,「子西你減得肥了,閑著沒事長這麼多肥肉干嘛!糧食該節約的時候也要節約的是不?」
聞言,我兩眼一瞪,「我肥不肥管你屁事呀!我又不嫁給你,你操這麼多心干嘛?」這王八蛋,說得我好像有多能吃似的,切!我敲他一下,學著他的口氣,「那你閑著沒事長這麼高干嘛!撐天還是做苦力?」
李英杰苦惱地喊,「拜托!我的腦袋不是生來給你敲的,敲傻了你養我一輩子嗎?」
「我養你?」我呆滯了那麼一瞬,謔道︰「那好啊!像喂頭豬一樣的養,我還是養得起的。」把他比作豬,我看他還耍口舌。
「子西,子西。」空氣中突然傳來燕丹驚喜而悲戚的呼聲,緊接著人從店內沖出來,「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到了我面前,他冷不防朝李英杰一聲吼去,「你誰呀?背著我們子西干嘛?」看樣子李英杰再不放人,他就要動手了。
我忙從李英杰背上下來,「阿丹……」失蹤了兩天,我也是掛念他得很。
「我好擔心你啊!」燕丹激動地一把抱住我,摟得我緊緊的,「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子西,我找你,四處都找遍了,找得你好苦啊!」
若不是街上人多,恐怕他真要喜極而哭。我了解他的這種感情,十三年來我們從沒一天分開過,貿然之下的分離,我們也是接受不了,更何況我是被世人談之色變的婬賊抓了去,就更使他擔憂了。
「我也是。」我仰頭看著他,眸中含著感激之淚。
才兩天不到的時間,燕丹竟然變得憔悴了,可想而知這兩天他是怎麼過的,沒睡覺,沒吃飯,害怕地祈求天地,還是心疼得難以呼吸?抑或是擔憂得心髒快要裂開?所有種種我沒有身同感受,卻完全能夠體會得到。
燕丹高興地望著我,「還好,我們子西福大命大。」
「阿丹,沒有我你也要對自己好點啊!」他雙眼皮腫腫的,全身疲憊,我又怎忍心責備?我一掃悲戚的感情,捏捏他臉頰,討厭地笑道︰「瞧我們阿丹好可愛哦——」
我這話和舉動頓時惹得周邊的人忍不住憋笑。燕丹恍然覺察,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抱我的手。
「這就好了,子西回來了,阿丹就不用再難過了。」冉嬸滿臉笑意地站在旁邊。
冉冉高興地跑過來拉著我,「子西姐姐,阿丹哥哥兩天兩夜沒吃沒睡了。」
「哦!是嗎?」我點了她可愛的小鼻子一下,「你瞎編的吧!哪有兩天兩夜?不是還沒滿嗎?」
冉冉瞬間結舌,「不是……都——差不多了嗎?」
燕丹瞧她稚氣的臉淺淺一笑,「子西姐姐逗你的了。」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朝我一驚,「對了,子西,那個采花婬賊沒怎樣你吧?」
這豬大庭廣眾的,居然問我這個?我雙眸一瞪,沒好氣地凶他,「那采花婬賊怎樣我了,怎麼啦?」他那問話好像采花婬賊要是怎樣怎樣我了,他就很介意似的。
「真的嗎?」燕丹暴跳如雷,「告訴我他在哪?我要把他碎尸萬段,我看他還敢不敢欺負你。」
我賊眼一溜,準備戲弄他一下,「你真的想去找他?」
「那還能有假?我一定要幫你報這個仇。」
看他義憤填膺的樣,我忍不住好笑,「他在閻王殿,你把脖子‘ 嚓’一下就去了,或者對面那牆也挺結實的。」
「哈哈哈……」冉冉迭不失笑將出來,「姐姐是說,那壞人死了。」
燕丹盯著我,咬咬牙,「你又在戲弄我是不是?」
我聳聳肩,「誰叫你說‘他怎樣怎樣’我呀!你認為敢對我衛子西不軌的人能有好下場嗎?」我吹牛一向不太會打草稿,大不了牛皮破了再補上。
「呵呵!」燕丹突然轉變常態,「我就知道你能耐不小。」
「好啦!不說我了。」我一指李英杰和鐘雲秀,向大家介紹,「這兩位李英杰,鐘雲秀,都是和我一起從狼窩里爬出來的。」
李英杰迷人的嘴角微微一彎,弧度剛剛好,「你別說得這麼難听好不好?」
他笑起來的樣子,英俊瀟灑,冉冉載著尊榮貴氣,不是一般女子能招架得住的,如此年輕而線條分明的臉龐,我看著都不禁有些發呆,就更別說是鐘雲秀了。
「我這叫如情入境懂不懂?你能說形容得不當嗎?」
「算你厲害。」李英杰掃眼眾人,微一抱拳,「在下李英杰,有緣與大家相識,實乃興慶之至。」
各人分別與他打了下招呼。
季子不是個會敷衍的人,他沉思著面顯疑慮,「照子西姑娘的說法,雷扎是不是已經死了?」
「是死了。」我嗅不出他話中之意,懵懂地點點頭。
「季某一定會據實以報的。」他側頭朝陸嫻姬道︰「二小姐,既然已再無危險,那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听這話中之意,仿佛他一直跟著陸嫻姬的目的是為了保護她不被采花婬賊虜走,如今采花婬賊已死,他所接任務的命令自是不解而散。
陸嫻姬擺擺手,「去吧,去吧。」貌似早都巴不得他滾了。
季子走後,我一行人陸續進了小店,冉冉善解人意地幫我提來鞋子,又打來洗腳水,知道我右腳受傷後,她又找來藥酒和狗皮膏藥,有這麼一個貼心的妹妹跟著,我的生活確是有滋有味。
擦了藥酒,粘上狗皮膏藥,把鞋襪一套上,冉嬸的飯菜便已上桌了。聞著這久違的香味,我迫不及待的洗下手,坐上桌子狼吞虎咽,「各人自便哈!本姑娘餓得快咽氣,早都把禮數丟腦後了。」
陸嫻姬很有大家風範地坐到我旁邊,「子西不必客氣,你盡管吃就是了。」
我邪眼瞄她一下,有些不忍心整她。
燕丹憋笑著往我碗里夾幾筷子菜,「你還是悄悄吃飯的好,別惹她。」
「也對哦!我在自己家吃飯,自是不會客氣的。」他一幫陸嫻姬說話,我就有點不爽。
陸嫻姬被我反駁得呆了呆,還以為她的好意讓我誤解了,她哪知我是在逗她呀!
「怎樣?我說得沒錯吧!」燕丹一副很了解我的樣。
「阿丹,你兩天沒吃飯了,你不餓嗎?還不快扒點飯塞住你的嘴?」移目一看李英杰還慢慢騰騰的樣,我又道︰「哎!我說,李英杰,你難不成要我喂你?」
冉嬸示意他們都動筷子,「大家別介意,都吃吧啊!子西就這樣子,很隨意的。」
李英杰兩道攝人心魂的目光落到我臉上,「如果你不介意,我還真希望你來喂我。」
我嘴里含著菜,含糊不清地道︰「你要是想死的話……」
「院子里有口井,廳堂里的頂梁也挺結實,墊一張凳子就能上吊,實在不行就去大街上撞牆。」燕丹似笑非笑地幫我補充,赫然這是我以前給他說過的話嘛!
一席話逗得大家直樂。
「對了,阿丹。」我飯吃完一半,突然想起大賽一千兩銀子的獎金,「你沒去報名參加對子大賽嗎?」
燕丹不以為意,「沒有啊!我為你的事擔心得都快上吊了,哪還有心思去倒弄大賽的事?」
「是嘛!」想起那一千兩銀子,我還真是心疼,好像那已是我囊中之物似的,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最後半天了,興許還能插隊進去。抱著這種心思,我急急起身放心筷子,朝門口溜去,「不跟你們玩了。」我這不經大腦的話,竟把吃飯都說成玩了。
「你去哪?」燕丹在後面大聲詢問,有點想阻止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