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美人兒,這麼柔軟的身子骨兒,還想喝烈酒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唐七正想把隨身的酒囊給修遠拋過去,就听見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寒磣的在從耳邊滑過,頭皮一緊,反身就勾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攻了過去。
修遠姿勢端正的坐在虎皮墊子上,雖然被親衛們護的嚴實,看不清面上神色,聲音卻依舊清越透亮穿過夜風在親衛隊中間傳遞︰「小六,十五速去和小七一道圍攻賊人,其余暗衛縮小包圍圈,向我靠攏,既然我們所在之處地勢空曠就只好憑真功夫決勝負了,只要不給賊眾使計的機會,我不信,你們這幫壞小子還能讓我和侯爺丟了臉去。」
修遠說話的時候鎮定自若,言語間還習慣性的帶著笑意盈盈的尾音,可親衛隊的成員卻個個都被修遠輕飄飄的幾句話激發出狠勁來,自打跟了侯爺多少風頭都被遮掩過去,苦練武功這麼久,好容易得了這麼個機會,定要在自家軍師面前好好表現一番,于是下手愈發凶狠利落起來。
先前那說話陰陽怪氣的怪異男子還有空閑偶爾吐出一兩句不堪入耳的混賬話來,等親衛隊攻勢一緊也只得全神貫注小心應付起來︰「翟明,還不快點出來給老子幫忙!」眼見圍攻他的人越來越多,這些半大小子們每個武功都不弱,相互之間更是配合默契,孔厲眼見自己完全不能接近修遠,只好希望在自己全力吸引親衛們注意的這段時間里能給其他人創造出機會來,忙不迭向隱在暗處的人發出信號。
翟明眼見自家兄弟被數人圍攻早就想沖出去,听到聲音哪里還顧得上當家的吩咐,按捺不住當即沖殺了出去。
修遠听見賊人的聲音,嘴角揚起笑意,從袖袍里抽出一面淡藍的小旗子出來︰「兒郎們,看我旗令,換困龍之陣,叫他們有來無回。」
瓿陽原以為自己在林中的故意出聲引開了那個一身戾氣的男人,要拿下這個眉目清秀的軍師絕非難事,沒想到留下的護衛們都武功不錯,而且還因為那個綠衣少年的緣故使用了某種奇怪的陣法,整個黃沙寨立時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還留在林中的只剩下秦訣一人,他們三個如果繼續拖延下去,形勢不容樂觀,他也顧不得什麼計謀規矩,帶著手下剩余的人馬一股腦兒從藏身的大石後面沖了出去。
修遠見狀大笑,慢條斯理的站起身來,腳踏玄門開是畫起佛修獨有的五世經輪來,口中還念念有詞︰「侯爺侯爺,快來救我。」
片刻後一身戾氣的呂布從一片佛光中沖殺出來,目現凶光,怒火沖天的叫囂道︰「誰要傷修遠!拿命來!」
呂布胸前的蓮花化作絲絲金線消散在寒夜的霧氣里,他整個人如果一個被上滿發條不知疲倦的機器,利落著肆意收割著馬賊們的性命。赤兔馬隨著主人的激動也亢奮不已的四處沖殺,只打得一眾馬賊人仰馬翻,瓿陽憑著一對小巧的鐵錘和呂布糾纏了好一會兒,呂布愈發不耐煩起來,轉頭朝修遠吼了句︰「修遠,侯爺武器里。」
修遠揚手一招,先前覆蓋在馬車上的那塊經幡便卷著方天畫戟朝呂布飛了過去︰「侯爺仔細些,可要記得這馬賊頭子要抓活的,不然我們今晚上可就沒地兒過夜了,連馬車都被人戳了十七八個窟窿呢。」
呂布原一戟割下瓿陽的頭,聞言動作微微一頓,便換作木柄狠狠敲了他幾下,只把瓿陽毆打的氣血翻騰腿腳發軟,片刻間就棄了那對流星錘敗下陣來。
匪首被擒自然是戰局已定,修遠伸手撥了撥額前的碎發,看著眼前一地獻血血淋灕的殘骸,重重嘆了口氣︰「佛法有雲,一命一因果,現下得了這般結果也算是你們先前一直劫掠商旅種下的因吧。」說完便把唐七送來的烈酒狠狠灌下幾口,壓下喉頭泛起的惡心,才故作輕松的走到瓿陽面前揚起清朗的眉眼,朗聲發問︰「不知閣下在這漠北道上排行第幾呢,依在下看能有這樣的人員和武器,在漠北一帶應該還算說得上話吧。」
瓿陽又听見那個清越的聲音,一臉憤恨的昂起頭狠狠瞪了修遠幾眼,呂布正圍著修遠前前後後看他有沒有被傷者,曹性已經十分不滿的重重踢了瓿陽一腳︰「你現下不過是條戰敗被俘的喪家之犬,還不好好回答我家軍師的問話,小心侯爺扒了你的皮。」
修遠沒得到回答,倒也不惱,只是悠閑的彎子,白淨的側臉幾乎貼到他的前額上,不緊不慢的笑道︰「曹性,你信不信他就是不說話,我也知道他心里想著什麼呢?他一定在想雜木林那邊的的同伴定會想辦法來救他的,若是我所料不差不處半個時辰,定會有人前來劫營。你速速帶著親衛隊去編扎數十個草人,半個時辰以後我們滅了火燭,剩下的那個馬賊既然一直都坐鎮後方指揮,一定是個性格謹慎的人,我們正好借此機會也來行一次諸葛孔明的草船借箭之法,也好收些箭頭鐵器來換幾個銀錢,多少還能彌補下馬車被毀的損失。」
瓿陽被修遠料中心事又驚又怒,本想破口大罵,听到修遠後面說出的計策後又脊背發涼的安靜下來。眼前這個面容俊逸神色溫潤的少年,絕不是普通的過往商客,他行事周密,手段高明,身邊的屬下既武功高強又對他言听計從,這樣的組合不可能這麼巧合的同時出現在一個默默無聞的商隊之中。
瓿陽心知不妙,可此番情景之下他不管想做什麼,也是無能為力。不一會兒就被人堵了唇舌,拖到別處,眼睜睜的看著秦訣帶人透過夜霧把數百只翎羽箭都射到修遠事先布置的草人上。
箭雨斷斷續續的持續了整整一刻鐘,修遠才朗笑著帶人舉著燈籠擊掌道謝︰「多謝馬賊頭子慷慨解囊送給在下這麼多翎羽箭,在下明日一定帶著屬下到城里的兵器鋪上賣個好價錢。」
秦訣遠遠的隔著樹木的陰影觀察情況,忽然听到一個清越的聲線穿過夜半的蟲鳴傳了過來,頓時大驚失色,丟了手中的折扇慘笑道︰「這次我們可真是惹上硬茬兒,恐怕很難善了了。弟兄們,快撤!」
秦訣正要指揮所剩不多的賊眾返回林木深處的本寨,卻見一面容英武的男人騎著一匹通體血紅的大馬從低處沖殺上來︰「西涼的兒郎們,快隨侯爺沖上去,把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馬賊們殺個片甲不留。」
秦訣心中惶急正要手捏法訣使出個喚獸之術來,卻見呂布在險坡上如履平地大喝一聲︰「賊人哪里逃,九原呂奉先在此!」話音未落,劇烈的震動已經後發先至把秦訣整個人都從土坡的高處掀了下來。暗夜里驟然失了指揮,余下的馬賊們亂作一團很快被呂布和親衛隊們擊破,失了斗志的馬賊眾別無他法只得乖乖投降。
呂布拎著秦訣的脖子大步流星的往光亮處走去,正對上修遠滿含笑意的眸子,修遠一見到呂布手上還提著個人,立時得意的掃了瓿陽一眼,嘲弄道︰「怎樣,這下你們四兄弟總算是團聚到一處了,可還服氣?」
瓿陽抬眼看了看呂布的虎豹之姿,悻悻的垂了頭︰「你家主公武功高絕,論才智秦訣定不輸你,這次只不過是你先抓了我們兄弟三個佔得了先機而已。」
對著瓿陽明顯是強詞奪理的說詞,修遠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即便是如此,身為一個軍師,時刻都要冷靜判斷敵我形勢,作出最合理的決定,若是凡事僅憑兄弟義氣,那麼殘酷的戰場定然容不下這種盲目,你們山寨總共四人,你們三人聯手還被我們俘虜,那麼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有獲勝的希望?你可明白戰場之上大勢才是關鍵,區區道法仙術是絕沒可能逆轉戰局的。」
被呂布提著的脖子的秦訣驚詫的抬眼問了修遠一句︰「我會法術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以大哥剛烈的個性是斷然不會將此事告知于你的。」
修遠走到呂布身邊,隨手從秦訣腰間取下一根漆黑的羽毛︰「一開始我听到的傳令聲就是你利用某種法術做的手腳,鳳仙兒武功卓絕,若是憑武功傳聲,他又如何會不辨方位?既然你要調虎離山,那麼我就正好來個將計就計也好引蛇出洞咯,區區賊寨竟還有人懂得玄門方術?不知大當家的可否給在下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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