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原本打算帶著修遠一直藏在士兵當中也好順便模清東吳士兵的編排和傳遞命令暗號。沒想到吳郡軍士法紀嚴明,整隊完畢之後各隊的十夫長就開始順次排隊報數。呂布只好瞅了個空,帶著修遠從小路上暗中跟著,吳郡士兵雖不及西涼人體格彪悍,卻各個都眼神清明,意志堅定,也不知是孫策剛死悲憤所致,還是周瑜用了什麼獨到的辦法練兵,呂布在一旁看著也是連連點頭。
吳郡和荊州隔江相望,大軍一過江夏就直指荊州城門戶。不知道諸葛亮做何打算,竟是白白放棄長江天險,任由水軍輕松上岸。修遠遙遙看去,夜色迷蒙間竟是一面旌旗也沒看到。
周瑜一直立在船頭的桅板上,一身素白的銀盔在暗夜里格外顯眼。數十個刀甲兵士神色肅穆緊緊護衛在他身旁。自大軍開拔,周瑜就差了不少兵卒尋找呂布修遠,自然一無所獲。他心里暗自唾棄呂布臨陣月兌逃,面上卻一絲也看不出端倪來,顯然是不想在兩軍交戰之前弱了己方氣勢。
雖說是夜襲,吳郡的水軍卻都一色穿著白衣,在黑沉沉的暗夜里十分顯眼。大軍一沖到對岸,自有一隊水弓手和刀盾兵留下護衛船艦,修遠在呂布身上套了個隱身咒,兩人站在樹叢後,把這一幕盡收眼底。很顯然此時的周瑜指揮若定,進退有據和昨晚在靈堂前質問修遠的幼稚沖動南轅北轍。修遠看得心驚,倒真沒料到周瑜年紀輕輕竟能偽裝到如此地步,昨晚這一場戲也不知被多少有心人看了去。
修遠正苦苦思索周瑜這麼做的目地,東吳軍陣中卻突兀的響起一聲嬌喝,兩三張貼著柳枝的白符同時朝修遠隱身的地方激射而來。呂布趕忙抬手在修遠身前畫個圓圈,那幾道白符就像是被水浸濕了一般,軟綿綿的從半空中落下。周瑜眼角有一絲寒光閃過,開口說話的聲音卻極為恭敬︰「嫂嫂,可是有什麼發現?」
「公瑾小心,身後那片林子里有人用玄門法術掩去了身形,對方修為很高,大半夜出來的太急,我手邊沒帶什麼東西,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奈何不了那些人。」大喬鳳目斜飛,面若桃李,眉宇間卻帶著深深的憂慮︰「不管是什麼人,這種時候偷偷模模跟著我們,恐怕也是居心叵測之輩,叫將士們再走快些,莫要再出什麼ど蛾子才是。」
「嫂嫂得罪了。」周瑜話音未落就手法利落的把大喬安置在自己的馬背上︰「既是要急行軍,也顧不得許多禮儀了。」鬧騰了好一會兒,等周瑜終于帶著大軍絕塵而去,修遠才一臉後怕的和呂布從影影綽綽的雜木林中現出身形來︰「沒想到大喬竟也是入了玄門的,幸虧奉先反應快,若是被發現了,雖不至于有什麼危險,也有不少麻煩事就是了。我們還是老老實實遠遠的看著就好。」
「大喬的事雖有些意外,倒也在清理之中,畢竟那張角憑著一身邪術硬生生毀了大漢半壁江山,江東勢力既然有心逐鹿,也不可能對玄門法術之事全無防備。」呂布邊說邊一臉溫柔的把身上的暗紅色披風搭在修遠肩上。修遠轉頭和呂布四目相對,月色掩映之下,呂布修眉俊目越發顯得帥氣逼人。
夜涼如水,浮起一地清輝。修遠卻絲毫沒有冷意,被大喬擾亂的心緒也慢慢安定下來︰「白符上貼著新發的柳條,槐楊柳皆為鬼木,大喬多半使的是鬼道之術,若是和諸葛亮的道門正宗對上,怕是討不到什麼好處。蜀軍到現在動靜全無,以諸葛亮的謹慎多半是早就在城內布下了什麼陷阱。我們再往前跟一對,要是情況不對,就趕緊回到江夏城去。」
呂布摟著修遠的腰穩穩飛在半空中,聞言重重點頭,下意識的把身法又慢了幾分。
大約離荊州城門還有一舍之地的時候,就有悠揚的琴音踏著月色飄蕩而來。修遠神色一動,貼著耳朵和呂布說話︰「難不成諸葛孔明現在就要使那空城計?」
呂布帶著修遠在附近的樹尖上落下︰「就在這兒,城里的動靜我差不多都能看到,不過清河什麼是空城計?」
「所謂空城計說穿了不過是個疑兵之計,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還燃燈焚香坐在城樓上彈琴,怎麼想都像是有什麼埋伏。若原本就是多疑之人,便很難不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諸葛亮穿一身淡藍的道袍坐在城樓上,身邊還圍著不少白紙燈籠,看起來是有些神神叨叨的。周瑜帶著大軍停在城門口了。」呂布凝神細看城中情況,在細細說給修遠听。
一個尖銳的音符像利劍一般,殺氣十足的打斷諸葛亮悠然的韻律。周瑜本就精通音律,竟是照虎畫貓,拾人牙慧了。如果說諸葛亮的琴聲是風雅端方的品茶賞雪,那麼周瑜的音律就是千軍萬馬殺伐果決的金鐵合鳴。一個慢而緩,一個急而銳顯然是針鋒相對。周瑜的琴聲一起,諸葛亮身邊的白紙燈籠就像是被什麼驚擾了一般,火光搖曳,把城樓上寥寥數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詭異的交纏在一起,讓整個荊州城仿若鬼域。
呂布剛想靠近些細看,大喬溫婉的聲線就流水一般在暗夜里擴散開來,明明聲音不大卻穩穩把兩邊的琴聲都壓了下去︰「公瑾琴藝果真高妙一出手就探出敵人破綻來,城樓上的諸葛孔明不過是陰冥符紙做的假人,看嫂嫂替你開道。」三兩道黑影隨著大喬的聲音,朝城樓上沖去。圍在諸葛亮身邊的白紙燈籠搖得越發厲害起來,甚至連燈籠里的燭火都暗淡了不少在熄滅的邊緣掙扎。那些黑影被火光一照立時便化作形狀模糊的大狗,不分青紅皂白的在城樓上胡亂撕咬起來。
「陰有陰路,陽有陽生,人鬼殊途,各歸各處!」那些黑影幻化出的大狗隨著大喬的咒語扭曲翻滾著又重新融在一處,一口把城樓上的光亮盡數吞了進去,琴聲戛然而止。周瑜抽劍搖旗,清喝一聲︰「沖進城去。」
霎那間喊殺聲震耳欲聾,荊州城門門戶大開。呂布也帶著修遠悄然靠得更近了些,還沒等他們混進城去,變故徒生。那些原本被大喬召喚出的黑影吞沒的白紙燈籠煙花一般在夜空中炸開,火星剛一落入城中就引發了巨大的爆炸,修遠死死環住呂布精壯的腰身,面色慘白,從手指都腳尖都在顫抖︰「奉先,荊州城果真是空城,不過諸葛孔明此計有傷天合,天道恆常,日後必自食其果。」
繞是見慣沙場殘酷的呂布看著城門四周散落的殘肢斷臂,也有些臉白,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這空城計一開始就是連壞計。周瑜打進城就是玉石俱焚萬劫不復,若是不打就是虛實相生,暗渡陳倉。明日天一亮諸葛孔明又可以帶人回來重新佔了荊州。只是不知城內數萬百姓都被轉移到了何處。」
修遠死死盯著城內沖天的火光搖頭︰「城中百姓此時多半正躲在地下,諸葛孔明的老丈人在荊州城經營數十年,按著演義里的記載孔明的內人黃月英也頗有奇才,說不定已經用奇巧機關木流牛馬把城內的糧草輜重都運了出去。周瑜這次就算僥幸不死也會元氣大傷掉了半條命去,若是日後再急怒攻心,體虛火旺就真的魂歸西天了。」
「修遠總在我跟前念叨什麼既生瑜何生亮,今日這一戰倒果真把那些天機應了個**不離十,當真是不服氣都不行啊。」呂布笑意盈盈的低著頭,就著漫天的火光把灼熱的唇舌壓在修遠冰冷的側臉上,半真半假的開口調笑。
修遠微微偏頭,被呂布吻的氣息不穩,還是咬著牙說話︰「既然出了這麼大個亂子,我們還是趕緊回西涼去吧。孔明既然棄了荊州,不久就會去打西川,也不知現在張松把地形圖送去了沒。三足鼎力之勢已經初見端倪,我們只是佔著西涼偏安一角,終究不是辦法啊,還要早早回去和賈先生商議一番才是。」
呂布見修遠堅持,只得無奈的按捺住勃發**帶著呂布往江夏城中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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