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涼鈍鈍地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毫無意外地望著那個仍穿著西裝,只是身上多披了一件裘皮大衣的男人,冷眸看著他跑至自己跟前,涼涼一笑,滿嘴嘲諷道,「三王爺還敢叫我姑娘?我可不敢當!」
「你……生氣了?」南宮羽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緊盯著真涼的眸子一瞬不移,眸光異常清澈。
「我可不敢對三王爺生氣,方才還要多謝三王爺替我解圍呢。」真涼的臉雖然被面具遮擋,但陰陽怪氣的語調足以顯露了她的不高興。
不過,在對上他率真干淨的眼眸時,她對他的氣其實已經沒有之前那般濃烈了。
這南宮羽實在是一個即便做錯了天大的事,只須這般可憐巴巴地、小心翼翼地看著你,就能消除你心頭之恨的男人,魅力獨特。
聞言,南宮羽眸光一黯,頗為抱怨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若是可能,我真希望你一直都不知道我的身份,為何一旦曝露了身份,我們相處起來便要這般扭捏不自然?」
這話說得極其無辜,真涼頓時無言以對,不是不想回答,也不是回答不上來,而是更加確定這個男人並不是故意欺負她、耍弄她、害慘她,而只是非常單純地想要彼此相處起來自然一些。
這般心性單純直接的人,在這個皇宮可謂少之又少,她能夠有幸遇見,實在是稀罕,哪怕禍已鑄成,她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一切似乎都值得。
如此一想,真涼心里對南宮羽的不快也就煙消雲散。
南宮烈以為真涼的氣仍舊沒消,小心地觀察著她露出不全的神色,語氣輕柔道,「我知道,朋友之間應該坦誠相見,可這里是皇宮,宮規與束-縛太多,你……別生氣了好麼?我向你賠罪,你想如何懲罰我都行。」
兩人相識不過極短的時辰,南宮羽竟然這般真誠地直接將她當成了朋友,真涼難免感動,終于露出微微的笑臉道,「好了,我不生氣,只是今後別叫我姑娘,怪好笑的,甚至讓人笑掉大牙,你說是不是?」
「好,好,不叫你姑娘,叫你涼妃。」南宮羽緊繃著的俊臉終于緩和過來,像是結凍的水恢復了流動,異常璀璨,緊接著,他言辭突轉嬉皮道,「不過,私下里,我可不可以叫你小白兔,或者兔兒?」
「小白兔?兔兒?」真涼愣了愣,心里一陣惡寒,不過,想到自己戴著的面具且當作見面禮送給他的那首歌謠,立即明白他的用意,微微紅著臉道,「若是你不覺得肉麻,隨便你吧。」
「怎麼會肉麻?我覺得很親切。」南宮羽沒有任何歪轉的心思,只是因為將那首歌謠記在了心里深處,「兔兒?」
「……」真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要改口不許他喊,可是轉念一想,私下里也沒有其他人會听見,而且,這男人眸光純澈,她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他失望。
況且,與其讓他喊她涼妃,她更喜歡其他稱呼,因為她從來都不稀罕涼妃這個稱呼,心里也從來沒有真正認可過。
兩人的交談隨即又恢復了自然,真涼望著南宮羽的裝束,現代的西服外加敞開著的古裝裘皮大衣,乍一瞧有些怪異,再一瞧倒有些嚼頭與看頭,她忍不住暗忖著,若是里頭穿著的西服是正宗的,這男人這芬流倜儻的形象不知道要讓多少女人痴迷得尖叫呢。
太後對南宮羽那關心緊張的話語仿若猶在耳邊,真涼不由地笑問,「誒,太後讓你把這般怪異的衣裳給換了,你為何不換?」
「母後的話不敢不從,我也是準備換的。」南宮羽微笑著解釋,「可一看到紅娟拿過來的衣裳,雖然是我曾經喜歡的衣裳,但跟這身衣裳一比,瞬間我就覺得太過庸俗,還是最中意這身,便沒舍得換下,母後也拿我沒辦法。」
真涼听得出來,不光是南宮羽對太後很是孝順與敬愛,且太後對他也是百萬疼愛與寵溺。
她不由自然而然地想,太後對南宮烈會不會也是這般疼愛寵你的姿態?那南宮烈冷酷寡言,一看就不是南宮羽這種親切隨和且會撒嬌的男人,那麼,他跟太後之間如何維系母子之間的感情呢?恐怕應該是中規中矩的那種吧?
見真涼陷入沉思,南宮羽舉起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真涼立即回過神,笑道,「我很高興你能喜歡這身新裝,只是,你也明白,大多數人並不認同,甚至覺得可笑,那些異樣的目光不斷朝你看過來,你不覺得別扭難受麼?」
「那些沒眼光的人,不必去理會。」南宮羽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嶄新的裝束,扯了扯領帶,微微蹙眉道,「就是這個東西有些緊,呼吸不太順暢,咳咳。」
「不舒服?哦,這也是在所難免的。」想到南宮羽既是個灑脫隨性之人,定然不喜歡領帶之類的束-縛住他的脖頸,是以,真涼便建議道,「我幫你取下來吧?不要也罷。」
「不取。」南宮羽堅決地搖頭,一副十分寶貝的模樣,寧可不舒服也要系著,舉止突然像個執拗的孩子。
真涼無奈笑道,「好吧,不取下,不過,讓我幫你弄松垮一些好麼?」
南宮羽這才放心且高興地點了點頭。
真涼踮起腳尖,小心地將領帶弄松,想了想又把襯衫頂上的紐扣解掉,再把領帶松垮地擺弄整齊。
兩人雖不是臉對著臉,彼此卻湊得極近,從後面看過來,好像真涼正靠在南宮羽的肩頭,而南宮羽不知是被凍還是激動的緣故,俊臉微微泛紅,低頭靜靜地凝視著眸光專注的真涼。
真涼身上淡淡的女兒香,混合著脂粉的味道,特別好聞,不經意地飄蕩進南宮羽的鼻息之中,竟反常地讓他心猿意馬起來。
兩人都不自覺地專注在對方身上,是以誰都沒有發現,不知何時,南宮烈負手而立,正一步一步地走近兩個人,並且正在用一種凌厲森寒的眸光凝望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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